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实验室前，樊玏遵照约定给了宫旸一页名单。
宫旸花了几天时间依次拜访了名单上的求助人。
他曾想过事情进展可能不会太顺利，但没想过那么糟糕。
窄小的巷子里，男人正坐在巷口搓着露天麻将，他嘴里叼着烟，脚下都是四处吐落的烟头。
“您好，请问您是毛先生吗？”
跟躲在拐角处的女人再三确认过眼神，宫旸才走上前去打招呼。
“你谁啊？”男人抬起头，吐出一口烟直接喷在宫旸脸上。
“咳咳。”宫旸不舒服地摆手挥散烟雾，他身边只有穆辰苏一个人抽烟，但是辰苏从来不会做那么没有素质的事情。
“我是天睿集团的，是这样，我们公司现在有一个实验项目正在招募受试对象，针对合格的受试人我们会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不知道毛先生您是否愿意携手您的伴侣配合我们的实验呢？”宫旸边说边拿出来实验宣传单给男人。
“给多少钱啊？”男人不屑地吐掉烟头接过宣传单一看，别的一个字看不进去，就看到上面标注的补偿费。
“我们会补贴每对受试者五到八千的补偿费，期间的餐饮和住宿也由我们实验室负责。”事实上国家批准的受试者补偿金根本没有那么高额度，这是宫旸自己掏钱贴的费用。
“给钱那么好的事儿干嘛不做，嘿。”男人嗤笑一声。
男人的态度让宫旸不禁皱眉，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嗯，毛先生我建议您还是了解一下副作用这一栏的说明再做决定，所有的受试者申请都需要本人在同意书上签字证明自愿。”
“哦，可能造成腺体受损、标记失效、信息素失控、balabala……妈的这些都是Omega承担的风险，管老子什么事啊？”男人哼笑一声说道。
“Alpha也有承担风险的部分，麻烦您看这里。”宫旸将手指挪到宣传单的右下方，指认给他看。
提取腺□□到底是一向精密技术，并不是拿针筒一抽那么简单，Alpha也需要配合做微创手术。
“操！老子也要动手术？那老子才不做！”注意到这项内容，男人的脸色瞬间一变。
“Alpha承担的风险很低，我们国家腺□□提取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不会造成什么危害。”宫旸尽心尽责地解释道。
“滚！老子说了不做！滚滚滚滚！”男人一把将宣传单砸在宫旸胸口，大声怒喝道。
宫旸只能无奈地转身，看到巷子暗处的人落寞地低下头，长叹一口气。
无独有偶，宫旸接下来遇到的每个Alpha几乎都是这样的反应。
“去呗，不管成不成功，这五千块拿了再说。要是真给他弄成功了，我回来再咬上一口不就是了，哈哈哈哈哈。不过这样还能不能再换五千块啊？”破旧的房屋里，男人坐在一桌子酒瓶的旧木桌前，借着酒疯哈哈大笑道。
“实验的副作用里有一项，无法被同一个Alpha重复标记的概率高达18%。”宫旸冷声提醒道。
他现在很不爽，但告知受试者所有的实验风险是他的义务。
“那又怎么样，那个烂货除了我，还有谁能要他啊？没有标记不就更好了，我就能光明正大找别的Omega了，哈哈哈哈哈。”男人无所谓地放肆大笑着。
宫旸缩在衣袖里的手悄然握紧，偶尔他也觉得这个世界真的烂透了。
“宝贝，阿姨问你晚上点心要吃蓝莓派还是牛油果泡芙？”
“要不要再给你配杯咖啡？在焦糖玛奇朵上给你淋点奶油怎么样？”
“还是说喝点甜甜的奶茶呢？”
“宝贝，宝贝！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竺?烈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宫旸都没有任何反应，他终于意识到对方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于是伸手轻叩向恋人的桌面。
宫旸被他的动作唤回注意力，这才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向他。
“啊，抱歉，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注意听，能再说一遍吗？”他放下在表格上不停做标记的笔，身体端坐着打算认真倾听竺?烈的问题。
“没什么，我回阿姨让她都做一份。”竺?烈自顾自下了结论，给阿姨回了消息。
“宝贝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聚精会神地看什么呢，表情一脸严肃，什么事那么烦心？”
他说着俯身看向宫旸面前的表格，每一行序号的后面都对应着人名和联系方式，最后一列还有宫旸画的叉和备注用的小字。
“最近我们在进行临床试验的招募，进展不太乐观。”当着恋人的面，宫旸褪去了伪装，疲惫地揉捏着鼻梁。
“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说看。”竺?烈将他拉起来，自己坐在转椅上，让宫旸坐他腿上搂好。
“唉……”宫旸轻轻叹了口，将这几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了竺?烈。
“Alpha腺□□作为标记的主体是实验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如果缺乏这个元素，实验就无法进行。无论我怎么解释，他们都对微创手术避如蛇蝎，坚决不愿参加实验。”这还是在Omega认可实验风险的情况下，Alpha拒绝配合。
“啧，我还以为什么呢，抓过来一人刺一刀不就得了，管他们同不同意。”竺?烈歪着头，理所当然地说道。
“别闹，手术需要本人亲自签订风险同意书，不是你想胡来就胡来的。”宫旸白了他一眼，劝他赶紧打消这个无厘头的念头。
“噢。”竺?烈乌黑的眼珠快速转悠一圈，嘴上应和着像是把劝告听进去了，心里却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所以你这些天都在为这个奔波吗，看看你的脸，都憔悴成什么样了。”他用指腹刮着宫旸线条分明的下颌线，语气中带着心疼。
“哪儿有那么夸张，我有照常在吃饭。”宫旸笑着摇了摇头，手覆在竺?烈的手背上，享受着此刻的温情。
事实上竺?烈并没有猜错，宫旸的憔悴并不是因为劳碌，是由心而生。
他以为只要研究出洗掉标记的药物就能取得阶段性的公平，但真正走到这一步他才发现他需要克服的困难比他想象中的更多。
身处劣势的人连获得公平的机会都需要获得既得利益者的批准，何其可悲。
“好了，这会儿都下班时间了，有什么事等上班再操心吧。”竺?烈刚说着，手机震动了几下。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阿姨发的消息告知他们点心已经做好了。
“走吧我们下楼，阿姨说点心好了。管他什么工作啊实验啊，统统明天再说，老公先陪你吃点好吃的放松一下心情。”竺?烈将宫旸放下去站起身，推着他往外走。
“知道了，你别推我。”宫旸被他推到门口，一股令人垂涎欲滴香甜气味从一楼飘上来，他顿时来了精神。
“好香啊，是蓝莓派的味道。”一闻到甜食的味道，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楼梯走去。
竺?烈趁着他的注意力被美食吸引走，赶忙回到书房掏出手机拍了一张桌上的表格。
切，就这点破事，没有他搞不定的。
两天后的上午，宫旸刚确认好下午要去拜访的家庭，就听到实验室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咦，发生什么了？”霍郭好奇地起身张望。
只见石屹乾身后跟着一列人，有男有女大概七八个，一起进入实验室。
“什么情况？”他们发出的动静把唐诗缘也吸引了出来。
“是这样的，霍助理。”石屹乾率先走到霍郭面前，推了推眼镜说道：“实验室不是在招募受试人吗，这些人是来签署受试者协议的。”
“啊……那么多人？”霍郭惊讶地看着后面的人，用手指清点了一下人数。
“1、2、3…7、8。”足足有4对。
“天哪！你哪里找到那么多人来报名？”唐诗缘兴奋地捂住嘴，难以置信地低喊道。
此时宫旸听到外面的声响，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什么事那么吵？”
他探头望过去，一眼就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不凑巧的是，上面都挂着不同程度的彩。
“啊哈……”他抽了口气，不用思考就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竺?烈人呢？”他斜眼看向石屹乾问道。
“竺总他……”石屹乾刚想回答，竺?烈的声音就从外面飘了进来。
“宝贝，你可不能什么锅都往我头上扣啊。”竺?烈笑嘻嘻地从外面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竺?烈我告诉过你报名参加临床试验需要出于自愿吧？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宫旸双手抱胸，语气莫名严肃。
他是希望实验能尽快推动，但不是以罔顾他人意愿的方式。
“我真的什么都没干！”竺?烈摊了摊手，表情委屈得不行。
“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宫旸眯着眼逼问道。
“呃……好吧，我承认我把这件事委托给了新来的保安部部长，这是对他的考验，但我发誓我让他这么做。”竺?烈举起双手认错，眼神里的委屈没有褪去，一脸的“臣妾百口莫辩”。
“新来的保安部长，谁？”宫旸疑惑地问道。
“我呀。”只见一个身影从竺?烈身后站出来，懒洋洋地接话道。
啧，我就说我是屈打成招那挂的，完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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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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