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驾车带张青芒去隔壁市的月离岛，当天可以往返，淡季也没多少人，重要的是之前听她无意间和朋友聊天说起过。
说可惜岛城禁烟花，她特别想去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浪漫的岛做一些浪漫的事，比如在海边落日余晖里点一束小小的烟花，再慢慢看着它燃尽。
赵漆手里做着事，想起她的话也莫名觉得浪漫起来，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看着时间他打算提前1小时关店，去超市买些吃用物放在车上。
早上来的时候，店门口的车位被占了，他只好转悠一圈停到街头附近的车位里。
赵漆提着给张青芒准备的礼物，愉快地走着，前面是上次大雨让他和张青芒有过短暂亲密接触的地方，回想起来还有些心跳加速，他轻轻摇着头想摒弃脑海里让自己有些羞赧的画面。
这一晃头，他看见了不远处的张青芒，还有那个纠缠了她几日的老板。
张青芒没看着这边，自然也没看到他。
那个男人举着一根烤肠，生硬地举在她面前，脸色紧张害羞得他站这里都能看出来，但张青芒没接，看表情也是拒绝，他慢慢吐出一口气，从容走过去。
张青芒笑着说了什么，那个男人脸红了，他竟然又走得更近一些，她似乎还笑得更灿烂了，他甚至还想喂她吃东西。
赵漆盯着两人，眼底的笑意没了，下颌线不自觉紧绷起来，大步地往前走。
直至刚好接住差点摔倒的她，张青芒都没想着回头看一眼救了她的人，还是跟着那个男人道的谢，他倒要看看她看见自己会是怎样的反应，冰冷冷回了两个字。
张青芒惊呼：“你……你来了。”
她本来是想说你怎么来了，想起金力还站在旁边，就改口说得模糊些，仿佛他们本来就有约。
赵漆见她的反应，下颌放松下来，感觉到一些酸胀，他捡起散落的袋子，说：“对，关了门就来了，你怎么走这么急，不是叫你等我就好吗？”
他竟然还自己发挥，张青芒不自然地撩了一下头发，然后走过去慢慢说：“我不想让你等太久了。”
她欲接过来，他捏紧袋子不给她。赵漆下巴轻扬，示意那里有人等她。她只好顺势转身，看着金力，说：“哦，天色晚了，我就先回去了啊。”
金力眼神黯淡下来，手里还举着烤肠，来回打量他们二人，最终还是回到她脸上。
张青芒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瞟一眼旁边的人，发现赵漆也正盯着自己，她清了清嗓子，又说：“烤肠你自己吃吧，我今天已经吃过了，现在有些腻，吃不下。”
“嗯。”金力语气低落，手慢慢垂下来。
赵漆没看那个男人，直接对她说：“走吧。”
“好。”
金力盯着张青芒，似乎在等待她和自己再说些什么，张青芒冲他轻轻点头，看一眼赵漆然后一同转身。
“他是你男朋友吗？”金力在身后小声的说了一句。
两人脚步一顿，赵漆垂眸，看她要怎么说。
张青芒心底暗叫完了，这人怎么什么都问，她装作没听见，径直往前走。
旁边的人落后她半步跟上，她悄悄偏头去看，赵漆眼神淡漠的直视前方，口罩下的神色她分辨不出来。
赵漆察觉到视线，看过来，轻“嗯？”一声，是疑问的语气。
他的眼神是平静的，但深处似乎又带着点冷，张青芒伸出手，说：“东西给我吧。”
“不用。”赵漆下颌又咬紧了，“你刚才没听到吗？”
他是说他“嗯”的那一声，还是说金力问的问题。
她怎么感觉听起来像后者呢！
张青芒直接岔开话题，自顾自的说：“我逛街逛到这边来了，正准备去店里看你的。”
赵漆问：“看我？”
“对。”张青芒用力点头，继续说，“穿过这条巷子就能到。”
赵漆听明白了，她不是在休息日特意来找那个老板和跟那个老板有关的人的，是来找自己的，可他为什么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呢。
他直接问：“为什么要来看我。”
张青芒步子加快，脑子飞速转着，随口道：“就是来都来了呗，主要我想蹭你的车，今天走了好远的路，我腿挺酸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赵漆朗声回应，走在前面，这不是他想听的答案。
她长舒一口气，还好他不追问了，也不知道他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刚才的举动都莫名其妙，非要刨根问底儿，有些事现在哪能摆在明面上讲。
车里的氛围不是很友好，赵漆还带着那个口罩，一言不发的开车，她纠结再三慢慢开口：“你戴口罩不闷吗？”
“闷。”赵漆一把扯下来，说，“本来出门就要丢的，后面忘了。”
“哦。”张青芒干巴巴回应，他的语气明明很平静，怎么听起来总觉得有点别的意味呢。
她看过去，他眼下有勒出来的红痕，眼神明明是淡淡的，可是配上红痕却显得有些凶。
赵漆知道她在打量自己，搓动面部，让表情柔和一些，试图让心情也缓和，可是他内心深处有一道强烈的**在叫嚣。
忍不了了。
他问：“你吃饭了吗？”
张青芒答：“没有。”
赵漆停在她小区门口，说：“一起去吃点吧。”
“行。”
他们在路边随意进了家饭店，店里只有两桌，赵漆挑了个角落临街的位置，侧面还有根柱子挡着，隐蔽性不错。
张青芒的东西还在他车上，她打算吃完再去拿，坐在他对面，时不时看他一眼。他看窗外、看桌子、看墙壁，却就是不看她。
“今天店里发生了什么事吗？”她猜测。
“没有。”赵漆控制着眼睛不去看她，可她总盯着，甚至还要搭话。
他心底烦躁得很，对自己。
赵漆回头喊道：“老板，给我来两瓶啤酒。”
“好。”
张青芒诧异：“你不是还要开车吗？”
赵漆轻轻摇头：“没事，停在这里，我待会走回去。”
她还想说点什么，酒已经开盖上了，赵漆拿起一瓶直接灌，一瓶见底。
“哎，你……”她惊呼。
赵漆把瓶子轻轻放下，终于抬眼看她，红痕上的眼睛里根本就不是淡漠的眼神，她看见了很多交织复杂的情绪，有温柔、有期待、有纠结、有情意，唯独没有淡漠。
张青芒知道他怎么了。
她没有躲闪，接住他炽热的目光。
“你……”赵漆慢慢地开口。
“你好，上一下菜。”
服务员放下几盘热气腾腾的菜，雾气中他们的眼睛还望着彼此。
张青芒轻声问他：“你要说什么？”
赵漆抿唇，片刻后回答：“先吃饭吧。”
“哦。”她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
他们成为了店里最后一桌客人，老板和服务员不知去了哪里，店里静悄悄的，只有细细的咀嚼声，两双筷子在碟子上不停交互，你来我往，却从没撞到一起过，不管是同时伸出还是我快你慢、你快我慢，总是很有默契，速度也越来越快。
就是没人说话。
选择角落里的位置时，老板说过晚上那个地方光线不好，柱子的投影会遮住桌子，他们俩当时都异口同声的说没事，老板只好拿了盏仿古油灯挂在柱子上，白炽灯的覆盖让它更朦胧，一直晃动，形状影影绰绰的，玻璃倒影里火焰刚好照在餐盘旁边，像特意燃在那里的烛光。
白炽光下的他们没有再看彼此，筷子的交互代替了语言。
吃完出门，张青芒走在前面，赵漆跟在她身后。
他们一前一后上了车。
张青芒靠在椅背上，问：“你刚才要说什么？”
赵漆说：“明天去月离岛。”
张青芒点头：“好，我需要带些什么东西吗？”
赵漆笑了笑说：“带着人就够了。”
“行。”张青芒轻笑出声。
狭小的空间里她的笑声被放大无数倍，清丽温婉，像带着小勾子一般勾得赵漆抬起头看向她，眼睛里满是温柔缱绻，舍不得挪眼。
张青芒敛住笑，不语，眼睛直视前方，手心捏的有些冒汗。赵漆静静注视着她，观察她面部细微的表情变化，她有些紧张。
时机还不对，他什么都没准备，喝了酒后他反而清醒一些了。
赵漆强迫自己坐正身体，看向别处。她余光看见了，松一口气，拿上东西，推开车门，挥手道：“那我走了，明天见。”
“好。”赵漆看着她，温柔低语，“明天见。”
她下车，关上门，隔着车窗望着里面，片刻后转身进小区，进单元楼，上电梯，开门再关门，一气呵成。
她径直提着手里的袋子一路跑到阳台，靠在围墙上往下看，可是只看得到一点车尾灯，也不见赵漆经过。
她失落的去浴室洗漱，然后躺在床上准备入眠。
过了好久好久，张青芒还是睡不着，她在冰箱里扒拉出两罐之前为了凑单买的啤酒，看上去还是本地产的，她从前没见过的牌子。
“希望你不要苦哦。”
她慢慢悠悠地喝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手机屏幕亮了。
23点36分，赵漆发的消息：“你有东西落在我车上了。”
“算了，明天再拿吧。”
“你应该睡了吧。”
最后一条秒删，然后前两条也删了，但他的头像还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有一丝风从没关严的门缝里吹进来，张青芒突然站起来，又跑到阳台上往下看。
果然，赵漆慢慢从远处走过来，抬头看了眼她这边的方向，但张青芒没有开灯，所以他看不见她，却还是一直往这边走。
她颤抖着手，拨通了他的电话，按灭屏幕。
“喂？”
赵漆温柔地说：“你还没睡啊。”
“嗯，你撤回了什么？”
他轻笑道：“没什么，就是记起你还有东西落在我车上，明天拿吧。”
她答：“嗯。”
赵漆走过来了，望着上面，说：“睡吧，我也要睡了。”
张青芒沉默片刻，久到他以为她睡着了，她忽然说话，声音柔到像被羽毛轻抚过胸口。
“那你为什么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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