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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江逸的回忆

变故的开始起于江逸被收养两个月后。陆清的精神域多年得不到融合后出现问题,信息素先是失调后是失控,一开始的半年只是脾气变得暴躁易怒,后面逐渐发展到失控时就在家里砸东西。

养母叶怜自责自己是Beta,帮助不了Alpha,每次都是容忍,默默地容忍陆清的暴躁脾气,默默地在他砸完东西以后收拾。

而5岁的江逸哪?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后面发现好像很乖也会被吼。

前面几个月,情况不是很严重,养母每次还会边哭边抱着讲“爸爸不是故意的,要原谅爸爸”。

后面安抚情绪失控的陆清顾不上他,就每次把江逸关进房间,直到陆清平静下来再让他出来。最长的一次被关了差不多一整夜,害怕的江逸哭了一整夜,也唤不来养父养母的安抚。

反复经历哭了没有人会哄,在小小的江逸意识里,哭变成一种没有用的情绪,后面他再被关哪怕害怕也不会再哭了。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年多,直到陆清失手砸东西时,不小心砸伤了自己的妻子,他痛苦憎恨失去理智的自己,在叶怜养好伤以后提出了离婚,两个人争执大吵了一家,叶怜让他冷静一下,甩手关上大门离开了家。

陆清冷静了一会儿,出门去寻Omega,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辆车前,缝隙里可以看到血泊里躺了个人。

他心里面沉了一下,惊慌失措地跑向前去,扒开人群就看到自己的妻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到处都是血,血影模糊了陆清的眼睛,他使劲所有力气,拿着颤抖的手颤颤巍巍凑到妻子的鼻子前,毫无气息。

感受到生命逝去,陆清全身失里地跪坐在那里,呆滞了好久,突然发疯似的抱起浑身是血的人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救救她,快救救她。”

旁边好几个人,用了好大力气才拉住挣扎向前的他。

等到救护车到来,医生把叶怜从陆清怀里面接过来,放在救护担架上,检查确认,摇头对他说“节哀顺变”。

陆清失声痛哭,从听到医生声音那一刻开始,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样,行尸走肉般办完了叶怜的葬礼,墓碑前呆坐了两天直到昏倒,再然后生了场大病,才清醒地意识到妻子叶怜不再了。

这个过程整整经历了一星期,6岁的江逸在骤然失去养母后,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养父。

期间面包、牛奶、变质的水果、半生不熟的菜、夹生的米和粥,为了填饱肚子,只能逼自己配着热水吞下去,从那以后江逸对吃东西变得毫无兴趣。

陆清从失去妻子这件事清醒过来以后,整个人变得阴沉沉的,平时和江逸除了必要的沟通就是沉默无言,各干各的事。

精神域不稳定情绪失控时,还是会砸东西,把家里搞得一团乱,不够不同的是没有妻子帮他收拾复原了,等找回理智,他就会把东西一点一点完全复位,好像只要东西复原了就一切都没有发生,妻子也不会离开。

这个习惯后面演变成家里的东西必须在那个位置,一点偏差都不能有。年纪还小的江逸不懂什么叫自我欺骗,只是半被强迫半是习惯,也有了东西复位的习惯。

随着年纪长大,江逸上了小学。一二年级虽然他不爱讲话,但与同学还是相处和谐的。

直到三年级,有同学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他没有妈妈、爸爸是疯子,跑到江逸座位大声问,江逸没理,被当成了默认。之后传着传着谣言四起,江逸也从江逸变成了疯子的儿子。

再过一段时间,四五个小孩儿围着他骂他赶他走、不要在他们班的时候,江逸爆发打了一架。此后没人再敢围着骂他了,传言变成了疯子的儿子也成了疯子。

即使老师了解到情况以后在班里解释过,小朋友们也听不懂什么叫精神域,只直到他爸爸就是疯了,更坐实了传言。

小学后四年、直升初中三年,陆清不知道、江逸也没告诉他,一个人独自经历了七年被孤立的学生时光,明明也没人当面骂你,但就是你一靠近人就散开了,你一踏进班级整个班级都安静了,需要组队的学习任务没人和你一起。

逐渐习惯了一个人的江逸,即使高中、大学换了个环境,也不习惯别人接近和接近别人,变成了同学口中的高冷学神,大家从一开始觉得这个人怪异,慢慢见识到江逸成绩稳居第一甩第二名几十分后,变成了学神就是应该和他们不一样,就应该高高在上、不染红尘。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江逸的生活,或许你照过镜子么?

镜子里的人或是狂然大笑、痛哭流涕,或是激情表达、小声吟唱,你明明都看到,甚至摸得到,但就是听不到、抓不住。

这是很长一段时间江逸的人生写照,为自己的人生装了面镜子,他和真实的喜怒哀乐隔了面镜子,他住在镜子里,这面镜子隔绝了伤害、痛苦、冷漠、指责,也隔绝了温暖、欢喜、关系和维护。

这里面唯一感觉镜子有温度的时间,就是他十二岁时,陆清出差三个月,他在回家的路上兽拟态第一次分化,变成白狼形态,被在外婆家过暑假的一个孩子捡到,带回家养了几天。

这个小孩子一开始把他当宠物,给他买了很多毛绒玩具,让它耍着玩。

等几天后他恢复人形,又好像把他当成了洋娃娃,哄他吃东西,他受伤了涂药时给他呼呼。

这个小孩子的外婆了解到他一个人在家后,纵容撒娇的外孙留下了他。

小孩儿喜欢逼他吃很多东西,玩一些奇怪的游戏,他也很奇怪,竟然这样都没想离开,待到两个月后他算着他养父要出差回来,才有点不舍得告别。当然,江逸不知道那种情绪就是不舍,只是觉得心里酸酸的。

但镜子上的温度等离开了,也就慢慢消散了,终究和逝去的时间一样留不住。

江逸22岁大学马上毕业时,养父的情况变糟,精神域开始崩塌断断续续陷入昏迷,为了延缓养父的病情,他求助到了首都第一医院,也是在这里被他的亲生父母找到。

在住院治疗期间,他养父的病情进一步恶化,主治医师请到院长蒋晴一起会诊。

在踏入病房时,蒋晴先是一眼看到了站在床边的人,再下一秒整个人神情恍惚,这个年轻人太像她想象中长大的江渝北了,他早逝的孩子。

过了17年,蒋晴已经习惯看到很多身影都觉得是她儿子,是以花十几秒时间眨掉眼里的泪意后,如常地开口“你好,我是蒋晴,你父亲的主治医师说你父亲情况有点特殊,请我来一起看一下。”

看着真的很像想象中儿子的年轻人,语气不自觉温柔“不要担心,我们会尽全力帮他治疗的。”

在会诊治疗过程中,蒋晴总是听别人说这个年轻人很像她,还觉得是巧合,人家明显有家人的。

直到无意间听到护士说这个年轻人是被病人收养的,她心剧烈的跳了一下,再回忆一下那个年轻人的五官,眉毛和鼻子有自己老公的影子。

一个不科学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升腾了起来,万一哪?万一被丢到江里的孩子被救了哪?万一就是自己的孩子哪?

生平第一次记住了一个病人家属的名字陆逸,第一次动用自己特权,借治疗的机会,收集了年轻人陆逸的头发,加急做了检测。

在等待检测的几个小时里,她一直安慰自己不要太有期待,期待越高失落越大,你再经不起以为自己找到儿子又丢了的打击了。

但情感怎么受理智控制,她一遍遍在心里描绘这个年轻人的五官轮廓,一边边在心里喊渝北我的孩子。

等检测的医生把检测报告拿给她,她拿手术刀时分毫不差的手,此时已经抖到报告都拿不住了,还是医生激动地说了一句“恭喜你,院长,他是你儿子。”然后抱了抱这位失而复得的母亲。

全院都知道他们院长小儿子被绑架弃江后,蒋晴为化解失去儿子的痛苦,工作之外一直致力于公益,还和丈夫一起,整合匹配系统、医院系统等资源,建立了全星球最大的基因和信息素匹配库,帮助丢失孩子的父母、找不到亲人的孩子找回家人,每每看到亲人重聚总像看到了自己和小儿子团聚。

好人真的还是有好报,没想到17年后儿子真的回来了,像是老天爷也在可怜她们院长这一颗思子之心。

蒋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把检测报告拿过来确认了好几遍,才有了实感,真的是她儿子,她儿子没死,她儿子还活着。

眼睛盯着检测报告上的结果看了好久,在打电话给自己的丈夫江衡时眼睛都没离开,她需要证据来说服自己这不是臆想,而是现实。

电话接通了许久,蒋晴都没有发出声音,电话里江衡的说话声也没听进她耳朵,还是检测医生推了推她,她才想起来开口,声音缓慢而清晰。

“江衡,渝北还活着,他没死,我找到他了,他还活着。”说完眼泪就不停的落下来。

江衡在对面愣了很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检测医生陈医生看院长泣不成声,替她重复了一遍“江总,您没听错,您儿子还活着,找到了,DNA检测报告刚出来。”

江衡这次终于听清了,重复着“还活着,找到了”挂断了电话。

没过多久,江衡的身影就出现在医院,大步急切地走过来,可以看出眼眶是红的,只是强忍着情绪没有哭。

蒋晴看到江衡过来,一把扑了过来,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好一会儿,江衡还一只手缓缓地拍着妻子地背安抚情绪。

等妻子情绪好一点,开口问“在哪里遇到的,人还好么?”

“好,和我们俩很像,现在他还在医院。”

说着又内疚地哭了起来,“我竟然没第一眼就认出他,他来医院好几天了,我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渝北。”

江衡抱着他的Omega,哽咽开口“哪里敢想呢?不怪你,十七年了,谁还敢想他还活着,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蒋晴把所有积累的情绪都哭够了,才说话“我带你去见一见他,我们的孩子。”

江衡在路上时就已经情感和理智交锋过了,这会儿看妻子情绪好一点了,才开口哄到“好,见一见,不过我们不能贸然相认,会吓到他的,后面慢慢熟一些再相认,好吗?”

蒋晴开口就想问凭什么,听到会吓到儿子,又住口了,稳住自己,说了声好。

两个人往陆清病房走去,在走到门口那一刻却不约而同停住了,近乡情更怯,他们不知道第一面见到他说什么。

互相看了眼对方,鼓起勇气准备敲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拉开了,正是他们儿子走了出来。

见到儿子的一瞬间,蒋晴什么理智都消失了,哭着开口“儿子,我是妈妈!”

江逸看到帮自己养父治病的蒋医生哭着开口说话,先是有些生疏的开口“别哭。”然后那句话才在自己的大脑里被消化,妈妈?儿子?

江衡看到蒋晴要哭着去抱江逸,一把抱过来,然后眼睛深邃地盯着江逸,压下自己的感情,先解释道“这件事情很复杂,但我们确实是你父母,你有时间和我们谈一谈吗?”

说着把检测报告递了过去,又开口“抱歉,不经过你同意就进行了检测。”

江逸结果报告,低头看了一下检测结果,再抬头看着对面这两个人。

他知道自己5岁前有爸爸妈妈,但5岁前的记忆一片模糊,他对他们毫无记忆,也就没有特别的感情。

刚被收养的几个月和后面偶尔时间,他还会想自己的爸爸妈妈究竟是什么样子,如果他没离开又会怎么样之外,但没有记忆的他很小概率能找到,他不是一个相信幸运的人,也就没再想了,没想到他们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看着眼前哭的伤心不已的自己的母亲和红着眼眶的父亲,他内心有些无措迷茫,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们,此时也只能对着母亲说出一句“别哭”,然后转头盯着面前的父亲。

为了方便角色理解,除了必要解释,还是统一用的江逸这个角色名。他5岁之前叫江渝北,22岁之前叫陆逸,22岁之后叫江逸,因为写的时候他26岁,所以一直用的都会是江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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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江逸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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