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楚群将房子租在了沪城，他与楼欢的相聚大多也是在沪城。而江宇的公司坐落在燕京，因此，在楼欢签约公司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楚群对江宇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自签了公司后，楼欢的行程变得更满、更紧凑，各类商业活动络绎不绝。每次忙里偷闲回到沪城，他除了陪父母，就是呼朋唤友满城地去逛。
一副墨镜、一顶压低的鸭舌帽，楼欢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拉着楚群穿过人挤人的步行街。他俩往人群里一站，纵然看不清脸，那身条也让人忍不住注意几分。一看之下，楼欢那标志性的笑容就揭露了他的身份。
路人不住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小姑娘和同伴互相拉扯着袖子，捂着嘴兴奋地谈论着。
到底是成名日久、星光正盛，此时的楼欢看上去不再是《梧桐大道》首播时那个因突如其来的关注而无措的青涩大学生。他高视阔步，虽然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仍会让人不由得生出“到底是大明星，就是不一样”的感慨，让围观者不好意思近前打扰。
偶然碰上几个激动的影迷翻遍全身上下找合适的东西让楼欢签名，楚群就看着楼欢先是端着见多识广的明星样子感谢支持，但要是影迷再热情地多夸上几句“你是我见过最帅的男明星了”、“我真的特别喜欢你！墙上都贴了你的海报”，楼欢就有些端不住了，红晕从耳朵根蔓延到脸颊。
他不知该怎样回应影迷的盛情，只能来来回回地说着“谢谢”，双手将影迷的本子递回去后，就把手交握在身前，低头看着影迷听她们连声的夸赞。
楚群在一旁正看得有趣，就看见一个影迷挪到了他身边，给他递上了本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你是不是楚群啊？我也很喜欢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楼欢如蒙大赦，激动地拍着楚群的肩：“对，这是楚群，想找他签名就说，不用不好意思。”
楚群一边签名一边嘴上不饶楼欢：“你是我经纪人啊？就给我安排签售工作了？”
“想让我当你经纪人啊？可以啊。”楼欢大笑，“我要是你经纪人，就都给你安排和我一起的工作。”
楚群斜眼看他：“想让我给你当绿叶啊？”
楼欢眨眨眼：“不一定是影视合作，颁奖礼、开幕式、慈善活动，或者广告，都很好啊。”
于楼欢而言，能和朋友在一起，就是再好不过的工作了——年轻的朋友聚在一起，胡天胡地地瞎闹腾，有时候拍戏进了山，拿着石头打水漂也是极好的乐子。
可事情往往不是十全十美的。
当楚群随意提起“你下部还是言情戏啊”的时候，楼欢的心跳空了一拍，挤出笑“嗯”了一声。
楚群躺在楼欢的沙发上，摆弄着他的游戏机，并没有注意到楼欢突然低落下去的情绪，反而被楼欢一句“谁让我帅呢”逗得笑出了声。
“诶，我听说之前有个历史题材的戏找你，剧本很不错，你怎么没接那个？”
楼欢被橘子酸得皱起了脸，把剩下半个塞进楚群手里，又被扔了回来。他英勇就义似地把那半个扔进嘴里，脸皱得更紧了：“已经接了那个言情戏，没档期。”
楚群“啧”了一声：“可惜了，多好的机会。”
“没缘分吧。”楼欢低下头，扣着沙发接缝处翘起来的皮。
“不过现在言情戏也火，你上一部播得就很好嘛，收视年季了吧。”
要是不火，也就没那么多递过来的言情本子了。
能递到他面前的本子自然算不得很差，只是都是些千篇一律情情爱爱，演一部也就罢了，多了未免让人觉得无趣、提不起兴致来，到底不如底色更厚重的片子来得锻炼人。
他那时更倾向于接另一部刑侦剧，但把这话一说，江宇看起来就有些踌躇。
“怎么了？这戏不好推？”楼欢又看了眼那言情本子封面上的制作班底名字——并不是业内的几个龙头。
“也不是，就是这戏导演说，还有个男三的角色没定，挺适合小霄的。”齐瀚霄，是江宇签约的另一个艺人，比楼欢还小三岁，资历尚浅，以往演的都是些□□番的配角。同在一个公司，两人常一起出去吃饭唱歌，也一起出席过几次活动，总是一口一个“师哥”地喊他。
导演的意思很明显，他想用一个赠送的男三角色来争取楼欢的出演。
楼欢又翻开刑侦剧的本子看了一眼：是他没接触过的人设与内容，但论起剧情与制作班底，倒也没有好到非接不可的地步。
而他清楚对于一个新进演艺圈的人来说，一个有名有姓能被人记住的主要角色有多重要。
“那......先不急，我再看看吧。”他又犹豫着拿起言情戏的本子。
“行，那我先不推。”江宇答得飞快，“而且那刑侦戏的拍摄周期太长了，你长期在组里不出来，曝光度会受影响的，这点也得考虑。”
楼欢“嗯”了声，把本子摊在了膝盖上，又拿起刑侦剧的本子，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它放回桌上，依旧让它在旁边的沙发座上放着。
江宇静了一会儿，在他身旁坐下，轻声说：“还是看你自己。别想太多。如果你真的不喜欢这个本子，拒也就拒了。”
楼欢还是说：“我再看看。”
看着看着，最后还是接了那部言情戏。
虽然对自己说演绎生涯很长，不差这一部两部的，可楼欢的心里又觉得空荡荡的，艺术创作者的骄傲又重新冒出了头，撕扯着那个因为人情与心软低头的他，不安与无措让他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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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群还在继续说：“......你和颜瑾那部武侠片也快播了吧，我倒是想看这部戏。你要是播前拿到了录像带，记得先借我看看。”
楼欢笑了笑，说了声“行”，转头又拿起核桃钳折腾桌子上的小核桃。楚群皱着眉头看楼欢从夹出来的碎屑堆里挑肉，实在没忍住，从他手里抢过钳子给他做示范：“诶呀，你看准位置，别用那么大力气，压下去的时候有点数。喏，你看。”
他摊开掌心，拨弄了一下核桃壳，露出四分之一块完整的核桃肉。
楼欢指着碎片大笑：“你不也夹碎了。”
楚群恶狠狠的：“吃不吃，不吃我吃了。”
“吃。”楼欢飞快地把完整的核桃肉扔进了嘴里，之后又用手指在楚群手里扒拉着挑挑拣拣。
手心里的触感特别像楚群大学那会儿和楼欢去广场上喂鸽子时的感受，看着鸽子的小脑袋在掌心里啄食着玉米粒，又痒又有趣，又让人有点儿心慌。
“痒。”楚群猛地抽开手，核桃碎屑随着他的动作洒落在白色的瓷砖上。
楼欢瞪大眼睛：“等会儿你扫地！”
“你少来，你刚才夹核桃的时候地上就一塌糊涂了！”楚群反唇相讥。
楼欢开始指着地上的碎屑和他掰扯哪一部分该谁负责。分了楚河汉界、各自打扫干净后，楼欢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摆了摆手：“不说我了，你呢？接下去什么安排？”
“有几个项目在谈着，确定下来之后就要进组了。还有......”楚群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打算搬去燕京。”
楼欢直起腰，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么突然？”
“也不算突然吧，哪怕在学校的时候大家也都说，当演员还是燕京机会多。”
楚群和张天奇的合作虽然受到了些争议，但到底还是在全国观众面前刷了脸熟，正式被领进了演艺圈的大门。因为起点高，他在同期里也算是有名有姓能担主的小生。
诚如张天奇所评价的，楚群的身上有股子劲儿，傲气写在脸上。但论起与人相交，他行事又处处妥帖，制片人和导演与他接触下来，便极为欣赏他不卑不亢不谄媚的风骨，常和他说：“你不如还是搬到燕京来，咱们多聚、多聊。”
孔浩然见他时也说：“楼欢留沪城我理解，他恋家，你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似乎当时自己只是被那个亮晶晶的眼神一看，就觉得留在沪城和他在一个单位也挺好的，别的什么也来不及想。
楚群吸了吸鼻子，什么都没闻到——燕京的春天没有沪城那样霸道的玉兰香气，可那个曾经在春天爬树折广玉兰、被老师抓到骂了一顿的家伙，也没有留在沪城欣赏玉兰花的时间了。
所以，他何必留在沪城呢？
“真决定了？”楼欢问。
“定了。”
“住哪儿没定吧？”
听出了楼欢语气里有些怪异的期待，楚群狐疑地眯起了眼睛：“没定，你想干嘛？”
“就是......我在燕京买了套房子......”楼欢语气讷讷。
楚群惊讶道：“你也打算搬去燕京？”
“诶呀不是，”楼欢摆了摆手，“谁住那儿啊，天气又干燥，空气质量又差，我爸妈也不愿意挪地方。”
“那你干嘛还买房。投资？”
楼欢抓了抓后脑勺：“其实没想太清楚，就当时有个老板说想认识一下，他是搞房地产的，一来二去领我去楼盘看了几次，又说给打折，又说升值空间大什么的......”
楚群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吃了片酸橘子压下想骂醒楼欢的冲动，极力保持冷静问道：“然后你就买房了？”
“他挺热情的，人也不错，听他说得我觉得在燕京买套房子也不是不行......”
楚群嗤笑一声，吐槽了句：“有钱烧的。”他转念一想，品了品楼欢话里“挺热情”的意思，灵光一闪：“他请你吃了几顿饭？”
楼欢“啊”了一声，撇过头去：“好几顿吧......那鲍鱼挺大的，听说还挺贵，挺好吃的......”
楚群上下打量他，啧啧出声：“在你身上的投资回报率真高啊。你傻就算了，你那个经纪人呢？也不拦着你？”
“买房是我自己的事嘛，又不是工作安排。”楼欢说，“不过江宇还挺支持我买房的，他一直说想让我搬到燕京去，谈项目方便些。”
“诶，别扯远了。你要不到我买的那房子来住？精装修，卖出来之前空置的时间就够了，甲醛散得差不多了，买了家具就能直接入住。”楼欢说着就去扯楚群的手臂，“空着也是空着。”
满打满算，楚群在那间房子里也就住了半年，很快就自己买了房子搬了出去。楼欢大概连一天都没住过——长期空置的房子，住起来还没酒店舒服。
听说筹措违约金那会儿，楼欢直接把这房子低价卖了出去，就这和买入价相比也还赚了些，倒是不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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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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