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月捂了他好久,才慢慢平静下来,抬手撑着额,显得很是疲倦。
“步月?”江雪小心翼翼喊了他一句,同时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又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
“在宫里不要这么口无遮拦。”步月抬眸看着他,眼神里也是疲倦。
“知道了。”江雪乖乖点头认错,“没有下次了。”
“我在宫里地位有些尴尬。”步月道。
江雪疑惑的眨了眨眼。
“我……算了。”步月抿了抿唇。
“诶?别说个开头勾起我兴趣就不说了啊。”江雪嘟起嘴。
步月被他逗笑,笑着笑着,表情就冷漠了下去:“你听过便忘了罢。”
江雪认真的点点头。
先皇后宫共十二位妃子,膝下加上步月,只有七个孩子。
皇后文氏,是女性坤柔,十六进宫,生了大公主清月。但生孩子时难产伤了身子,此后再无生育的能力。
步月的母妃林氏和三皇子的母妃师氏是先后有的孕,二皇子踏月和三皇子相月出生只隔了一个月。
四皇子的母妃何氏和五公主的母妃杜氏是表姐妹,两人也是先后怀的孕,但四皇子酹月却比五公主花月早生三个月。
后来仔细算下来,四皇子是足月生的,五公主却超了预产期近两个月。当时便不少人暗中说五公主不是皇帝的子嗣,杜妃为证清白,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
花月便送去了皇后膝下。
没过两年,师妃又有孕,但不知为何,一向身体健朗的她这次却频频出事,孩子早产不说,她还难产,最后孩子是保住了,她却没了。
结果六皇子湘月没养几年,便早夭了。皇后娘娘内疚于自己没能照顾好六皇子,自己把自己困去了冷宫,最后病逝在冷宫中。
此后多年,后宫都不曾再有喜讯。
后来,先帝积劳成疾,慢慢将朝政转给了储君,也就是二皇子踏月,林妃也因此每日来伺候他衣食起居。
没想到,林妃居然因此有孕了。
孩子是年末例行检查的时候查出来的,而那时候,先帝已然病逝,二皇子已经拟好了新年号“长和”,准备新年登基。
步月出生的时候,林妃已经被封太后了。
林妃到底年纪大了,他是早产儿,生下来只有四斤二两,险些就没养活。
好在太医们有了之前照顾六皇子的经验,把他养活了。
太后还活着的时候,步月也没觉得自己身世有什么不对的。今年二月初,太后病逝之后,宫里就起了流言蜚语,说他不是先帝子嗣,是太后和一个侍卫苟合生下来的。
但太后已经病逝,死无对证,这些流言无根无据,也起不来风波。长和帝也打压了一波,宫里再有谈论者,一律杀无赦。
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步月还是听到了这些流言蜚语。他不是个会妄信流言的人,自己也暗自查证了许久。
算着时间,林妃怀上他的时候,先帝还在,虽然病重,却还是有处理政务的精力,也不是没可能让林妃再怀孕。
但同时,一位被处死的侍卫也显得格外可疑。
那侍卫并不是内侍,而是先帝身边的带刀侍卫,有娶妻生子的能力,林妃照顾先帝的那些时日,跟他接触甚密。
而且他被处死的理由,是冒犯了嫔妃。
算着时间,也差不多是林妃怀上步月的时候。
他一路查下来,自己的身世反而更加扑朔迷离。
他没见过自己父皇,更加没有见过这被处死的侍卫,无法通过外貌性格这方面判断自己像谁。单从外貌来说,他长得随母亲,只一双眉目和长和帝一模一样,据说也是和先帝一模一样。
可他的个性和长和帝并不相同。
步月其实挺苦闷的,太后至死都没有提过这些哪怕一个字,他根本无从辨别自己的生父到底是不是先帝。
现在皇帝是他亲哥,还是护一护他,可若是皇帝驾崩了呢?下一任皇帝,还认他这个“叔叔”吗?
太医说他切莫思绪过重,容易伤身。可这些事,又岂是他说忘就能忘掉的呢?
他到底是谁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皇子?究竟有没有资格在这个地方,听那些人尊称他一句“睿王殿下”?
江雪听完这些,眨了眨眼,问道:“你生辰什么时候?”
步月愣了愣。
他自从知道这些事,心里头就一直压着块石头似的不舒服。他跟江雪说这些,其实也是抱着一丝发泄的心理,他想有个人帮他分担这些苦闷,但没想到这人轻轻松松把他的话题掩埋过去了。
“你就没别的想说吗?”步月问他。
“说什么?”江雪歪歪头,“你是不是皇子对我而言没什么影响啊。”
步月再次愣住。
“你可能是想太多了,既然陛下认你,那你就是皇子。”江雪道,“你是谁的孩子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自己现在是七殿下,是睿王。”
“我做不到像你这么豁达。”步月淡淡笑了一下。
“反正宫里也不缺你这口饭,你成天想这些,不累吗?”江雪托着下巴看着他,“身世查清楚了又能怎么样?就算你真的是那个侍卫的孩子,陛下还能杀了你吗?”
步月愣了一下,垂了垂眸:“不会,他只会不动声色的压下,然后将所有知情人和证据都销毁。”
“那不就结了。”江雪伸手过来捏了一把他的脸,“你是谁的孩子都无所谓,现在你是睿王,这就够了。”
步月闷闷的嗯了一声。
“所以你还没回答我,你生辰什么时候?”江雪咧嘴笑。
“七月初七。”步月无奈的笑了笑,“我是七皇子,生辰又恰逢七月七,所以有个小名,叫三七。”
“好名字。”江雪点头,“正好是味药。”
“你还知道三七是药呢?”步月惊奇。
“我父亲会点儿医术,所以我也知道一点儿。”江雪笑嘻嘻的,“我生辰在腊月初一,你要记住哦。”
“嗯。”步月点点头,又思索着问,“你哪年的?”
“景泰末年啊,比你大。”江雪嘿嘿的笑着。
步月笑了一下,重新铺好宣纸:“我还要写会儿字,你别乱跑,随便找些什么看吧。”
“好勒。”
江雪说乖还是挺乖的,步月练字,他就在旁边翻着书看,虽然什么也没看进去,但好歹是安静了下来。
一直到暮色沉沉,步月写完了字,一扭头,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搬书堆了张小榻,躺在上面睡着了。
步月又无奈又好笑的喊醒他,带着他回自己宫殿吃晚饭。
夜里准备就寝,江雪跟着他进了寝殿,大喇喇就爬到了他床上,占去了半边位置。
步月寝服都换好了,僵在床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江雪不仅无视了他的尴尬,还放肆的在他床上乱滚。
“你回你自己房间去睡。”步月实在看不下去,板着脸如实说了一句。
“我不能睡这吗?”江雪抱着被子,朝他露出抹可怜兮兮的表情,还故意眨巴着眼睛,挤出来一双水光盈盈的眸子。
步月头疼的扶着额:“虽然我们是还小,但男女有别这事你还是需要知道一下的。”
江雪:“……”哦豁,这事忘记解释了,结果到现在还在误会吗?!
因为十多岁之后会出现分化,那之后才容易辨别男女。小时候的话,不是脱了裤子去特意检查,还真的是没办法靠眼力分辨的。
江雪跟他母亲一样,是个美人,惊天动地的美貌,看见他的人基本都是下意识默认他是女孩子。当然大部分情况下他是会解释一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步月这里,一直没能解开误会。
反正都这样了,他也懒得解释了,免得伤到这位七殿下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一颗小心脏。
“也没那么重要吧?”江雪睁着一只眼看他,“真正起决定作用的不是分化后的性别么。”
“话是这么说。”步月叹了口气,“可女孩子分化成坤柔的几率明显要高些,万一你……”
“要是性别合适,我嫁给你啊。”江雪笑嘻嘻的打断了他的话。
步月先是一愣,有些脸红,然后又故作严肃的训他:“别胡说八道!”
江雪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他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一起睡又不会怎么样。”
步月认命的爬上·床:“你起码去把衣服换了……”
“好嘚。”江雪笑嘻嘻的蹦下床去换寝衣。
步月在床上坐着,捂着脸平静了一下了心情,然后才想着要去点药散,结果他下意识往枕头下一摸,没摸到东西。
他愣了一下,掀开枕头,底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找什么?”江雪换了衣服,过来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步月抿了抿唇:“……那个纹铃香囊,找不到了。”
“是不是昨天掉水里的时候弄掉了?”江雪也坐到了床上,“怎么突然想起来它了?要点药香么?你不是用香炉的么?”
步月抓着枕头的手收紧了一些,又慢慢松开,平静的解释道:“它可以挂在床架上,离我近些,药效也好些。”
“那就让宫里给你再做一个呗。”江雪很是无所谓,“今晚还是用香炉吧,我去帮你点。”
“不用了。”步月制止他,“宫女会点的,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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