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选同意了03的要求，开放了部分数据权限。
但没想到03放出的探查数据目的明确，直奔他的核心程序，毫不意外地启动了他的防御机制，被他给直接揍了出去。
“嘶——”
03没有防备，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半晌没说出话来。
时选有些心虚，刚刚那一下完全出于他的本能反应：“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03一声不吭地盯着时选，时选感觉自己好像从这双没有波澜的眼中看出了控诉的意思，视线默默飘开了。
“要不再试一次？”时选想补救一下，“这次我绝对会控制好。”
“不用了，”03冷声拒绝了，“再试多少次都一样，你不信任我。”
他的语气中并没有抱怨，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时选也认同这个说法，但还是有些愧疚。
记忆数据暂时是拿不回来了，但03也做不到安心把这东西放在别人那里，所幸控制权还在自己手上，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加密。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对时选问道：“你试试还能看到吗？”
时选早就切断了和记忆数据的联系，不知道03做了什么手脚，因此当他按照03的话去做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被弹了出来。
时选有些懵，头重脚轻地扶着墙壁，过了一会才缓过来。
时选本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但当他看见03面无表情的脸时，五个大字莫名浮现在脑海中，他是故意的。
察觉到这一点后，时选嘴角抽了抽，这AI可真记仇，但他也不至于为这些小事生气，耐心问道：“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03慢慢站了起来，他比时选高，身形也比时选宽大，垂眸道：“走吧。”
“啊？去哪？”
“找人类帮忙修理。”
“我不去，”时选飞快地拒绝了：“你刚刚不是加密了吗？”
虽然他的伪装骗过了人类，但这次要修理的地方在他的核心程序，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被发现，他也不敢去冒这个风险。
到时候他如果被发现了，虽然数据掌握在他自己手里，可以随时转移，没有生命风险，但是被通缉是没跑了。
他的AI生活还没开始，不想东躲西藏地过日子。
“加密只是为了防止你看，而不是不拿回来。”03卡住了时选逃离的位置：“为什么不去？”
时选睫毛颤得飞快，嘴唇抿紧又松开，因为充血变成薄薄的红色，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语无伦次道：“我不想去，我是才出厂的AI，现在就去检查他们肯定会觉得我有什么问题，我不想被当作残次品。”
“不是你的问题，”03油盐不进，“我会解释清楚。”
见他马上就要把自己拉走，时选急得冷汗都冒出来，在颤抖中流到眼里，异物感让他有些难受，眼周微微泛红：“不行。”
哭了？03愣了一下。
时选趁这个机会想要拉住他的手臂，阻止他往前走，但03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侧身避开了。
03见时选迟迟不动，薄唇轻启：“真不想去？”
时选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就不去了。”03松了口。
03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去找人类，只是想诈一下时选验证某些东西而已，现在看来倒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
03：“联系代码。”
时选将代码输给他：“不会是要追责吧。”
“嗯。”03应道。
时选没放在心上，只以为这是一句随口的应答。因此在一日后收到消息时还以为03中病毒了，迟迟不敢回应。
此时的他正和072在咖啡店享受下午茶，当然，是072主动请客，因为他的资产连杯咖啡都买不起。
在宁静的氛围中突然响起的消息声有些刺耳。
“谁给你发消息了？”072有些惊讶，时选在他这里都快成为独行的代名词了，怎么短短几天就变了。
时选有些不确定：“应该是发错了。”
但声音紧接着又一次响起，他的猜想破裂了。
03发过来的消息很简短：“三十分钟后，任务领取处。”
时选：“？”
03：“我在这里等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时选只能去看看03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他将咖啡一饮而尽，抬眼看着072：“我要先离开一趟。”
072的眼中充满了好奇：“有AI找你？”
时选点了点头。
“是去组队做任务吗？”
时选摇了摇头，又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一下头：“我不知道。”
072压低音量，故作委屈道：“之前你都答应我了，我还以为你会找我一起组队呢。”
现在的时选已经明白072又在逗他了，无奈道：“下次吧。”
“一言为定。”072见好就收，笑眯眯地说道。
时选到达任务领取处后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旁边的03，因为他的气质实在过于突出，充满着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径直走了过去，礼貌地停在了三步开外：“找我有什么事吗？”
“组队。”03言简意赅地回答。
时选咬了咬舌尖，眉心皱得很紧，03怎么会突然找他做任务？
“你自己去吧。”时选直白地拒绝了，“我不想做任务。”
03长腿一迈，挡住了时选离开的路：“不行。”
时选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我的记忆数据还在你身上，”03说出了他的理由，“我要确保它的安全。”
“你不是已经上锁了吗？”时选抿了抿唇，“我已经答应过你不会看了。”
时选不喜欢这种被怀疑的感觉，若不是他和03确实不熟，03的怀疑也情有可原，他早就没这个耐心好好说话了。
03不肯退后一步：“怕发生意外。”
“能出什么……”意外，话还没说完时选就沉默了，如果不是出了意外，03的记忆也不会在他身上。
“这里面难道有很重要的东西？”时选还是有些不满，吐槽道，“泄露了全世界就会毁灭？”
03肯定了这个说法：“嗯。”
时选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切入，劝03放弃组队的想法：“不能不做任务？”
“要赚钱。”
时选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很好，陷入了死循环，跟03说话就像鬼打墙一样，处处都被堵死。
不过赚钱这两个字还是提醒了时选，他都没有勇气点开自己的余额，因为摆烂，他已经不吃不喝不睡觉在公园看了一个多月的湖了。
虽然AI不需要这些，但适当的休眠有利于程序运行，时选垂眸思忖了一会，他想，自己还是需要改变一下现状。
虽然外在变成了AI，但他的本质还是一个人类，需要社交，也需要变化，这样才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03给足了时选思考的时间，在时选偏头看向他的时候，一条组队邀请恰好蹦了出来。
时选伸出了右手，修长的五指并起：“走吧，我的搭档。”
03知道这是人类的礼节之一，但他从未做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轻轻把手搭了上去。
在触碰的那一瞬间，时选和03都条件反射地把手收了回来，体温的差异有些大，一时都有些不适应。
时选的指腹还残存着微凉的触感，他将手放进口袋中，轻咳了一声，表面依然维持着平静，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率先一步走到了任务台前。
03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指，上面有些烫，启动了散热程序才慢慢将上面的感觉驱散。
“选择哪个？”时选听见了后面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问道。
一只手从他的身后冒了出来，果断地点击了一个。
时选觉得03的举动有些奇怪，就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他莫名有了一种被算计的感觉，眼神深处藏着审视：“为什么是这个？”
“乱选的，”03的视线中没有任何心虚，“反正看下来都是扮演任务，有什么区别。”
时选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重新将注意放回任务上，仔细阅读相关要求。
大部分游戏的NPC都是程序设置，但有些剧情NPC的随机应变性的要求很高，也会让AI去扮演，以免出现意外。
旁边有一行提醒，进入游戏后他们的能力会被限制很多，和普通的人类没什么区别，既需要吃饭也需要睡觉。
时选根据任务给的线路将主要数据传输了过去，本体依然留在任务领取处的长椅上，他将意识转移，转眼面前的景色就发生了变化，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意识还未完全清醒，时选就感觉身上传来隐隐的痛意，鼻尖也环绕着浓重的腥气，
呼之欲出的抽气声卡在喉咙里，他偷偷从一条缝中往外看，大片大片的红色映入眼中，光滑洁白的瓷砖被染成红色，有些已经干涸，有些还在流动。
时选瞳孔骤缩，由内而外地升起一种反胃感，脸色都苍白了许多。
他强制自己移开目光，沉入脑海中去接收任务信息。
这个游戏背景设定对于时选来说有些陌生，是一个怪物与人类并存的世界，他扮演的角色叫洛翊。今天是他人生中最悲惨的一天——就在刚刚，他的父母都被怪物屠杀殆尽，只有他被藏在角落中逃过一劫。
时选的任务是调查真相，成为反派，以死亡谢幕。各个剧情节点都已经标出，他只要跟着走下去就行。
看到后面两句话的时候时选稍微卸下了剧情带来的沉重心情，倏地有些好笑，他的反派梦居然即将在游戏中实现了。
时选将任务显示器收起，一边呆在原地警惕四周，一边联系起了03：“你在哪里？”
“你身后。”
这句话不是发在虚拟光屏上的消息，而是切实存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格外突兀，吓了时选一跳。
他飞快地转头，却忘了躲藏空间的狭小，“砰”地撞上了身后的衣柜。
听见这个声音03的眼皮一跳，难得有了些关爱同伴的心思：“还活着吗？”
“死了。”时选连呼痛的力气都没了，有气无力道，“你突然说话干什么？万一那群怪物又回来了怎么办？”
“剧情不会让我们刚进来就遇见危险，在离开这个房子之前我们都是安全的。”
“行吧。”时选无奈道，是他吃了没经验的亏。
他贴着墙壁站了起来，才发现自己躲在一个凹陷的三角处，两边是墙壁，而面前是一个高大光滑的柜子，怪物进不来，他也出不去。
时选试着推了推柜子，两分钟后放弃了：“03？”
“嗯。”
“帮我把柜子移开一下。”
03看了看自己的身板，又看了看衣柜，直接选择了放弃。他双手一撑，跃到衣柜上方，从上往下看：“我移不开，你跳起来抓住我的……衣袖，我拉你出来。”
他本来想说手，但之前握手的温热触感突然出现在脑海中，连忙改了口。
时选在狭小的空间中跳了两次，借着微弱的光线隔着衣服抓住了03的手臂，然后猛地一蹬衣柜，在惯性下扑向了毫无防备的03。
03胸口被砸得一痛，险些往后翻了下去，咬牙道：“注意一点，你想让我死出任务就直说。”
“抱歉抱歉，”时选单膝跪在衣柜上方，不走心地说道，“到时候任务奖金分你一半。”
“这本来就有我的一半。”03幽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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