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直安静守在门口的卡罗尔忍不住问起了孩子的情况:“老先生,那孩子……孩子情况如何?脉象可还安稳?”
“胎儿脉象目前尚属平稳,但孕早期就胎元未固,母体还持续亏虚的话,不仅孕反难愈,胎儿发育艰难,甚至还有滑胎风险。”老中医对卡罗尔说。
“滑胎”两个字刺得沈寅浑身一冷。
“依照你们说的情况,开药他应该是喝不进去的,只能靠饮食慢慢进补,切记务必清淡温补,忌生冷油腻辛辣,务必保证其心情舒畅,睡眠充足,不可再劳心劳力,最重要的是父亲信息素。”他强调着最后一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沈寅。
“一定照办!辛苦您了!”沈寅立刻郑重地点头,亲自送老中医离开了。
等人走了,卡罗尔看着沈寅沉郁的脸,轻声安慰:“少爷,您要当父亲了,这是天大的喜事,我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意大利那边,先生会很开心的。”
“随便,你先去忙吧。”沈寅无所谓地摆摆手。
不知道有什么好开心的,怀头胎的时候席容就没告诉他,这次要不是……估计席容还是不会告诉他,否则也不会带着孩子走。
他就是想去父留子!
沈寅转身去卫生间接了盆温水,又找到一条看起来最干净柔软的新毛巾浸湿、拧干。
关上卧室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沈寅重新坐回床边,小心翼翼的把席容的衣服脱了,看着那衣服上沾的灰,沈寅额角突突直跳,昨天晚上收到席容靠在一堆脏兮兮的包裹箱子上休息的照片,他看得又气又心疼。
其实他很想看看席容落魄的样子,可是真看见了,又心疼。
这漫长的一月真是度日如年,席容名下产业太多,还有好几个身份,沈寅在国内又多有拘束,想找到席容简直难如上青天,他跟席容树敌太多,害怕调查动静太大会引人注意,沈寅只能悄悄追踪席容的行踪。
这段时间怎么熬过来的沈寅都不敢想,怕席容出事,怕他吃不好,睡不好,担心到甚至有一瞬间想找席恒瑞言和,让他抬抬手,然后把席容找回来……
现在想起来,沈寅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沈寅长叹一声,压下复杂的心绪,轻柔又细致地给席容擦着身子。
看来是昨天晚上干活儿累着了,席容睡熟了,任沈寅怎么摆弄都没醒。
麻利给他擦完身子,沈寅去浴室把水倒了,他也一夜没睡,回卧室后没急着睡觉,又耐着性子轻轻给席容按摩放松。
做完重体力劳动,再一觉睡醒,会浑身肌肉酸痛,要是现在不按一会儿,估计席容睡醒了都起不来床。
“嗯……”
睡梦中的人难受地嘤咛了一声。
看着指尖捏着的一截小腿肌肉,沈寅撇撇嘴,这才多久啊,肌肉就开始疼了,到时候有席容好受的。
按了半个多小时,熬了一晚上没睡的沈寅困死了,准备躺下睡觉之前,猛然想起自己快当爹了,把注意力一放在席容身上就忘了这茬,他撩开被子,目光落在席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再过七个月,一个身上流淌着他和席容血液的孩子就要出生了,这个空荡荡的老房子好像突然有人情味了,也像个家了。
沈寅俯下身,在席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无比珍重的吻,便也钻进被子里,脸埋进席容颈窝里跟着一起睡了。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喧嚣,静谧昏暗的空间里,空调运作的轻微嗡鸣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席容是被一种奇异的舒适感唤醒的。
意识像是沉在温暖的水底,一点点浮上来,身体清爽得不可思议,没有汗腻,没有灰尘的颗粒感,连皮肤都透着一种被细致呵护后的洁净与柔软,然而,紧接着,一种酸胀感如同潮水般漫了上来,撑得皮肤发胀,尤其是腰背和腿根,每一个关节都像被铅给封死了,透着沉重的疲惫和隐隐的钝痛。
他迷迷糊糊地想翻身,身体却沉重得不听使唤。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身边有个热源,散发着熟悉又令人心悸的红酒信息素,像一张无形的网,温柔又强势地将他包裹其中。
席容猛地一僵,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大半——
是沈寅!
沈寅怎么会找到这里?!
不堪回首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席容被冲击到大脑空白,太阳穴开始发胀,尖锐的刺痛伴随着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赵景年那傻小子会不会已经……
席容抬手想揉一下太阳穴,却猛然发觉自己好像没穿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腰,果然光着身子……
“醒了?”
身后传来慵懒低沉的声音。
炙热的呼吸喷在敏感的颈后腺体附近,激起席容一阵剧烈的战栗,内心深处的恐惧让他身体瞬间绷紧得像拉满的弓弦,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危险,想试图不动声色地拉开一点距离,但腰背的酸痛让他这个微小的动作都显得格外艰难。
“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寅声音轻柔,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搂在席容腰上的手臂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圈回怀里,温热的掌心自然地覆上平坦依旧的小腹。
这个亲昵的动作在席容眼里无异于毒蛇缠绕!
席容喉头滚动了一下,确实饿,胃里空荡荡的,但更强烈的是无处不在的酸疼,他抿紧毫无血色的唇,用尽力气挤出两个字,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起来。”
想离开这个亲密的怀抱,离开这令人心慌意乱的红酒信息素的包围圈。
试图用手肘撑起身体时,一阵尖锐的酸痛从腰腹和手臂的肌肉同时袭来,席容闷哼一声,瞬间脱力地跌回床上。
“怎么了?哪儿疼?”沈寅脸上满是急切和心疼,立刻撑起身,借着昏暗的光线紧张地查看席容的情况。
“别碰我!”席容猛地偏头躲开,他徒劳地缩紧身体,眼神警惕而绝望地瞪着沈寅,“赵景年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沈寅会不会把赵景年杀了?就像那个死在席容面前的Omega一样……
看着席容眼中深刻的恐惧和排斥,沈寅的手僵在半空,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他几乎窒息,他垂下手,失望的说:“这么久不见,你也不问问我好不好?上来就先问别人。”
席容冷笑一声:“沈大公子如今不是一般人了,我在你面前都得低头做人,哪儿有资格问这个问题。”
“还真是生疏了,”沈寅舔了舔发痒的后槽牙,故作漫不经心地说:“本来不想动他的,你这么一说……”
“沈寅!”席容瞳孔骤缩,忍着手臂肌肉的酸痛一把拽住沈寅的衣领子,咬着后槽牙狠声道:“这不是欧洲,敢目无王法,你找死吗?”
沈寅抓住他的手腕,定定地看着他,“你在乎别人永远比在乎我多。”
席容满脸错愕,下一刻直接被气笑了,“你他妈怎么有脸跟我说这话?从你回国开始,你的事业前程,你要什么我没给?可你呢?你妈的,你居然想让我怀孕,拿孩子要挟我,你真是贱得没边儿了!当年我怎么没弄死你?”
当年,又提起当年了……
故地提当年,沈寅喉口一阵酸涩,心里更是委屈得要死,那口气憋在心里好几年,很想跟席容吵一架闹一通,可是听见席容这番带着怨气真心话,他累得吵不起这个架了。
过了许久,久到席容以为沈寅不会再说话时,一个低沉沙哑、带着巨大重量和破碎感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
“对不起……”
席容的身体猛地一震,眉心紧锁,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不该那样对你……”沈寅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句始终未能宣之于口的话,带着无法言喻的痛楚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挤出来,“我太爱你了……不知道该怎么留住你……对不起……”
席容整个人僵住了。
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奔涌!
五年了,整整五年,他终于听见了沈寅都道歉,就在这个老地方,随着道歉而来的还有“爱”……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沈寅说爱他。
头顶小夜灯散发的光晕晃得他眼晕,恍惚中,他好似明白了沈寅被他逼得走投无路也不愿意道歉的原因——
因为爱呀。
不知从何时诞生的感情藏在年少不堪的境遇里,所有人都想在自己爱的人面前保留一丝尊严,沈寅也不例外,否则何以解释他为了给姥姥治病向那么多人借钱都不愿意跟席容开口?
仅存的一丝体面保住了这段感情,要是道歉了,这点体面恐怕会带着爱一起烟消云散。
席容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理解了沈寅的许多做法,所有的委屈、恐惧、愤怒仿佛都在这三个字面前失去了重量,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更复杂、更汹涌、几乎要将人淹没的情绪。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没动他,你要相信我,”沈寅说完之后大约是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尴尬地咳了两声,然后试探性地握住席容的手腕给他按摩手臂,“是这疼还是?”
“嘶……”席容倒抽一口冷气,眉头痛苦地拧紧,腰沉得抬不起来,想起昨夜噩梦般的夜班,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恼怒涌上心头,他没好气地低声说:“还能哪儿?腰……腿……”
沈寅二话不说,温热的大手在被子里精准地按上席容酸胀得最厉害的腰眼。
“呃……”
席容猝不及防被这恰到好处的力道按得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吟,带着点痛楚,又奇异地夹杂着一丝被抚慰的喟叹。
沈寅一向会伺候人,力道沉稳而富有技巧地揉捏着紧绷的肌肉。
那股酸胀感慢慢淡下去了,席容紧锁的眉心也慢慢舒展,本来很享受的,可沈寅嘴上不饶人,一边揉一边咬牙切齿地数落他:“活该!抽哪门子疯去干这种活儿?孕反那么厉害,还空着肚子上班,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牛逼呢?”
嘴上骂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停,甚至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微微加重了力道。
“疼……”席容忍不住低呼,生理性的泪水因为疼痛和委屈在眼眶里打转,干了一晚上的活,一毛钱都没拿到,心里本来就难受,他咬着下唇,瞪了沈寅一眼:“我乐意,管得着吗你……嘶!轻点!”
“这腿硬得跟石头一样,轻点儿能揉开吗?!”沈寅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放缓了些,指腹下的触感温热细腻,却又僵硬得让他心惊,看着席容苍白的侧脸和紧蹙的眉头,怒火慢慢消了,他无奈地叹息一声:“疼死你算了……”
席容闭上眼不理他了,腰腿上的酸痛缓解了很多,霸道强势的红酒信息素也如同温暖的潮汐,一**地冲刷着他紧绷的神经和疲惫的身体,他贪恋的享受着片刻的抚慰。
“饿吗?等会儿出去吃饭吧,医生说你身体亏得厉害,得慢慢补回来,一点油腻辛辣都不能沾……”沈寅说。
“嗯?”
席容猛地睁开眼睛,错愕地看着他,很想问一句你不给我做饭吗?但是他张不开这个口,显得自己多想他似的。
藏不住的情绪让沈寅尽收眼底,不由得勾唇一笑,装作不知道,问:“有什么问题?”
席容垂眸想了想,“冰箱里有菜。”
“我让对门那吊毛拿回去了。”沈寅挑眉道。
席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泄气一般将脸埋进枕头里,闷闷地说:“我再躺会儿。”
裸露在灯光下的纤长脖颈上,还残留着他留下的浅浅齿痕,沈寅喉结滚动,一只手继续给席容按着,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人重新拢进怀里,嘴唇贴在颈侧的肌肤上淡淡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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