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必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漫长最难熬的时光。你甚至会忍不住怀疑上天在时间的距离上悄悄动了手脚,让一分钟有了一百八十秒那么长。
在烤制的最后阶段,黄油和苹果馅甜蜜的香气从烤箱里钻了出来,连向来安静的小猫也坐立不安的喵喵叫了起来。
四月一跃而上跳到了厨房的中岛台上,这只气度非凡的迷人小猫在家享尽了优待。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摔碎嘉和的油瓶,再把沾满油的爪子踩在李燃的新衣服上,对向他献媚的白灵泽爱答不理,对呼喊他的我视若无睹。
它让所有人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美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特权。它只要用它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望望你,再轻柔的叫唤两声,它所有的过错所有的傲慢都会一扫而尽。它的眼睛是一种迷人的妖术,它能叫一颗石头做的心瞬间化成一滩柔软的云。
“还没有好嘛?”白灵泽凑近了烤箱看,我说你离那里远一点,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会很危险,他轻巧的说哪有那么多危险,倒是这个电器公司应该把这个烤箱的玻璃门做得可视性再强一些。
当烤箱的倒计时结束了最后一秒,白灵泽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烤箱的门。甜美的气味轰的一下从烤箱里全部涌了出来,我们的家就像变成了一颗巨大的奶油爆米花。
“戴手套。”我真是怕他伸手就去碰那个烤盘。
“我当然知道。”他站起来从厨房的壁钩上取下厚实的烘焙手套。嘉和抱走了占据着中岛台中央的四月,李燃又把嘉和向后拉了一些。
色泽金黄的国王饼叫所有人食指大动,李燃拿了那套我最爱用的骨瓷质地的小王子餐盘,嘉和把玻璃杯里装满了冰块倾入深琥珀色的乌龙茶。
我用面包刀把国王饼切成了八块,我说每个人吃两块,我们把这个馅饼吃完。我把第一块给了白灵泽,我说你是国王,你觉得满意就把我的罪免了吧。李燃问我怎么还这么隆重的向少爷请罪,是不是我使用什么非法的网络手段把他们公司的重要数据删除干净了。
我说我哪有那样的本事,昨天说错话不小心让他不开心了,做个馅饼赔赔罪。
“教授你要是但凡说错话惹少爷不高兴就要这么兴师动众的赔罪,怕是这世界上古往今来那么多国王也不够你做成馅饼的啊。”
我说,李燃,这话到了你口中怎么就突然变得叫人颤栗惊悚了。
“我的这块不好。”白灵泽用叉子吃了一口他的馅饼就偏要用他那块缺了一角的换我手上完好无损的。我说哪里不好,每一块都很好。
“既然每一块都很好,那你就和我交换。”
我也没什么不愿意,可我也想吃完整的,我也想吃馅饼最中心的那一口。
白灵泽不容分说的夺走了我的盘子,还端到了很远的一边去吃。我既不能走又不能跑,我当然是追不到他。我有时候觉得是不是我们应该少纵容他一些,叫他知道哪怕是朋友之间也是有些不成文的规矩的。
我用叉子去舀这块缺了尖角的馅饼,叉子的尖端轻易的就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我把馅饼送进嘴巴里仔细的咀嚼,话梅的酸和苹果的甜还有黄油的香融合的恰到好处。
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我自然知道这是白灵泽对我的有意偏袒。我坐在中岛台边的椅子上对站在窗边的他喊,你既然把国王让给了我当,我就把我的罪当场赦免了。
去海边的前一晚嘉和就把大家的东西收的好好的,衣物,浴巾,我的药,我还选了一本书。明明只是去三天可以出门出个轻松,白灵泽一会想起要带上自己的电动牙刷,一会想起他一定要用的铃兰草味的沐液,原本空荡荡的箱子很快就变得沉甸甸的。
我问李燃难道你们出差他也这么麻烦,李燃说少爷出差倒是随遇而安。
“这毕竟是出去玩嘛,他总是会兴奋一些。”
淘气的猫咪时不时的想要钻进我们的箱子里,我问李燃这些猫可怎么办,他说已经嘱咐好同事帮忙上门喂养几天了。
其实我什么都不用担心,有李燃在,他自然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安顿的紧紧有条。可我仍然焦虑,就像秋烨的焦虑是充实那只随时快要爆炸的手提箱,我的焦虑就是无穷无尽的疑问。
我们开了两辆车,李燃开的他那辆红色的infinity,白灵泽不知道从哪里开来一辆黑色的Toyota land cruiser ,车身很高,白灵泽把我抱上去颇费了一些气力。
这是一辆崭新的车,连车牌都是用的临时牌照。
“什么时候买的车。”我坐在副驾驶位,抬头看全景天窗,我很喜欢有天窗的车,这样我向后一仰,就能看到天上的云。
“不是我的车。”白灵泽伸手关上驾驶位的车门,世界就化作了一片静谧,“李燃的车,他说等到新年假期他想开车带嘉和回家。”
“李燃还有假期啊,我还以为你和他都是全年无休呢。”
“他当然有啊,这世上还有劳动法制约着像我这样的资本家呢。”白灵泽从他的左手边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我,我觉得他大概以为我在揶揄他总是拉着李燃陪他强制加班。
“我之前也很喜欢这样的车,硬型越野,想去哪就去哪。”land cruiser一直是我很欣赏的一款车型,无奈这款车实在是太贵了,靠我的工资,不吃不喝也要三四年才能付得清全款。
“想去哪?”白灵泽随口问了一句,在车载导航里输入了目的地。
“当然是想去所有文艺青年向往的地方。”其实我也没有想过具体要去哪里,只是身体明明行动不便,更是渴望在这大千世界四处走走。
“比如说。”
“伊斯坦布尔。”我当然也只是随口一讲,没想到白灵泽却用略微有点苦涩的口吻说,“我原本打算听你说出那个梦中的理想乡,就允你过年带你去玩玩。哪知道你开口就讲伊斯坦布尔,你这真是一点逞能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只当他是讲来安慰我的玩笑话,笑着对他说,你过年也要休息吗?我还以为你信奉的教义是金钱永不眠呢。
“教授,我又不是机器人,我又不是住在华尔街,我觉得我还是可以偶尔轻松几天。”
我时常觉得遗憾,在我健全的那些日子里,我总想着未来还很长,长得不可思议,长得看不到头,长得就像我眼前这条笔直的公路,我竭尽全力的望啊望,望那片允诺在尽头等待着我的乐园。
我盼望又盼望,只想时间过得快一点,早日让我逃离这尘世的纷扰,我笃定了我的一番空想,只把路途中所有的岔口全如破鞋一般撇掉了。
我靠着窗户,面对我的自以为是露出苦笑,白灵泽问我想到什么好事了,也讲给他听一听,我说哪有什么好事,不过又是我那些无病呻吟的忧愁罢了。
他说往年的除夕都是和李燃在一起,中午两人会单独吃一餐饭互道新年快乐,晚上就要参加冗长繁琐的家族聚会。他的家族十分庞大,参加宴会的能有二三百人,那阵仗好像公司年会一样,还有小明星表演节目。
想到今年恐怕只剩下自己了,就觉得人生孤独又清苦。我说这才八月啊,你看这无边无际湛蓝的天,你看这如鹅毛飘浮的薄云,你看这被烈日骄阳烤化的地,怎么平白无故就想到岁末的事了。他说从来出远门的时候都是李燃开车他坐车,可今天车里陪他的那个人不是李燃了,他才真的觉得,那个不会抛下他的朋友最终还是离他远去了。
车内一时陷入了沉默,我不知道是该安慰他的忧愁,还是替我的一无是处辩解,这种时候我总是手足无措。
我知道总有这么一天,白灵泽忽然开口说,他会离开我的身边过他的精彩纷呈的生活。我想过一千种祝福方式一万句道贺的话,我真心实意愿他爱情甜蜜生活美满,可真到了这会,心里又是酸楚又是不甘。
我们把车开到酒店的时候李燃和嘉和已经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等我们了。李燃的车小好操纵,我们的车大,在路上也不想太霸道,便按部就班的照着乏味的限定速度前进,等我们到了目的地,李燃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一切。
酒店房间舒适又明亮,打开阳台厚重的落地窗,湿热的海风就朝我们扑面而来。我躺在床上,窗外温热的海风与房间里强劲的冷气交替打在我的身上,我看着白灵泽急不可待的站在阳台上点了一支烟,我才注意到这开车过来的一路上他一次也没有抽过烟。
我问他一般开车的时候不抽烟吗?他说远途一般不开车,他见我不说话了,又接着说但是坐李燃开的车他还是会在路上抽烟的。我说刚才一路都没有见到你抽烟,他说怕我不习惯车内有烟味,忍一忍就算了。我说有什么关系,你把我当作李燃就是。
“怎么当?”他笑着问我,“李燃会包容我所有的缺点恶习,你不如意了就知道和我吵架,你要我怎么当。”
他说了这样的话,我除了闭口不言还能做什么。
“就比如。”他匆匆忙忙的抽完了烟,我想他应该是觉得站在阳台上实在是太热了,横着身子在我身边躺下,“我刚才说错话了,李燃马上就会原谅我,甚至根本就不当一回事,你能吗?”
我说一般单项选择是出四个答案让答题的人选一个正确答案,而不是只有一个答案,除了这个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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