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稳稳停在雄伟壮阔的喻府门口。
几人刚从车上下来,就看见一位小太监迈着小碎步快步走进府中,手里端着金黄色的圣旨。
片刻后,太监尖锐的声音响彻天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将军喻萧,曾领兵不当,延误战机,今此事由卫将军肖天驰告知于朕,朕念喻家多年为国尽忠劳苦功高,从轻发落,将大将军喻萧降为车骑将军,喻家为京城守备,镇守京城,肖天驰告发有功,今暂代大将军一职,钦此!!!”
话落,府里传来一句句不太整齐的“领旨谢恩”。
她听着这一切,疑惑地问。
“陛下这么如此突然降了喻大将军的位置?”
王桦思考着安静了一会,说:“这件事暂且还不好说,但小姐,眼下的情况,可不宜上门做客。”
何秋纪点点头,神情焦急。
“你说的我知道,可我看着宁绪远上位势力一天天起来,我做不到任人宰割,望禾楼这事现在举城皆知,这种情况一旦长久下去风险太大了,现在既然机会在我面前,我必须要抓住。”
王桦说:“眼下这个情况,小姐可以变一下思路。”
“喻家在这个节骨眼上被降位,明显就是宁绪远的手段,同样都是受害者,小姐不妨让他们成为盟友。”
何秋纪蹙眉问:“可,这该如何办呢?”
“小姐。”翠竹忽然冒出来。
“我有一个法子。”
“既然没法拜访喻家,那不如先从喻大小姐下手,”她昂着头,有些小骄傲,“据我所知,今日喻小姐不在府中,而是去衡王府参加德苼郡主的宴会了,小姐不妨去那里看看?”
王桦同意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小姐与喻大小姐年岁相仿,应该容易说服。”
“真的假的?”她看着翠竹古灵精怪的表情,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符绿说:“小姐您不是不知道她武痴,喻大小姐的武功在京城数一数二,她当然格外留意。”
说着,她拿出了一封请柬:“这是前两日有人送给小姐的宴会请柬,她们那些官宦人家不怀好意,想看小姐赴宴出丑,而且我知道您肯定是不去的,于是当时就没给您。”
何秋纪接过请柬,看着两人说笑道:“你们两个,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怎么样,我们是不是特别得力?”翠竹双手环在胸前傲娇求表扬似地问。
“是是是,”她顺了翠竹的意,“我没有你们寸步难行。”
王桦见状,说:“既如此,在下先走了。”
何秋纪给王桦行了一礼,说:“今日之事多谢大人,若大人不嫌弃,日后成为我的幕僚可好?”
王桦看着何秋纪,片刻后点头:“都好说。”
“既如此,便这样定了,每月我会给你工钱。”
王桦点头:“好。”
说完,何秋纪收起请柬,带着翠竹和符绿转头上了马车。
马车上,符绿问。
“小姐可要换一身好看些的衣服。”
何秋纪拿起马车上的一面小铜镜,镜子照出她的样貌。
头上仅有简单两个珠钗,耳垂上挂着单调的银色耳坠,未施粉黛的脸颊显现出白净透亮的美。
她了片刻,放下镜子又看了眼,身上朴素的浅黄色衣裙,说。
“不用换衣服,就这样吧,反正现在父亲都被降位了,我穿得再好看她们也会有闲话,这样反倒坦然。”
没一会,马车停下,车夫传来声音。
“小姐,衡王府到了。”
何秋纪在两人后面从车上下来。
符绿将请柬递给护卫,护卫看了一眼,就让他们进去了。
王府内不远处的花园中,站着许多名门贵女和世家小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要是出现在这些人面前,肯定会被奚落一番。
本着这个想法,何秋纪没走过去,只是悄无声息地在周围绕着找人。
可她围着小花园走了一圈下来,却连喻小姐的一个影子都没见到。
“你确定你认识她?”她问翠竹。
翠竹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说:“别人我不知道,但喻小姐我肯定认识。”
“那她怎么——”
“啊!”
“奴婢不是有意的,小姐饶命!”
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端了盆水的奴婢,一不小心将水洒在了她身上,弄湿了衣服。
“你怎么做事的?这么不当心?!”翠竹气地责备道。
奴婢连忙跪下,大声求饶:“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
下一秒,不远处悠悠传来一道听着就让人讨厌的声音。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宰相嫡女何大小姐呀?”
“李姐姐真是说笑,现在的宰相嫡女是宁妹妹,何大小姐如今只是一介县令之女。”
何秋纪看过去,一唱一和的这两人她都认识。
曾经家世低微,而如今她们一个是户部尚书之女,一个是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嫡女。
这些话落在谁耳朵里都会生气,但何秋纪看着花园中的一群人向自己走来,脸色平静,微微屈膝行礼。
“见过各位姐妹。”
“我一直都在等你,你来得可真早。”
一位穿金带银,窈窕俏丽,满面高傲的女子从人群中走到最前面,缓缓开口。
“宁小姐,好久不见了。”
“两年前匆匆一见的缘分,你竟然还记得我。”
“曾经是没有印象,可如今在凉国谁人不知新上任的宰相,”何秋纪淡淡地说,“所以即使从起不记得如今也都想起来了。”
宁玉琼看着她,微微眯起眼睛。
她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她了。
王府前院布满藤蔓的长廊下,樾荫中她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能让人挪不开眼睛。
两年前,曾经她是那样的高高在上的大家闺秀,一颦一笑都让人看得心里舒适得宜,如今何家被贬,她已不想从前一样高贵,但为何,她身上还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高贵。
她嫉妒她,嫉妒她大方得体的举动,嫉妒她满腹文墨,嫉妒她生来就遭人喜欢。
如今,她才是万众瞩目的人,她才是宰相嫡女。
何秋纪被宁玉琼盯地心里有些不舒服。
正当她想问出口的时候,忽然看见身边不知道何时不见了的奴婢,此刻出现在了户部尚书嫡女李雪的身后。
好啊。
原来都是计划好的。
她在心里咬牙切齿。
她已经躲着她们了,没想到还是没躲过。
“婢女只是不小心将水洒在了何姐姐身上,姐姐身上怎么就全都湿了呢?”宁玉琼声音甜甜的,像一个真诚的问题。
“哦,我知道了”她惊喜地捂嘴说,“可能是落水了吧。”
场面安静片刻后。
“是啊,宁姐姐身上怎么全湿了。”
“怎么就一不小心落水了呢?”
蒋瑶瑶和李雪话一落,三人身后的奴婢们就从主子身后出来,渐渐向她们逼近。
瞧见此景,一旁围着看热闹的小姐纷纷装瞎离去。
何秋纪见状心里一紧:“你们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不是落水了吗,我们来救你啊。”
“动手吧。”
宁玉琼笑眼弯弯,高傲地淡淡道。
见状,翠竹和符绿立刻护在何秋纪身边,架势准备将这些奴婢全打趴下。
“不要轻举妄动。”她小声急促地叮嘱。
“可小姐......”
“双拳难敌四手,她们人太多了,而且打了这些奴婢,宁玉琼两句话拨弄是非,我们还会落得一个在衡王府寻衅滋事的罪名。”
“那就等着被她们丢下去?”翠竹惊讶地问。
何秋纪深吸一口气:“算了,如今我人微言轻,落水就落水吧,让她们出了这口气以后也就不会来找她不痛快了。”
符绿看着周围出现的奴婢,蹙眉担忧地说:“可我和翠竹都不会游泳,您下去了谁救您啊!”
她咬咬牙,看了眼身后不算太深的小池塘。
“好歹我也是一条人命,她们不会让我死在衡王府的。”
话落,奴婢们已经来到面前。
她们眼疾手快地“困住了符绿和翠竹”然后猛地将她推入身后的小池塘中。
“啊!!!”
她虽做好了准备,可真到了被推下去失去重心的时候心里还是充满了惊恐和无助。
“小姐!”
“小姐!”
一瞬间,水从四面八方死死包裹住她,掐着她的喉咙,一下又一下涌进鼻腔和嘴里。
她慌张地双手胡乱扑腾着,试图抓住什么东西,停止这种无尽的,没有安全感的下坠。
恍惚间,在透明的水花下,她模糊地看见有一个身穿紫衣的人出现在视线中,没有犹豫地跳入水中,向她游来。
没一会,她感觉自己被人拽了上来,手被拉着,一把抗在了那人的肩上,等于是把她背了起来。
何秋纪不知道她是谁,只是紧紧地抓住她,整个人靠在她背上,死死将救命稻草圈住。
“别乱动!”
耳边响起一道很有安全感的女声。
何秋纪被她背起来,放到了岸边。
然后,何秋纪看见宁玉琼快步走到两人面前,指着她身边的人大喊:“喻朔梅你逞什么英雄?!”
“你说什么?”
“她去衡王府赴宴,然后落水了?!”
峰月说:“是,这件事在京城都传开了,但属下打听了一下,其实是宁家小姐带头,和李家,蒋家的两位小姐指使下人推夫人下去的。”
“咔嚓。”
许霍手里的毛笔断成两截。
“你去,让薛长谦和德苼照顾一下。”他咬牙切齿地说。
“属下——”
“快滚过去!”
峰月吓了一激灵,立刻连滚带爬地消失了。
许霍心里怒火翻涌,本来好好清闲的日子要替宁绪远干这个干那个不能回家已经够烦了,现在他教出来的好女儿又把何秋纪推下水了,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正好这时,宁绪远又抱着一堆书简走进来。
“殿下,这是最后一点儿了。”
许霍将断了的毛笔丢在他即将要下脚的地上:“宁大人如今新官上任,里里外外都很风光啊。”
宁绪远的脚步即刻顿住,不解地看向他,问:“殿下何出此言?”
许霍“嗤”一声,站起来说,向门外走去。
“这些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本殿下不乐意看了。”
宁绪远惊讶地眼睛都瞪大了,追随着许霍的身影挽留:“殿下去何处啊,这还有这么多,臣一人如何看得完?”
当然是回家照顾安慰那个被你的好闺女推下水的夫人。
但这话不能说出来。
许霍回头,恶狠狠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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