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盏惊讶的睁大眼睛。
“哎呀,你干嘛……使不得!”沈书礼赶忙将他拉起。
“书礼,你儿子对我们有恩!我顾承霄的儿子就是你沈书礼的儿子。”
沈书礼欣慰地笑笑“我早就将小盏视如己出了。”他拍了拍顾盏的手“小盏啊,这是一场意外,别把若云那些难听话放心上,她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怪她。”
“沈叔,我明白。”
回到顾家,顾盏坐在床头,拿起柜子上的相框。
那上面是和沈兮白还有何锦歌的合照——那是在球场上沈若云给他仨拍的。照片上,何锦歌微笑的看着两人,沈兮白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笑得灿烂。
那时他们只有十三岁,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他将照片放进抽屉,摊在床上扶额苦笑。
“她说的没错……”
“是我害死了他——我最好的朋友。”
当沈若云醒来后已经到了第二天早晨。她又开始一言不发,日日待在沈兮白的房间里那都不去。
作为成年人的沈书礼和林百合在几天的调节下打起了些精神。
沈书礼搂着低声抽泣的林百合。
“书礼,若云这个状态——我们该怎么办呢?”“她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了……”
“没事,我们每天都送饭进去给女儿,若云这孩子会想开的。”
他轻轻的抚摸着妻子的脊背“让她好好想想吧。”
沈兮白房间的落地窗被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只剩下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那透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光。
沈若云搂着哥哥在她一次生日时送给她的□□熊靠着床,眼神黯淡空洞,像被抽离了灵魂的圣女。
她的眼泪已经流光了。
从沈若云让五岁时的沈兮白意识到自己是一位哥哥起,他具象的感受到了什么是兄妹情义,他全心全意的呵护着自己的妹妹。
在旁人眼里,打小起哥哥沈兮白有两颗糖那最后全都会落在沈若云手里;放学后的书包是在沈兮白手里;在外玩累到睡着是在沈兮白的肩上一路睡回家的;沈兮白拿了奖金是全都拿来给沈若云花。
“我最亲爱的哥哥啊……”
……
不为什么,只为他们是血脉相连,是天选的,命定要成为家人的人。
最亲最亲的家人。
谁都让为是沈兮白爱沈若云多一点,可实则,沈若云对沈兮白的爱不少一分一毫。
她爱哥哥,却傲娇的性子总是只能让她别扭隐晦地表达着对哥哥的爱。
她咽了咽干燥的喉咙,她已经有很久没喝水了。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
这时窗户传来一阵撞击声,她寻声望去——一只麻雀慌乱地从缝隙里撞进来。
圆滚滚的麻雀似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飞来飞去,小小水灵灵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沈若云,最后撞在沈兮白的书桌上,几张卷子和一本书哗啦啦的掉在地上。
她撑着床起身,走到窗前。用力地拉开窗帘,一直待在昏暗的房间里,拉开窗帘后强烈的光线让她整不开眼。
她闭着眼,站在那好一会才慢慢的眯着睁开眼。
那只冒失的麻雀已经飞出去。
她来到哥哥的桌前,蹲下默默的将散落在地的东西捡起来。
她捡起那本很厚的已经微微发黄的棕色本子,里面的纸张已经有些皱,写了很多页。
“原来不是书,这……是哥哥的日记?”她心想,坐在桌前轻轻的打开。
××年3月9日
今天,我和妹妹去商场帮妈妈买洗衣粉。当我从货架上将洗衣粉拿下时,妹妹不见了身影。
我很害怕,就快要哭了。
好在我在商场里找到了妹妹,她太贪玩了跑游乐区去了。
我决定,以后都要看好妹妹,不让她走丢了。
这是九岁的沈兮白写下的。她已经不太记得了,她笑了笑,眼角溢出泪。
××年9月1日
我上初中了。
在早上出门时,小宝拉着我的外套,把脸鼓着圆圆的,一声也不吭。哈哈我的妹妹真可爱!
我问她“是舍不得哥哥吗?”
她别扭的别开红红的小脸,跑回房间里去了。
妈妈倚在墙上温柔的看着我两,我感觉很幸福。
哎呀,这样一来,她要开始自己去学校了。我呀,真担心。
这是11岁的沈兮白。读到最后一句话,沈若云痛苦的笑了出声,仿佛哥哥那故作老成的模样就在眼前。
9月2日
昨天开学,顾盏居然和我在一个班!真好。
虽然着家伙总是不爱理人,也不爱理我,不过我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韩阿姨告诉过我,在顾盏读小学时因为自身的性格,他被同学们排斥和孤立,此后他变的更沉默除了家人都不怎么流露自己的感情。
但是,昨天他居然主动和我打招呼他,以前但是我打的招呼,呵呵呵呵,太高兴了,不枉我那么多年的缠着他。
我知道,他是个外冷内热的家伙,或许他不太会表达吧。
回到家后,看到我可爱的妹妹围着粉红色围裙和妈妈在做蛋糕,虽然她把奶油挤的歪七扭八的,但我喜欢!
9月18日
回家的路上,他被班上的几个男生揪住衣领子一直在说着很难听的话,但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他的成绩很优秀,和我不相上下,可他却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和我的热情不同。班上的同学因此嫉妒他,疏离他。
可我还是愿意和他说话。他的爸爸妈妈是我的爸爸妈妈的好朋友,我也希望他会和我成为好朋友。
我脑子一热,推开了几人。他好像在用很诧异表情看着我。嘿嘿嘿,我那时应该很帅。那几个男同学纷纷伸出手指指着我,阴恻恻的说让我等着。嘿嘿(画了一个笑脸)我才不怕他们。
黄昏下,我和顾盏坐在榕树下,我请他吃了冰糕。
他问我“为什么要管我的事?”
我说“因为你是我朋友啊!”
他沉默了好久,一口一口在吃着冰糕。
他突然开口“那个……明天周末吃完晚饭去打球吗?”
我愣住了。
他起身“不去算了。”
我才反应过来,跳了起来追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哎,我可没说不去!”
“去!”
“明天我上你家找你去。”
10月10日
我和顾盏几乎形影不离。我们太志趣相投了。
我可以和他讨论别人都不能理解的物理题,还都很喜欢打球。我的朋友何锦歌和他也成为了朋友。
和他做朋友太棒了。
不过,听到妹妹甜甜的叫他顾哥哥,看到他耳朵微微泛红,我非常的不爽!
他脸红个屁?!兴奋过度了?
妹妹只能叫我哥哥!别以为来我家多给她几颗糖就能抢走她了。
曾经,沈若云是非常喜欢哥哥的这个朋友的。可如今当她亲耳听到她认为的真相后,她再也不愿用正眼看待这个顾盏。
没良心的人,有愧有哥哥对他的好。
就在沈兮白去世的第二天,沈若云打算出去散散心,试图说服自己去接受哥哥已经离开的现实。
就要走出家里长满爬山虎的围墙旁,她就听到了几个领居窸窸窣窣的好似在说什么。
她站在围墙旁想要一听究竟。
刘婶的嗓门大“沈家那孩子好啊,可惜就这样没了。”
“哎呀,你小声点,他们家孩子才走没两天,你这么大声干嘛?!”陈大妈用挎着菜篮子的手拍了拍刘婶。
“哎,对对对!我小点声。”
“刘姐,你不是说你知道沈家那孩子怎么走的吗?”林叔问。
“哎呦,你不知道啊!沈家这么好的这孩子是被顾家那孩子害死的!”她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
“啊?!”陈大妈和林叔一脸不可置信,虽然顾家那孩子看起来冷漠,但不至于做这种事吧?
听到这,沈若云捂住嘴巴,眼里写满不可思议。
什么叫做作是顾哥哥害死的哥哥?!
“那天啊,我到街上买菜,那天气实在是热,我就停在路边想掏出纸巾擦擦汗再走,这时我就看到沈家那小孩和顾家那小孩从人民广场那边的方向走出来,俩小孩有说有笑的。我就想着等沈家那孩子过来和他唠唠嗑,我喜欢那孩子,他性格是真的好。”
刘婶咽了咽唾沫,接着说“那知下一秒,有辆小货车从上坡像火箭一样飞下来,好像是那车子刹车失灵了,不受控制的对着那两小孩冲过来。我亲眼见着,是顾家那小孩用力地推了沈家那小孩导致他倒在地上来不及起身被撞了……”
其余两人惊叹不已“啊,哟……”
沈若云的天好像塌了下来。这时她才看到,顾盏也站在对面他家的围墙旁,应该也听了很久。
他手里拿着一包垃圾,脸色阴沉苍白。
两人对视上,沈若云的眼里的不敢相信慢慢转变为浓浓的狠意。
顾盏微微张嘴。没等他说什么,沈若云转身跌跌撞撞的朝家里走去。
事故发生的那天,父亲的手机里是有刘婶的通话记录的;哥哥的伤严重到死去,而他只是手臂擦伤;听到刘婶说的那些,他流露出来的表情是心虚的。
她细细想着。这些令人真的无法相信的一切都在折磨着她。
她嗤笑出声,若不是他自私自利,哥哥怎么会……?
风徐徐的吹来,替她将手里的日记翻过了一页。
××年6月28日
转眼,若云十四了。时间怎么过的如此快?只是榕树循环往复的绿了嫩芽又长出新叶,再从枯黄瘦叶变得光秃秃的只剩树干的日子。
真就如白驹过隙。
很高兴他将成为绵江的小新生,或许我能拥有更多见到妹妹的时间。
前些日子翻阅了美国作家路易莎.梅.奥尔科特的《小妇人》,我感伤于善良可怜的贝思的死去。她临终前对乔的那句话,我仍记忆犹新,在此,我要摘录下来:
“这样的话,我就认为自己好像没有把生命虚掷,像你写的那样出色,可我做不到,我想做的只是不犯错。”
在短短的人生里,努力去做到不犯错就尽善尽美了。
关于我的妹妹,我只希翼她可以无所畏惧的勇敢追求自己或大或小的梦想,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被痛苦,悲伤,愤怒与仇恨而笼罩她。她该拥有的是明媚晴朗的晴天。
日记到这戛然而止。
《小妇人》吗?
她想起来里面的一句。
“当我们挥别人间时,能带走的只有爱,在生命消逝时,是它让这个过程变得不再沉重。”
滚烫的眼泪一点点的往下淌,滴在哥哥的日记上,她捂着刺痛的心脏,可就是深沉的爱让她无法接受他的离开。
哥哥离开时带着爱走,是不是真的没有那么绝望和痛苦呢?一直沉浸在悲伤与对顾盏的的仇恨中,我这个样子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天暗了下去。
在此时,顾盏轻轻合上空寥寥的顾家大门,他要出门去。
便利店里,何锦歌看了一眼在他身旁坐下的顾盏后又透过桌前的玻璃窗看向黑漆漆的夜。
他将一瓶饮料推了过去。
“我请你喝。”
“谢谢。”
两人沉默良久,夏天的雨下的簌簌响。
何锦歌突然开口,讲话的腔调仍然是那般斯文。
“还好吗?”何锦歌问。
“嗯。”顾盏淡淡的回答。
“难道你打算让她一直误会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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