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迁嗤笑,是时候给他们看看自己真正的诚意了。
他唤出一只长相丑陋的怪物,那怪物嚎叫两声后畏畏缩缩地挪到了君迁的脚边,君迁对它扯起一个笑容,怪物竟然发起抖来。
他一脚踩在怪物背上,道:“你们讲什么天地之道不过因为你们是这道里的天,是高高在上的神明,那些脑子不清醒的人族敬仰畏惧你们,不过是打不赢而已。相安无事数万年,还真当自己是这天下的主宰了?”
说罢他脚底用力碾着怪物的背部,怪物发出一声惨叫,鸣阳这才看到,怪物背上竟然是那十七位战死的仙者们的脸。
他感到一阵荒谬,随即而来的又是一股恶寒,“这是……什么?”他竟然有些不敢确认眼前的情形。
“不认识啊?”君迁弯出邪恶的笑容,“不是前些日子还在你的无极天宫大殿上口口声声叫你陛下吗,这么快就认不出了啊?”
怪物凄厉的哀叫让每一个仙者不禁胆寒,鸣阳颤抖着怒喝到,“你是真的疯了。”他倏地升到半空中,手中的剑幻化成密不透风的剑墙,向君迁袭去。
君迁挥挥手,脚下的魔兽便倾巢而出挡在他面前,生生替他挡下了天帝的雷霆之怒,肢体被撕裂的声音响彻整个永无止原。
倒下的魔兽像山一样堆积起来,可君迁身后还有层层叠叠的魔兽前赴后继扑了上来。
华婧戴着帽兜被人护送离开了天界,衍正正在等着她。
“我们现下前往西天梵境,总之西天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我本以为魔君打算各个击破战火还不会这样快的蔓延到西天,谁知他竟然也派了魔族开始攻打梵境了。”
“好在主力被天帝拖住,他一时半会儿尚且还不得脱身,总归是比此处要安全些的,你随我前去。”衍正急着要带华婧走,她却突然停了下来。
“就我们俩?”华婧问。
“……”衍正不知道灵犀是怎么跟华婧说的,但显然此刻灵犀骗了华婧。
“其他人呢,灵犀呢?”
衍正沉默。
“那我为什么不跟她死在一起?”华婧忽然明白分别时灵犀那深沉又惋惜的模样,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决定自己一个人去赴死了。
华婧赶忙转身,她不能留灵犀一个人在那里,她的生都是用别人的死换来的,因为定亲的事她已经让灵犀为自己牺牲过一次了,这一次她不能再让她牺牲。
郁辰真君蓦然出现在二人面前,衍正立马将华婧挡在身后。
“华婧,是我错了,是我错了。”郁辰真君整个人陷入了神叨叨的迷茫与惶恐之中,“我真蠢,怎么会相信他们真的愿意永修和平之道。”
年轻的真君没有见过世间险恶,被魔族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激荡得热血沸腾,真以为这世间的美好会从他们手上缓缓展开,过去的纷争与仇怨终会走到尽头。
为此,还将华婧也带去了魔族的领地,向她展示他们的诚意。华婧早晚要登上仙者最高阶的位置,若能得到她的支持,推进仙魔二族修好便有了强有力的支持。
那时的他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是在为了三界的和谐与繁荣做出努力与贡献。
“我、我只能以死谢罪。”说完郁辰真君掏出长剑比在自己的脖子上,却被华婧弹指挥开。
“等会儿再死,留着你的命跟我一起上战场,与其在这里牺牲自己不如多杀几个敌人。”
郁辰真君迷茫的双眼慢慢的,重新凝聚出坚定的神色。
“走,随我去找……”华婧眼前一黑,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衍正无奈的低头。
打从君迁踏上永无之原,就再也没能往前一步,他阴鸷地看着面前那个率领着天界众仙将他挡在原地一步也不得进的男人,终于露出了些许暴虐和焦急来。
无休止的损耗对于魔族而言并非小事,纵使魔族千万之众,却也始终越不过鸣阳画在两军阵前的那道红线,那是魔族最后的红线,也是鸣阳的底线。
“陛下!”身旁的近侍早已泣不成声,鸣阳为了挡住魔族大军的步伐,竟然生生燃起了自己的仙骨为引,祭出了全身的仙力。
他灰败的脸色上难看的乌紫渐渐爬满了嘴唇,却还硬撑着不能让魔族瞧出端倪。
灵犀还没有来,谁也不知道灵犀去了哪里,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跑了,甚至不少仙者听闻了天帝的遭遇,开始疯狂的咒骂神女灵犀。
但这些咒骂并不能改变鸣阳的命运,潮水一般奔涌而上的魔族几乎击穿他的仙力组成的城墙,君迁也从这一丝动摇中看到了鸣阳已经是强弩之末。
君迁的眼底亮了起来,“继续冲!”他朝着一众魔族吼到,那些魔兽似乎是无所畏惧一样,不管眼前死了多少同类,只要君迁一声令下它们便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直到仙力化作的城墙出现一丝裂隙,鸣阳的唇边也流出一丝鲜红,更加凶猛的兽潮疯了一般地撞了上来,鸣阳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身后所有仙者都捏紧了自己的法器,当第一只魔兽扑上来时,手起刀落黑色的血液溅了满地。
君迁就这样好整以暇看着魔族像蚁潮一样,将那些白衣飘飘的仙者们逐渐吞没。
君迁拍拍手,“我应该夸你的,”他走到鸣阳身边,“能坚持到今日也算是你的本事了。”
数百倍战力的差距,鸣阳硬是凭一己之力生生将魔族众人消耗了半数之多。
“只可惜了,你终究还是输了。”君迁一脚踩在鸣阳的嘴上,脚下还加重了力气,踩得鸣阳的唇齿血肉模糊。
“呜呜,陛下……”一旁的近侍已经被打折了骨头像一滩软泥一样丢在了鸣阳身边,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想着要奔上去帮鸣阳把君迁的脚拂开。
“真是条好狗,可惜了。”君迁面露惋惜,他抬脚就朝着近侍踹去,却被人捉住了脚踝。君迁低头,鸣阳似笑非笑正看着自己。
“你是过不去的。”他发出了如蚊蚋的低吼。
被阻挡住的君迁气急败坏,“嗯?”他低头,正想朝着鸣阳的头狠踩一脚以结心头之恨,却忽然发现不知几时身边的魔族都惶恐地望着天空,一动也不动了。
君迁疑惑地仰头望天,他头顶正上方忽然乌云密布,如山雨预来般猛地阴沉下来,整个天空陷入一片奇异的暗色之中。
漆黑的天空里,赫然出现一只巨大的深褐色眼瞳,像是正缓缓睁开眼睛垂目望着地上的蝼蚁似的。
如山岳倾倒般的威压瞬间榨干了君迁周身所有的空气,他像是被抽干了生息的鱼一般,只能开始狂暴无望地大口喘着粗气。
遮天蔽日的眼瞳不喜不悲垂视着天地间的一切,只是沉沉地往地面上压去。
君迁呆住了,“这是什么?”
是华婧?父神的右眼苏醒了?
君迁心中一凛,漆黑如深渊的瞳孔正正罩在他的头顶上,没来由的恐惧瞬间攫取了他的心房,就像元神被瞬间吸得一干二净一样,黑暗要把他整个吞没。
君迁想跑,却一动也动不了了。他眼睁睁看着深渊巨瞳朝他压来,君迁仿佛听到了自己的骨骼被压碎的声音。
不,不能这样,他疯了一样想要移动自己的双手,他都已经走到了今天,他甚至打败了鸣阳,怎么能输在这里。
君迁疯狂地朝着褐瞳怒骂,他抵抗着来自远古之神的威压,竟然真的挪动了一寸。
君迁狂喜,他绝不可能轻易地输在这里,他朝着自己的怀里摸去,摸出了一只小小的红色灯罩。
卵圆形的灯罩里火光见风自燃,刹那间天地流光溢彩,竟堪堪挡住了这沉沉的威压。
鸣阳透过眼中的血光看着那只小小的灯罩缓缓升到半空中,“……心灯?”
传说中父神飞升时从天外带回来一只灯形法器,拥有无上的神力,只可惜没有活着的人亲眼见过这只神灯。
怪不得啊,鸣阳想,怪不得他们怎么挡也挡不住魔族的脚步,他们输得彻彻底底。
衍正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件帽兜,已经变得冰冷。
他分明记得自己带着昏迷的华婧已经离开了天界,却不知飞到哪个山头的时候,忽然被一股冷风迷了眼睛,再醒来时,华婧已经不见了。
是郁辰,他带着华婧重回了战场。
他狂奔向永无之原,越靠近此地他的心就越发的冰凉,衍正竟然没有听到一点活物的声音。
不管是漫天的厮杀还是魔族行军的动静抑或是仙者们奔逃的声音,连一只鸟一条虫,都没有半点动静。
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长身玉立站在一片焦土之上,目之所及之处,没有一丝活的气息,仿佛天地之处就是这样的混沌,焦褐和枯败,连风和雨都被吞噬殆尽。
“华婧呢?”衍正奔向司予。
“化身为封印,封住了所有魔族。”司予淡淡道。
“那灵犀……”
“嗯,她就是那口井。”顺着司予指的方向,衍正看到百里开外平地上忽自多出了一口奇怪的井。
“封”和“井”,组成了最坚不可摧的禁锢——对于魔族而言永世不得翻身的牢笼。
“父神……总是先睁开左眼。”司予忽然没头没尾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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