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楼的立钟响起,所有人早早到了场,却没能及时有序地坐下。
餐桌是一张巨大的长桌,做这种桌子,就得有坐次规矩。偏偏安排晚宴的人什么也没准备,询问上菜的女仆也是一问三不知。
意思就是让他们自己来排。
主位当然是留给文老夫人,她两侧的位置自然是文昭和文轩城,那么接下来,就不那么好排了。
文家的亲戚太多,而他们这时候又非要争一个先后,毕竟若是能在老夫人跟前露个脸,她重立遗嘱的时候说不定会给自己多加几分。
说着好像不大可能,但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人快死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两分糊涂。
就为了这一点小心思,所有人争执不下,等到文轩城都休息好下了楼,场面还是乱糟糟一片。
文轩城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嘲讽,“怎么都不坐下,菜不是都上齐了吗?”
“还不是因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文昭冷哼一声,“连上桌吃个饭都不会,我好心说我来安排他们的位置,结果来这里跟我阴阳怪气,说我不懂规矩排不好。你们不愿坐,那就都坐地上吃呗,反正只要能咬下来一块肉你们什么丑事都愿意干的。”
几个挑事的人被文昭讽刺得面红耳赤,还不敢当众说个不字。倒真是合了文昭的话,只要是能多分些钱,在这里丑态毕露都没有关系。
文轩城没再理会,只到属于他的位置坐下。
七点过十分,众人都以为老太太会过来吃饭,也都没有动筷耐心等着,奈何只等待了老管家和祁砚。
老管家:“抱歉,各位,老夫人不能参加今天的晚宴了。请各位吃个尽兴。”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眼见着谁也没敢碰的正中央主位的椅背上搭上了一只手。
祁砚:“这里没有人,我应该可以坐在这儿吧?”
老管家也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祁砚毫不客气,坐下后又叫老管家再帮忙加个位置。
“放在我身边就好。”祁砚在自己右手边指了指,弯腰抱起一个穿着华丽古袍的臭脸小鬼。
老管家看了看烛檀的年纪,问道:“要不要给孩子拿一个宝宝椅来?”
“宝宝椅?”祁砚还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与烛檀对视两眼,两鬼都没听过这个奇怪的椅子。
只有谁也看不到的文子实在一旁捂着嘴闷笑,“要要要,烛檀就应该坐宝宝椅。”
一想到烛檀坐在上面的模样,文子实狗屎一样的笑点就按捺不住,仗着所有人看不到他,笑着笑着滚到了地上。
烛檀听文子实笑就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跟上那回给自己买放走失神器一样。
“烛檀不是宝宝!”烛檀瞪着一双死鱼眼果断拒绝。
在烛檀坚决抗拒之下,只能在文子实可惜的叹气中,老管家让人新搬了一把椅子过来。
至于文子实,没人看得见他,就只能干站着。
不过如此他还觉得自在万分。
如果这群亲戚没有在边吃饭边议论自己的话。
亲戚甲:“文子实这么年轻人就没了,也是可惜。我记得他之前成绩一般般,考得大学好像很不错?还是还活着肯定是个人才。”
文子实:行行行好好好我成绩一般,一般碍着你了?
亲戚乙:“哪,大学考得好有什么用,专业选不好照样没用。选个跟家里企业一点不相关的专业,也是个不懂事的,一点为家里分担的意识都没有。”
文子实:尴尬,抠脚。
亲戚丙:“那还不如让文轩城管着,他这几年把文氏地产发展得不错。老夫人还非得把公司给文子实,真是不把底下的人当人。”
亲戚丁:“偏心呗,老夫人一开始不就偏心大儿子,大儿子没了就偏心孙子。而且我听说大儿子车祸那件事,老夫人一直觉得是文轩城干的。”
亲戚戊:“也许真是他干的。要我给她大儿子当垫脚石,到时候就撸下来,是我我也疯。”
文子实一愣,他从未听过有关于奶奶和小叔过多的前情。
他只知道奶奶不喜欢小叔,一提到他就不怎么说话了,她不喜欢,家里的人自然不敢多提。小叔也不会特意和他说起奶奶。
文子实完全没有获取一些事情的源头。
所以是因为偏心?
文子实不明白。
他已经听这群亲戚听够了。虽然知道在外人眼里自己挺混的,但心里清楚是一回事,真正听到又是一回事。文子实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比起长桌后排的热闹,前排的氛围近乎死寂。
前排是文昭和文轩城的主场,至于他们俩人中间那个祁砚和烛檀,就是以强大心理来吃瓜看戏的。
文轩城:“你见到妈没有,她身体怎么样?”
文昭:“没有,她压根不见任何人。偏偏文馨那个野丫头能出入自如,到底谁是她的亲戚谁是外人!”
“姐年纪大了越来越糊涂,我想现在她只会相信文子实和文馨了吧,文子实死了,这个公司文馨岂不是唾手可得。”
文轩城笑笑,“还有一群照顾她的管家。”
“哼是啊,谁都比她的妹妹和儿子都要亲。”文昭喝完最后一点红酒。
烛檀盯着文昭喝的酒十分好奇,见她是从黑瓶子里倒出来的,趁人没注意,悄悄给自己倒了一点。
学着她的样子,小手捏着玻璃杯,一根手指头还得怪模怪样的翘起。
烛檀另一只捧着杯子仰头喝下,酒水入口的那一瞬,烛檀立马脸皱了起来,吐掉口中的酒不想再尝一口。
有祁砚这个门神似的往主位一坐,文轩城和文昭压根不会说什么事情,有的也只是一些吐槽。
倒是文子实“收获”颇丰,回来时整个鬼晕晕乎乎魂不守舍的,几次张口不知要说些什么。
…
……
秋雨也影响到了安全局对那几具炼尸的检测。
这场雨来得毫无征兆,没用几分钟,雨点就从小变大直到狂风骤雨。
他们压根毫无准备,勉强扯了几个塑料布挡着,可雨太大又把布给打得七零八落。
只能眼睁睁看着现场的一些痕迹被雨水一点一点冲刷掉。
这回安全局局长都傻了眼,不停演算着这几天的天气。
明明他的卦盘中这些天都是大晴天,可偏偏今天就下起了雨。
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们被玄学界的老祖宗说草台班子就算了,现在连一个天气都算不准,既挣不到钱又养不起头发,这活干着真是有什么意思。
“不对啊,这里肯定有古怪。”秉着对自己卜算天气绝对的自信,局长决定请大佬来看看。
哪知刚说明来意,几位老奶老头齐齐翻了个白眼,“说你是草台班子你还真是,这么明显的不对劲竟然现在才发现。”
“你也别成天想东想西的了,办不成的事想破脑袋都没办法办成的,不如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
局长:“这……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且在这里呆上几天,此处自有人来解决。”
文子实经历了近乎魔幻的一天。
文子实在幺姥和文轩城两个房间迟疑了许久,不知道究竟要先进哪一个探听探听消息。
他对幺姥从周延明那里拿到的炼尸术非常感兴趣,但又非常好奇小叔和奶奶之间的往事。
特别是那群嘴碎亲戚说的偏心,对此文子实简直抓耳挠腮,非常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是,就算是真的,他就应该死吗?
小叔为什么不能把这件事告诉自己呢?明明他知道自己之前对接手公司这件事非常苦恼,文子实压根志不在此。
他就是愿意试着接过公司,那也是奶奶的期望。
小叔难道觉得,他会为了公司翻脸无情?
明明如果能坐下来好好说,他可以先接过公司,等奶奶过世再把公司交给小叔,他也能继续自己的兴趣。如此明明可以皆大欢喜的事情,却偏偏闹成了这幅模样。
文子实考虑再三,还是选择了文轩城。
然而屋子里,文轩城只是静静地坐着。
文子实看了许久,以为他是在深刻思考着什么东西,可凑过去一看,才发现面前的人就只是坐着。
面无表情、空无情绪地坐在椅子上,好像一个一等一的蜡像,逼真却总有种非人的违和感。
可面前这个人明明会眨眼会呼吸也有心跳的声音,就仅仅是发呆?
那他小叔的发呆方式也太吓人了,简直比见到鬼还吓鬼,文子实被文轩城吓得不敢多待连忙跑了出来。
之后他又去其他亲戚那串了会儿门,他们主题一致地都在聊遗产的事,还有就是对他们文家几个人的吐槽。
文子实听都要听累了,也难得这些人能一点主题不换把这件事聊几个小时,之后大概率还要聊几天。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出这么多词的。
他一直呆到主楼所有人全都睡下,才慢悠悠离开。今天发生的事太过于魔幻,魔幻到文子实觉得他今晚要做噩梦的程度。
结果言灵成真,他真的做了一个梦。
梦中文子实就住在庄园里,他养了一条狗子,庄园里不知也有很多条狗。这些狗总是凑到一块玩。
接着有一天,他养的狗哀嚎着跑了过来,文子实凑近一看,狗子的脑袋竟然没了,只剩下连接着脊椎的骨头,他伸手摸了摸手心沾满了血。
那狗没了脑袋,却还一心想着让他给自己报仇,会跑会跳,引着他到众狗聚集的地方。
文子实胆大跟了过去,只见所有狗狗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啃咬着些什么。他什么都没看清,只见自己这傻狗又挤进狗群之后,不一会便发出哀嚎。
他就意识到,狗的脑袋是被它们啃了。
瞬间文子实惊醒。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意思地看着手掌,梦中那裸露出来的骨头太过逼真,逼真到好像梦是真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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