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得快要伸不开手，苏秾揣着袖子听讲。
陈璨在后面看她老大爷坐姿，一个劲地笑，前头讲课的班主任不知道陈璨笑个什么劲，频频甩他眼刀，奈何陈璨一门心思取笑苏秾，被同桌提醒也收不住笑。
不知道天高地厚！
就在班主任快要发作之际，放学铃响了，几乎是瞬间隔壁两个班就有人窜到走廊。
欢呼雀跃声四起。
班主任瞪了眼走廊，走到台阶上沉声道：“我看你们是越来越浮躁了，今年春节早，还有半个月就期末考试，你看看你们，”他指指外面迫不及待要回家的学生，指桑骂槐：“就这个样还参加期末考试！”
“一中的脸都不够你们丢的！”
成绩跟奖金挂钩，他一句句骂着，最后老生常谈：“这么下去早晚变成技校！下课！”
说完气吼吼地走了。
苏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怎么都不舒服。
“唉，苏秾，刚上课怎么不理我！”陈璨顾不及收拾书包，扯住站起来的苏秾。
“老师在讲课。”苏秾回答。
讲课就得好好听讲，不能随便回头的。
“切，你瞧你，兔子的胆都比你大。”
苏秾不说话，拽着书包带子把那一头扯离陈璨的手。
“我得走了，要不然赶不上公交车。”
不止是胆子，跑得也跟兔子一样快，女生一溜烟出了班门，陈璨站起来朝她挥手，喊着：“明天见！”
少年张扬的声音追在耳边，苏秾头都没回。
青江市的冬天天黑得很快，迎面一阵冷风，吹得四肢百骸去了热乎气，直往骨头缝钻。苏秾瑟缩一阵，抖的都快感觉不出自己在抖。
方坤扯着沈见西站在路边，玩的好的几个人都在。
等了这么好半天，不去吃饭不去打游戏，偏在这为你受尽冷风吹，方坤看见苏秾，“喏，你大宝贝可算出来了。”
沈见西瞥他一眼。
“别介，我还说错了怎么地？”方坤举高双手立马投降，众人投来目光。
苏秾也看到，只一顿，然后去找沈见西。
沈见西比出打电话的手势，提步走了。
旁边站着的男生想跟上他，被方坤一把扯回来，笑嘻嘻着脸说：“人家谈情说爱你跟过去干嘛！”
“不是！这我，沈见西他……”男生挠头：“今天不说好了一块玩儿吗？”
“玩你个头玩！没看出来沈见西跑来等人的吗？”方坤不屑。
“……没。”
苏秾没走几步，沈见西的电话打过来。
“你怎么走这么慢呢？”甫一接通，他就开始发难。
“就快到了。”过个马路，苏秾再抬头就找不到他了。
“人矮，腿也短。”
苏秾听出他不正经的笑，没应声，耳朵后面被围巾摩擦得厉害，她把围巾拉开一点，遮住一半脸，嘴也被挡着。
从听筒里传来的话语含混不清，有些不情愿的娇怯：“你不要总这样说，我以后会长高的。”
沈见西：“瞧你这点出息。”
又等了三四分钟，正好一首歌的时间，沈见西低头切歌，苏秾握着小手机渐渐走到他跟前。
天又一次黑透了，没什么人经过这个巷口。
“为什么不回我？”沈见西问她。
“之前一直在上课，手机没有开机。”苏秾实话实说。
放学后开机才发现沈见西给她发了短信，约她放学后见面。
“不问问我找你来干什么？”沈见西故意将声音压很低，说完对着她眼睛吹气。
苏秾眼睫毛乱颤，晃晃悠悠闭上眼，缓了好一会才重新睁开，眼眶有点泛红。
沈见西不耐烦看她哭，语气发冷：“哭什么？”
苏秾摇头，避开他的视线，用手背拭去眼泪，只说：“你抽烟了。”
她是没防备被熏了一下。
“怕烟？”
“嗯。”
“那之前为什么不说？”
“没有必要。”
苏秾轻声，沈见西听出她的小心翼翼。解释也不像在解释，在意是他，不在意他抽烟，或者说只要是他就行。
沈见西沉默片刻，还从来没见过像她这么晦涩的表达。
“不喜欢我抽烟？”
苏秾略微迟疑，说，“不喜欢。”
“不喜欢也没用。”沈见西否决她，撩拨猫一样去勾她围巾尾巴的穗穗。
手指穿过来，穿过去，一时间相顾无言。
苏秾想问他干什么，话在嘴里绕几圈也没说出口。无论是他想把她喊出来，站到巷子口吹冷风，还是在这百无聊赖地玩围巾，都可以。
勾勾扯扯好半天，苏秾没忍住侧身打了个喷嚏。
沈见西停了手。
“冷吗？”
“冷。”
“我也冷。”沈见西笑了笑，拉开羽绒服，从头到尾，他说：“要不要进来躲躲？”
当然要。
哪怕抛出的诱饵带毒，她也一定会咬钩。
沈见西抱着她，慢慢拉上拉链，能拉过她头顶，还好款式够宽松，还好他穿的薄，苏秾隔着一件薄毛衫趴在他胸口。
金属拉链拉开时，苏秾没有认真听，现在拉链声贴着她后背一路响过耳侧。
躁得像火信子燎过干草堆。
沈见西的手，环在她腰上，一寸一寸收紧，挤掉羽绒的每一点空间。
灰暗无人的巷子口，偏僻一盏路灯都无，自然也没有光，靠着月亮施舍照明。
苏秾蜷缩在衣服里，沈见西捞起她，手掐在她腰间。明明什么都没做，却糜烂得像什么都做了。
“还冷吗？”他问。
苏秾说，“不冷。”可从没停止过战栗。
沈见西反口，说他自己很冷，像掉进冰窟窿，羽绒服没怎么起作用。
所以是苏秾主动，紧紧贴着他，手臂去抱他紧实的腰，脸压在他胸膛。
“很冷，苏秾。”他还是这样说，看着远方，目光飘忽虚了焦，勾起的唇只喃喃絮叨着冷。
于是她越抱越紧，想用体温去换他暖，勒到难以呼吸沈见西才觉得舒服一点。
他将拉链拉到她头下，捞出她长而浓的头发，手指插进去扶着她后脑勺，苏秾稍稍一动，便被他用力箍住。
沈见西埋首在她颈侧，说：“我一直想这么做。”
矮就矮点吧，不会有比这更让他更舒服的身高差了。弯腰刚刚好，站着，能将她搂在肩膀旁。
苏秾没回话，沈见西问：“你也不问我来干什么。”
“干什么？”
“就这样。”他蹭了她两下。
只是一会儿，沈见西将她放出来。
“送你回家。”他说。
时间到了，就是羽绒服掀开时的冷风让她不太好过。
苏秾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一步一步地走，像小时候跳格子。
***
后面几天都是这么过的。
沈见西等她，见她出来便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往前走，两个人好像谁也不认识谁，苏秾隔着很远缀在他身后。
他有时候抽烟，有时候端着不知道是什么的饮料在喝。
“要尝尝吗？”
苏秾看着他递过来的杯子，默不作声含了一口，苦香气顿时弥漫在唇齿间，是咖啡，她意识到，然后嘴唇里有细微的疼痛。
沈见西的习惯很坏，喜欢咬吸管，圆口被他咬成细长的椭圆，两头像塑料尖刀。
她舔舔唇，苦香里混进一丝咸腥的血味。
“好喝吗？”
“好像比前天的苦。”
“是吗？”沈见西说着，叼起吸管喝了一点。
前天放了两勺奶，今天放了一勺奶，按理说是今天的更苦，不过他尝不出来就是了。
“你倒是嘴挑。”沈见西随口说了一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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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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