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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屿停住步伐,两人间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木质幽香环绕。
静默的气氛越发浓厚,应时松开抓着大衣的手。
这是她当年不告而别后的第一次见面。
应时一直以来都是温和的性子,但当年却格外干脆,留下一封莫名的信后远走高飞。
在离开的那一刻,她就拉黑了裴砚屿的所有联系方式,像是认为他们之间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但今晚的重逢,是意外中的意料之中。
因为一些事决定回宁北时,她就想过两人重逢的画面。
可千变万化都赶不上意外,她没想过两人多年之后的重逢会这般尴尬。
她一向不擅长处理这样的局面,相比于继续尴尬,不如离开的好。
“话还没说完就要离开?”裴砚屿忽的开口。
应时对这件事只觉没有继续讨论的必要。
“和刚才那人什么关系?”裴砚屿问。
应时回身,他身后的那些人不知何时离开了,四下无声。
“不认识。”
言简意赅,应时停顿了下,“还有别的要问吗?”
裴砚屿没回答,应时深吸气,抬脚就离开,但意外看到了走廊不远处的安宁。
“应...时...”
安宁的声音逐渐减小。
原本她是想去卫生间的,结果碰上了这样的场面。
边上跟着一起出来的导演目瞪口呆。
应时面上没什么反应,裴砚屿站在身后未有动作。
直到导演看出其中古怪,打破沉默走到两人边上,试探道:“你们...认识?”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作为资深导演,直觉告诉他一定有故事。
所以这会,他也顾不上尴尬了,说着就要请裴砚屿也去包厢。
在经过应时身边时,裴砚屿瞥过应时。
她站在原地,不过方才的不适感褪去。安宁过来她身边。
安宁张了张嘴,犹豫半天,才小声问:“你还好吗?”
“嗯?”
安宁定了定神,“也是我多虑了,你俩以前那么熟悉,怎么着现在也不至于太...”
“安宁。”应时道。
“啊?”
安宁的话没说完。
“你出来是要去卫生间吗?”
“啊...是啊。”
“那你去吧。”应时口袋里的手机振了两下。
“等会和导演说一声,我就先回去了。”
“那你顾问的事不考虑了?”
“考虑的。”应时说。
“晚点在手机上说吧。”
安宁叹了口气,她其实知道应时在回避什么。当年的事实际她并不清楚,这会也不好多说什么。
“好吧。”
和安宁说完,应时朝包厢的方向走。
临近时,隐约看到门前站着一个人,在越走越近看清时,脚步一顿。
男人斜靠墙,右手拿着手机靠在耳边,但没出声,神色冰冷又傲慢。与先前不同的是,他领口处的领带不翼而飞,替代的是两颗解开的纽扣。
应时定了定神,装作不认识从他边上经过。
即将推开包厢门时。
听到他一声冷哼。
应时:“?”
紧接着,他似有若无的喊了她的名字。
应时停住,看了过去。
多年未见,他似乎更加瘦削了些,面部轮廓线条板正。
黑发未修,自然落在额前,高挺的鼻梁下浅色薄唇紧抿。漆黑的瞳孔在光线下更显疏离。
褪去当年的青涩,整个人更加高挺。即使松开两颗纽扣也没能敛些他的冷漠傲慢,孤傲又矜贵。
裴砚屿对电话那头说了句“挂了”。
暖风机“呼呼”响着,谁都没有主动说话。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好似很短。裴砚屿站直身子,微垂眸对上她的目光。
他的目光中好似只有疏离。
“谈谈。”
手机顺势放进口袋,这句话好像是随意说出口一般。
应时想起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实在算不上愉快。
这会他忽然说谈谈,应时只能想到他要她问当年的事,或者是质问她为什么写了那样一封信。
应时几乎下一刻就要拒绝。
但裴砚屿的问题先她一步问了出来。
“为什么回来?”
空气中的氧气变得稀薄起来,应时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当年的事重现。
年少时为了躲避父母,她总爱去裴砚屿家。
索性他们从小就认识,没人会说什么。不过那时总有人会打趣他们,说是定个亲好了。
裴砚屿直接出声拒绝了,应时愣了两秒,像是明白了什么,那之后好些天都没去裴家。
高三测试繁多,那天英语测试成绩出来,应时发挥失常,放学后被叫去办公室谈话。
出来时,夜色已深,空中飘着小雨,应时闭了闭眼,还好雨不大走回家应该没事。
结果她还没从教学楼出来,迎面就走来一个人。
少年撑着伞在她面前站定。
应时心里本就不高兴,加上今天又被留校,那闷热喘不过气的感觉更强烈了。
应时仰头,“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他晃了一下伞柄,“撑伞。”
“哦。”
应时侧身要离开。
手腕被拉住。
裴砚屿软了态度,“怎么生气了?”
应时不承认,“没有。”
裴砚屿笑,“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要是连这点情绪都看不出来,这些年朋友不是白当了?”
他拉过应时,低头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问:“因为什么生气?”
“让我猜猜。”
应时不说话。
路灯亮起,雨水像是闪亮的细钻。眼前少年皱眉认真思索,应时双手搅在一块。
“英语没考好?”
应时索性顺势下坡,点头。
裴砚屿将手里的雨伞递给应时,转身蹲下身,“上来。”
“什么?”
“不是心情不好,今天勉为其难背你回去。”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少年隐有不耐,“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
应时走过去,轻轻趴在他的后背上,手上的伞摇摇欲坠。
“别让我淋到了。”裴砚屿提醒她。
应时小声道:“知道了。”
滚烫爬上耳尖,之前那些不开心仿佛烟消云散,应时喊了他一声。
“裴砚屿。”
“嗯?”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我。”
他哼笑一声,爽快道:“行。”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生了?”
“没有。”
“没骗我吗?”应时有点不信。
“刚才不是答应了要认真回答。”
“哦。”
“而且,咱俩天天待在一块,别人都以为你是我女朋友。”
“......啊?”
“一开始我也想解释,不过我们确实每天都在一起,好像解释也没有意义。”
“那这样会影响到你找女朋友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裴砚屿看着眼前的路,眸色随着夜色变得幽深,“影响你找男朋友吗?”
“不......”
裴砚屿很快的笑了声。
应时意识到被套话,拍了他后背一下。
裴砚屿不在意,“那天家人要给我们定亲,我拒绝是因为不想让你有压力。”
应时握着雨伞的手越来越紧,她忽然有点紧张裴砚屿接下来会说的话。
“等你成年了,我们再讨论这件事。”
“好。”应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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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回答?”
少年与面前男人重叠,应时回过神。
“我回来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应时用最直接干脆的话回答了他的问题。
裴砚屿唇角扯出极浅的笑。
“你没变。”
应时移开视线。
“还是那样无情。”
应时没回答他的话,推开包厢门,导演笑呵呵的坐在位置上。
“诶,裴先生怎么没和你一起进来?”
应时不明所以,“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导演没继续说这个,方才他已经和裴砚屿聊了几句,他感觉效果还不错。
应时单刀直入:“您先前说的事我已经考虑好了。”
去剧组做顾问是一笔不菲的收益。
“只是需要先和芳疗馆沟通。”
导演愣了两秒随机乐的合不拢口。
当时应时客串一个角色时。
他当时就觉得应时可以进娱乐圈,这样的样貌只差一个机会,他极力推荐自己成为这个伯乐。但应时平静的拒绝了他的建议,并说不会考虑进娱乐圈的事。
虽然他觉得可惜,但也不好再劝下去。
所以即使应时不愿意演戏,但她做了顾问对剧组来说也是件有利的事。
“当然可以。”
导演直接应了下来。
没待多久,应时等到安宁回来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八点半的宁北市,街上已经没多少行人了。寒风吹来,应时扣上外衣,朝地铁站走去。
平景院依旧通火通明,坐落在最繁华的地带,已经成为这个城市的标注性建筑。
巨大的落地窗前,男人一手夹烟,一手插、在裤兜,路面人群稀少,他一瞬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烟头快速燃烧,门被推开,裴砚屿没回头。
叶为堪风尘仆仆赶来,闻到屋里浓烈的烟味,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怎么抽这么多烟?还不开窗。”
叶为堪打开抽风系统,将门关严实。
“都说了平景院不能抽烟。”
叶为堪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见裴砚屿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有点不适应,平时不就早就骂过来了吗?
说罢他就贱兮兮的凑过去,看见他又重新点了一根烟。
“不是...哥们,你这是......”
裴砚屿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平静,可仔细听,那里面带着颤抖。
“她回来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叶为堪却听明白了。
“刚才见了一面。”
裴砚屿抽完手中的烟,想起方才的场面,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叶为堪这会也有点拿不定主意,裴砚屿看起来有点伤心又好似没什么变化。这么多年过去,谁也不知道裴砚屿对应时的感情。
他整理好措辞,“她和朋友来这吃饭啊?”
裴砚屿没回,反而换了话题。
“以后你这地方来的人排查好,别什么人都放进来。”
叶为堪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又有人碰瓷了?”
裴砚屿不说他也知道了。前几年裴砚屿公司总裁做的好好的,不知道突然怎么了偏要去演戏,说演戏就演戏,最后还拿了个影帝。
叶为堪嫉妒的牙痒痒。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哎!”叶为堪故作叹息,“谁让你当年非要进娱乐圈,活该!”
裴砚屿没理他。
微信收到回信,裴砚屿摁灭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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