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家中这位客人,乌塞尔是真心想要好好招待的。为此不惜和老师那边请了假熬夜赶课业,专门抽出四五天时间,准备好好带程闲玩一玩。
刚好最近遇上塞壬节(新年),什么游河,表演,杂技比赛等等,热闹得很。他连宫宴都推了,外出的安排,比赛的门票什么的也都提前订了,什么都考虑到了,就是没考虑到,这女人当天回到宫殿,要了一堆精油麻布之类的,转头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
让侍女几番通传,都说“在忙”,“没空”,“改天吧”。几番回绝,堵得乌塞尔气闷。
他磨了磨牙,心说“我是看在铁器的份上”,亲自拔腿去了后殿,推开门,发现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衬得大大的院落显得有些荒凉。
乌塞尔当即就想招来女官问责——他把人丢在后殿不是为了让她们这么应付的!
气冲大脑之前,侧屋突然传来熟悉的笑声,夹杂在几重欢呼中,那么清晰好辩,不容错认。乌塞尔心里蓦地一动,压下了脾气,循声往里走,终于,隔着窗口,他看到了2天没见的人影。
2天没出门,皮肤看着苍白了些许。及腰的长发被拧成了两根麻花辫垂在胸侧,大概是刚才劳作一番,好些碎发滑落了出来,调皮地在她脸上鼻尖扫来扫去,看得乌塞尔心痒痒。
他手指动了动,克制住了走进去帮她捋碎发的冲动,继续往下观察。
屋内,在侍女的帮助下做了一块羊奶皂和合欢花皂的程风虽然没有侍女那么激动,脸上也还是闪过一丝欣喜和放松的——她的第一桶金马上要来啦~~~
果然,闲闲子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
程闲从柜台上搬来昨天下午抽空做的切割机,将成品手工皂分割成巴掌大小,然后整齐摊在草篾上,最后拍拍手宣布:“等它在阴凉地静置一个月就能用了,到时候给你们每人分一块~”
说这话时程闲没觉得这是什么不得了的赏赐,只是习惯性安排。在现代,她的助理帮她打完下手,成品出炉后只要没翻车,就能“见者有份”~更何况,这几个小姐姐可是帮了她好些忙呢~
冷制手工皂,中间的搅拌过程是非常非常累的!这种体力活她一向不行,这次也是托了几个侍女轮流来才能一次成功,所以程闲理所当然觉得应该分她们一半。
但在侍女看来,这几块香皂所用材料价值不菲,且技艺闻所未闻,她们不过是做了分内的事情,哪里敢先于贵人拥有。所以面面相觑几秒,纷纷迟疑:
“真的可以吗?”
“这么贵重的东西,小姐您自己收着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脸上的期待却是难以收敛,眼神更是直直地落在香皂上,舍不得离开。
这样的反应,对手作人而言简直是一口沁人心脾的薄荷糖,从头神清气爽到脚。可惜现代大家条件好,很少有人会为了这样的东西给出程闲满意的回应。
她噗嗤一笑,刚要调侃一句“再珍贵对你们殿下而言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啊~”,就听门外传来正主闲闲的索求:“有我一份吗?”
几人吓一跳。侍女们收敛神色,转身径直跪下行礼,一脸恐慌。程闲反应过来后摸摸下巴,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怎么你家里人这么怕你?法典上不是说不能随意惩罚雇佣的人吗?”
乌塞尔一边示意她们起来,一边随口解释:“她们不是埃及人,是我从外来商队手上买的奴隶。”
程闲无声“哦~”了一下,了解了。
这大概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吧。这年头的贵族,哪里能习惯对下谦让呢,既然法典不允许苛责本国平民,那就只能从外地买了。
程闲耸了下肩,抖掉心里那些微不适感,转而回答他开始的疑问:“我先做了两种,一种羊奶皂,切出来大约100块,一种鲜合欢花瓣和合欢花精油做的鲜花皂,切出来80块,到时候我们对半分。”
对此安排乌塞尔不置可否,只是看着草篾上质地细腻油润的香皂好奇:“这有什么用?”
“碱棒的优化替代产品,洗碗洗衣,洗手洗澡洗头皆可。当然,这种用料上乘,洗碗洗衣什么的就太奢侈了,后面几天我会继续做产品细分,应对生活各种需求。”
乌塞尔顿时了然,来了点兴趣。
当前现世最普遍的洗涤用具还是碱棒,但这个东西对皮肤刺激性大,用完还尤其干燥,非得重新抹上一层精油才好。乌塞尔既不喜欢使用碱棒后的那种干涩感,也不喜欢糊一层精油的那种窒息感,便问道:“用这个皮肤会干裂吗?”
“当然不会!”
“那我要八成!”
程闲:!!!
她没想到一句挽尊的辩护引来一个强盗,当即瞪大眼直愣愣地看着对方:“一块香皂哪怕从早用到晚也能坚持十来天,你要这么多干什么?”
乌塞尔抱胸含笑道:“送人。我不比你,孤家寡人一个,要这么多才是浪费。”
“谁说我浪费了!”程闲不服气地强辩,眼神在身边几个侍女上打了个圈,知道不好把战火引向她们,于是消音。她数了数2成的量,感觉勉强也够用,便气闷地瞪了他一眼,默认了。
对此,乌塞尔觉得很奇怪:“犯得着吗,你再做不就好了?”
这句话这算是戳到心窝子了!
作为手作人,程闲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小看别人劳动的人,最不想听的话就是“你再动手做一点不就好了”!
不、就、好、了?
好、你、全、家、啊!!!!
那一瞬,程闲仿佛变身超级暴暴龙,眼珠子都是火的形状!
她扭头就要劈头盖脸地骂过去,只是眼角余光扫到身边脸色惨白的侍女,最后关头清醒了。
是了,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她也只不过是个寄人篱下,没人护着的小可怜了o(╥﹏╥)o
那一刻,突如其来的悲伤瞬间冲走了怒火。她深吸一口气,将眼底打转的泪珠憋回去,转身一边收拾工作室的东西,一边闷闷地解释:“我没那么多时间做这个了,这两天只是确定了两款配方,后面还要抓紧把洗衣皂,洗碗皂弄出来,产品敲定后还不够,还得继续研究包装用的油纸,不然再好的东西,不方便运输也是白瞎了。”
她自觉坚强,哪怕到这个地步了都没哭,完全不知道,自己转身时雾蒙蒙的眼睛和落寞的背影有多可怜。
看得人心慌又心痒。
乌塞尔是彻底认输了,眼中划过一丝无奈,含笑走近了两步,给她递工具打下手的同时还不忘出馊主意:“要不我多给你找几个人?”
程闲纳闷地扫了他一眼:“有必要吗?等配方确定了,你难道不该给我工坊和人手,准备量产吗?”
“对啊,能量产,那你还哭什么?”
程闲反驳:“我没哭!”
“你哭了,眼睛都红了。”
程闲:“我没有!那是之前揉眼睛搓红的!”
“骗人,我都看到泪珠了。”
“你眼瞎了!”
“合作还没开始就撒谎,我们之间的信任呢?”
“信任被狗吃了行了吧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这么讨厌啊!”程闲终于忍无可忍,操起旁边的木质搅拌棒就打过去。
当然,没打着。
她这速度放在乌塞尔眼里简直就是0.5慢放,他甚至还有空仔细端详她脸上的神情,等她的手臂抬到高处才好整以暇地往后一跃,轻松避开。
旁边,眼见自家殿下受袭的几名侍女已经吓得腿软,无声无息跪在了地上。而气怒上头的程闲彻底管不了这么多了,一次没打到那就再来一次,总而言之,这男人太贱了她不教训一下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最后,两人从屋子里打到院子,绕着那颗巨大的合欢树转了半天,眼见她上气不接下气了,乌塞尔才放放水,佯作被她抓到的样子挨了一棍子。
其实不痛,就是心痒。
乌塞尔以手作档,然后抓着那根木棍轻松一扭,程闲就卸力松开了。
他将棍子丢到一边,手一伸,终于捋到了想捋的头发。
程闲愣了,感受着发丝勾到耳后的触觉,脑子被这急转直下的发展打成了死结。
这啥意思?调戏?
我是不是该捡起木棍再给他几下?
程闲的眼神不受控制地在旁边花丛里扫了几下。
乌塞尔权当没看见,也半点没想遮掩,收回手的他看着面前生机勃勃的女孩,意有所指地笑道:“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哭就哭,想打人就打人,不用顾忌。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程闲一顿,心理忍不住涌上一股暖流。
对方接着说:“产品的事不着急,慢慢来。明天上午我带你去工坊,给你一些人手,以后,你想做什么不用事事亲力亲为,安排人去做。”
程闲:!!!
如此高效又放任施为的金主,她的运气果然很好!
程闲一下子笑开了,刚才那些小情绪小怀疑之类的瞬间被抛到了爪哇国。
她还以为,自己一定要做出一些实质成品才能博取一些资源呢~都做好了前期辛苦一点的准备,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快~
程闲拍拍眼前人肩膀,喜滋滋地保证:“你放心,很快就能让你赚得盆满钵满的~~”
程·情绪不定·闲,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以后这习性会成为乌塞尔的噩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附录资料:
1、埃及早起不流行奴隶,国内只有王室、僧侣、贵族、平民几个等级。哪怕王室修建金字塔也会出钱雇佣平民而不是直接征召(当然,死了多少人,雇佣费多低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在前篇《尼罗河恋影》里,女主的法典只是顺着国情,将平民的地位和权利拔高了一点。
2、埃及的奴隶大多是战俘,早期埃及不喜欢打仗,性情大多温和,所以国内奴隶不多,直到第十九王朝拉美西斯二世在位期间,因为他是个好战分子,国内奴隶才多起来(我这里剧情需要,就顺着《尼罗河恋影》的设定,更改为了法典之后国内喜欢买卖外来奴隶)
修文记录,2025.1.13,今日无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005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