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漆发现，他每次以为自己到绝路的时候，总会出现转机。
“这是酒店地址和我们大概要去的一些地方，切记前几天不要跟太近！！”冷小泉给他发来了她们的航班、酒店订单和一张旅游攻略。
赵漆回复：“好的。”
随后他放下手机走到落地窗前，房间没开灯，港城的霓虹夜景透过玻璃照在他脸上，五彩纷呈。
她真的很爱……他么？
张青芒觉得冷小泉被这段恋爱伤得很深，因为她总是有些反常的举动。
譬如，此刻在步行街上说她要吃雪糕，却使唤自己去排队，她站在门口东张西望，还不时看看手机，就是不看这边，口味还是随口说的一个，张青芒猜想，她很有可能和那个研究生前男友重新联系上了。
买到雪糕，张青芒悄咪咪地走到她身后，在她耳边幽幽地说：“冷小泉，你看什么呢？”
“啊！”冷小泉尖叫一声，周围人都看过来，她又迅速捂住嘴，心有余悸地说，“吓死我了，你走路没声音啊！”
张青芒轻抚她的背，说：“大白天的，这么多人，你能分辨出我的脚步声？是你自己心里藏着事吧！”
她眯了眯眼睛，又探出头去看冷小泉刚才看过的地方，冷小泉见状立刻接过她的手里的雪糕，挽着人往另一头走，说着：“你想多了，我能有什么事啊，对了，你怎么只买了一个呢？它限购啊。”
张青芒细细分辨她的表情，片刻后才说：“今天5℃，我没那么燥热。”
“……”
“哦。”冷小泉其实被冰得通体都凉了，忍住不敢打冷颤，还要装出一副微笑满足的表情说，“还好，我觉得不冷。”
“行。”张青芒感受到她的胳膊都颤了一下，还嘴硬。
她就不信了，今天一定要抓到她那个渣男前男友，狠批一顿！
冷小泉轻舒一口气，还好把住了人，不然这计划刚实施就被发现了可就没戏了，她装作在一个铺子前停留，看了眼远处，人跟上来了。
赵漆看她们站在那里，自己也背过身看别处，过了一会，再回头，发现人走了，又赶紧跟上。
从中午飞机落地一个小时后，他就这样断断续续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刚才还因为人流跟丢了一会。其实他还发现了一个问题，他这样一直跟着有什么用吗？和张青芒没什么交集，她也不会知道，但要不这样，他可能连面都见不到。
既然没什么别的方法，他还是先跟着算了。
张青芒走得腿软了，转头一看冷小泉，她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刚到酒店一会，她就提出要出来逛街，张青芒是不赞成的，但她又撒娇又叹气，说什么呆在酒店只会让悲伤蔓延，应该在头几天情绪最高的时候把它宣泄出去，硬拖着自己来了。张青芒的确是感受到了，她现在是没一点心思难过，走得浑身酸软了，可对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倒是没什么成效。
“你到底想什么呢？”张青芒拉着她进了大商场，随意找了个按摩椅坐下，舒服地伸伸懒腰、伸伸腿。
冷小泉瞪大眼睛看她，说：“没想什么啊。”她是不敢告诉张青芒，她现在的确在想那个一直试图加回自己好友的“渣男”前男友的，会被骂死。
这么明显的心虚，张青芒被气笑了，转头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说：“看着我，重新回答。”
“没有。”冷小泉眨巴着眼睛。
“有…吧…”张青芒凑近一些，一字一句道。
“没有！”冷小泉强装镇定。
“哦。”张青芒若有所思地点头，心里有数了，看着她慢慢转回身体。
冷小泉舒一口气，可是下一秒她的余光就看见赵漆从大门那边进来了！看样子还没找到她们，在东张西望，张青芒一定会看到！
情急之下，她只能一把扯住张青芒的手，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
“怎么了？”张青芒被她吓一跳。
冷小泉一看，赵漆还没发现她们，且离这边越来越近了，她心一狠，说：“是我前男友又来加我好友了。”
张青芒想，果然如此，问：“你通过了吗？”
“没有。”
“那没事啊，你不通过就好了，拉黑他。”张青芒欲拂开她的胳膊。
赵漆这回是发现她们了，但还在是张青芒能立刻发现的视野内，她只好眼一闭，咬牙道：“但是我动摇了，我想通过。”
“什么？”张青芒这回是再也不动作了，瞪着眼睛看她。
冷小泉心底欲哭无泪，她想张青芒啊，张青芒，你和他以后要是成了，我得坐你俩中间，我都把自己祭出去了。
好在赵漆迅速走开，上了二楼，完全不在视野内了，她放开手，等待张青芒的一波怒其不争的火气。
果不其然，她接受了长达二十多分钟的思想教育洗礼，里外都通透了。
张青芒苦口婆心，见她态度良好，最后说了一句：“他会来求你，这不奇怪，各种好听的话他现在当然会说，但你想想他真正的行为，你能接受得了吗？不能吧，所以，醒醒吧，朋友！等你过了一个月就好了。”
冷小泉点点头，忽然又问：“那你都四个月了，怎么还没好？”
“我……”张青芒被她这一句话绕进去了，但她说得也没错，想了想，说，“首先情况不一样，其次，如果一个月不行，就再来一个月，给时间一点时间，总会过去的。”
冷小泉又乖乖点头。
说了这么久，张青芒也真实累了，她闭目仰头靠在椅背上，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她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呢？
总会过去的，是的！一定会过去的。
可是现在赵漆在做什么呢，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唉！再给自己一个短暂想他的机会吧。
唔，他回岛城了吧，应该和江哥、霜姐坦白了吧，他们肯定会重新给他介绍对象，之前那个追求者和他前女友都好漂亮，他未来的妻子应该也会很漂亮，他们会生孩子吗？应该会生，她觉得赵漆应该很想把小时候的自己重新养一遍。
他会是一个怎样的父亲呢？他应该会是一个非常好的父亲，包容、情绪稳定、会坚守承诺、会陪伴她们做手工……很多很多，还有一个就是，他会是一个非常尊重且爱护妈妈的父亲，这几乎是最最重要的，因为他会影响到未来子女的婚恋观，如果是儿子呢，他会潜移默化，不说也长成这样一个男人，至少不会太差。如果是女儿呢，应该能有一定的甄别能力和勇气。
总之，他会过得很好很好。
祝愿他幸福。
这一次张青芒是发自内心的祝愿。
赵漆在二楼侧面看她，隔得距离有些远，他只能看见她闭着眼仰躺在椅子上，看上去像睡了，这样安静的时刻也好，他能静静看一会。
忽然，看见冷小泉拍了张照片，过了几秒，他手机里收到消息。
他带着喜悦点开，看见图的那一瞬间心脏却仿佛被紧紧捏住，酸涩无比，张青芒眼角滑落一滴泪，还未断落的晶莹剔透的泪。
冷小泉发来消息：“最后提及了你，她就躺下了。”
赵漆捏紧拳头，那颗泪狠狠砸在他心头上，砸出一个洞来。
难怪他刚才看见她上一秒还兴致高昂地说着话，忽然表情就沉寂落寞了，然后就没说了。
他立刻就要下楼，他要去找她。
手机又收到一条消息：“别下来，现在没意义。”
没有意义。
是啊，现在下去又能解决什么呢？什么都解决不了，只会更糟糕。
他被迫停住脚步，站在人群中，人来人往，他在想自己真的有那么在乎结果吗？如果结果不是她，那自己能幸福快乐吗？她只占了这么一段过程，他都觉得无与伦比，所以结果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会不会和她一起的过程才是他想要的？
在此刻，赵漆的心中有了许多疑惑。
张青芒睁开眼坐起来，不经意搓了下脸，顺带抹去眼角的泪，她抬头看了一圈，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本以为是冷小泉前男友可能在这附近，但那股视线似乎是盯着自己的，可她什么可疑的对象也没找着。
“怎么了？”冷小泉问她。
“没，没什么。”张青芒收回视线，站起来，说，“走吧，可以回去了吧，明天还要徒步，我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冷小泉挽着她的手，笑嘻嘻：“不会的，睡一觉就好了，我相信你！”
她回头看了眼二楼，好在刚才赵漆没靠在那里。
张青芒拿出手臂，摇摇头：“我不相信我自己。”
“你可以。”冷小泉又缠上来。
“我不可以。”张青芒松开手，说，“我要去洗手间。”
冷小泉看着她走进去，拐弯不见人影后，立刻给赵漆发消息：“我们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对方回：“好的。”
冷小泉满意地点点头，为自己今天的成功卧底而兴奋，她隐隐觉得自己可能真有私家侦探的潜质。
她正准备熄灭屏幕，发现手机里陈柯还在给自己发申请消息，冷小泉觉得自己听张青芒那一番话，已经得到彻底洗礼了，不再纠结，她打算去设置直接拒收这个人的消息。
她一点进那个页面，就看到了最新的一条消息：“抬头，我在三楼。”
冷小泉手一抖，连忙抬头看，陈柯背着双肩包站在三楼跟她招手，笑得温柔。
完了，她的心又开始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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