风尘天外飞沙,日月窗间过马①,这种百无聊赖的日子不知过了许久,久到华婧自己都记不得定亲宴那日,自己究竟穿了一件怎样精细缝制的彩衣了。
衍正把玩着杯沿,这套青泉瓷是司予最爱的器物,他一向没什么物欲,却唯独爱这套精致的青泉瓷,衍正第一次拿起杯子喝上一口的时候从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司予罕见地皱起了眉头,从此这只茶杯就成了衍正的专属杯具。
“你确定就是近日?”衍正难得严肃,他望着司予。
当接到司予的消息说他不日便要接下最后一道飞升雷时衍正几乎是马不停蹄赶了过来,最近君迁是消停了不少,但魔族似乎又开始有了异动,司予要在这个时候飞升属实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我已经告知了天帝陛下,以后华婧还要你多照看,别看她素日里沉稳非常,其实华婧很容易被激怒,尤其是在自己关心的人或事上。”司予道。
“唔,”衍正表示赞同,“相比之下灵犀则是外表看上去冲动易怒不计后果实则心思缜密,她们俩倒是很互补,怪不得能成为好朋友。”
提到灵犀司予默了一瞬,然后随意道:“是啊。”
司予会来找自己,灵犀很是意外,但得知他的来意之后灵犀又释然了,“知道了,我会好好照看华婧的,不会让她陷入不利的境地。”
司予:“你为什么愿意这样为华婧付出?”
这句话他一直想问。
灵犀很无所谓地说,“因为她是我的朋友啊。”她笑眯眯的,司予静静看着她,两人都不再说话。
“那么,我要走了。”司予道。
“祝你成功。”灵犀真诚地朝着司予说到,毕竟除了父神最后一道飞升雷还没有人扛过,扛得了则飞升成圣,扛不过去便灰飞烟灭,即便是对于司予而言,这都并非易事。
谁也不知道进入那片漆黑的夜空之外,会见到怎么样超尘绝世的景象。
“毕竟,父神总是先睁开左眼。”灵犀忽然在司予背后出声,“什么?”司予回头,灵犀却已经悄然离开。
相传父神幻化成圣时先睁开了左眼,从此左眼中便星月汇集可看透世间一切虚妄。
飞升最后一关除了天雷最重要的便是心境上的转换,从半神到神似乎只隔着薄薄一层窗纸,相距的心路却犹豫千山万水,灵犀这是……在提点他吗?
果然司予走后魔族立马撕毁了曾经的会盟,公然发出了对天界的挑战,好在司予临行前已经同鸣阳商议了许多,应付起来倒也不十分费力。
只不过天界的风向有所转变,最初不少人觉得君迁求娶华婧是不安好心,如今天族同魔族撕毁旧约摆明着互相寸步不让,有些同为天族的神仙开始颇有微词。
“如今君迁疯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当初求娶华婧神女爱而不得,为什么她就不能为了我们天界的万事安定牺牲一下呢?难道华婧就愿意看到生灵涂炭的样子?”不少议论甚嚣尘上,自然也会传到华婧的耳朵里。
“可真行,对着魔族唯唯诺诺,对着自己人却大家指责。”华婧冷哼一声。灵犀对她道:“焉知这不是魔族最想看到的结果?你不要上当才好。”
“知道。”华婧面露鄙夷之色,“这点小伎俩还尚且对我不能奏效。”
直到鸣阳接到一份前线战报,魔族越过魔界开始向人族进发,天界便彻底爆发了。
“为所欲为,无法无天!”起初讨伐魔族的声浪一声高过一声,不知何时开始有人小声嘀咕着,“要不,咱们把华婧神女嫁过去吧?”
这点微弱的声音就像滴入沸腾油锅的水,顷刻间水花四溅。有赞同的有反对的,华婧在天界几乎寸步难行。
“陛下,绝对不可如此,魔族今日要华婧,明日又不知到要谁,难道次次都依他们吗?”灵犀不顾其他人的反对据理力争。
如今天界知道华婧身份的人寥寥无几,越是眼下这个场面他们越是要守住华婧的身份,以防有人浑水摸鱼。
可华婧身份一日不亮明,灵犀的话在一些有心之人眼中越发不可理喻。
“什么叫次次都依他,魔尊不过是求娶华婧神女不成才闹成今天这般,当初早早把她嫁过去不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也就只有愚钝到你这个样子才会觉得如今魔族悍然向天界宣战是因为求娶华婧不成了,他要同你不和,便是有千万般理由他也能挑出来针对天族。倒是你,一心想要通过联姻来停止神魔之战,你是真想停战还是有别的居心?”
灵犀反唇相讥,对方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连三声“你你你”说不出话来。
不多日,魔族便进军箕余川,一时间天昏地暗魔兽横行,人族受伤惨重不得不一路绕行奔逃至星君山,星君山再往东便是通向天族的天门,天族战神琴越仙君率十万天族誓守星君山庇护所有流离失所的人族,正式同魔族交兵。
天族历鸣阳二千四百二十五年,魔族踏平箕余川,斩杀十数万不及逃跑的凡人,一时间箕余川变成了人间炼狱。
不安的情绪在天界传开,“君迁怎么可能这么厉害?到底发生了什么?”惶惶不可终日中不少神仙发出了疑问。
魔尊君迁似乎所向披靡,不断传来的战报让鸣阳更是捏紧拳头,“沧浪山失守,西海失守、乌衣岛被焚毁、十七位有道场的仙子仙君和数万仙者战死……”战死的仙者被剥皮拆骨敲碎灵识吸食殆尽,这桩桩件件,都是魔族犯下的罪孽。
“即便君迁已经贵为魔尊,可没道理他强悍至此啊。”便是最强硬的仙君,也不得不开始怀疑最初他们坚定不移地要同魔族对抗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了。
“别傻了,他若是真的强,你不反抗只能死得更快。”灵犀和衍正异口同声道。
谁也不知道君迁忽然失踪一段时间后回来为何会变得如此强大,魔族一路鲸吞蚕食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再过永无之原,便就已占据大半个三界了。
“不能让他们过永无之原,必须把所有魔族阻挡在此处。”
“可我们有什么办法能拦住君迁?”
“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挡住他们,否则天界就真的危险了。”
大殿上唾沫横飞,只有鸣阳凝眉坐在王座上出神。“陛下?陛下?”身边的近侍低声呼唤,鸣阳忽然回过神来。
“你们,有谁见过抗过最后一道飞升雷的人吗?”他蓦地问到,大殿上的争论戛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你们说,扛过飞升雷的人,会不会就是像君迁一样……”
……
永无之原一如其名,广袤的原野一望无际,既没有山川阻隔也没有河流阻挡,君迁的魔军不日便会到达。
衍正:“你真的有把握把他们阻挡在永无之原上?”
灵犀:“没把握,姑且一试,反正失败了怎么样都是一死,看开点。”
她反倒来安慰衍正了,“我若失败了你务必带着华婧远走高飞,能走多远是多远。”
“你若失败了我同华婧也不过是睁着眼睛数日子了。”衍正道。
两人默默无语,都知道这场战斗究竟意味着什么,群鸦低空飞过,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衍正:“你说,司予那小子在天外究竟看到了什么?”
灵犀笑了笑,“你以后见了他就跟他说让他别回来了,大战时他不在,要他何用?”
两人嘻嘻哈哈笑了好一阵,又在同一时间止住了笑容。
天帝鸣阳走了过来,“我上前迎敌,你们按照计划行事。”
“陛下。”灵犀忽然有些不舍,鸣阳笑着拍拍她的肩,“你这是什么表情,似乎很不相信我啊,好歹我也是这天族最强的战力了,君迁即便真的飞升成圣,也难以轻易将我击败,说不定运气好我还能捡回一条命呢。”
“我要是活着回来,第一时间就把大殿上那个龙头灯给拆了,又不好看还挡着光,不是几个老神仙总是说我败家我早就不想要了,哈哈哈哈。”他握紧拳头向自己的胸口捶了两下。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颗眼泪从灵犀的眸中划了下来。
黑压压的人群从地平线慢慢出现,起先是一条线,随后变成一片。君迁如期而至,身后是百万魔族士兵,巨大的魔兽被一群士兵牵着,仍旧不断咆哮似乎想要挣脱锁链。
“我还没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鸣阳朝君迁道。自打魔族撕毁盟约后,天界无论如何与之沟通对面都不再回应。
“很难理解吗?”君迁对于鸣阳的疑问表示诧异,“你我本就异族,天下虽大但左右不过方寸之地,我不争,不就都是你们的地盘了?”
他觉得天帝简直可笑极了,连同真个天界都可笑极了,居然同他一个魔族在讲什么大家和谐共存的大道理。
①元·吴弘道《醉高歌·叹世》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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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叛乱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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