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淮成亲的时候,嫁妆里有好些宅子,南安附近便有几处。苏暮雨知道白鹤淮喜欢四处走动,成亲后他慢慢将各处的宅子都整理了出来,也是花了一番功夫。
七夕刚过,苏暮雨和白鹤淮夫妻二人便来到距离南安城乘船三日便可到达的一处沿海的城池。
两人先住在城里最好的一家名为观潮的客栈中,品尝了色香味俱全的海鲜美味。
白鹤淮夹菜的速度十分迅速,和苏暮雨碰了一杯,感叹道:“果然这海味还是新鲜的美味啊。”
苏暮雨吃得也十分满意:“这海鱼吃起来和河鱼确有不同。”
傍晚,苏暮雨和白鹤淮手牵手走在客栈附近的沙滩上。夕阳西下,晚风带着夏日难得的清凉拂面。
白鹤淮指了指大海的方向:“苏暮雨,这是东面吧?那我们明早是不是可以看到日出了?”
苏暮雨点了点头:“是东面,那我明早喊你。”
白鹤淮:“宅子我们明日就过去看看?”
苏暮雨:“好。听说早晨的集市上有很多渔民卖刚刚打捞回来的新鲜海产,后日我便去买来试试。我刚才打听过了,大部分海鲜加一些姜片,清蒸便可。”
白鹤淮嘴角一抽:“…你什么时候问的?”
苏暮雨:“午膳后神医在房间小憇的时候,我和客栈老板闲聊时听来的。清蒸海鲜,应该属于神医说得第一层的料理吧?”
白鹤淮无可奈何的答道:“应该…是吧。”
第二日一早,苏暮雨抱着睡眼惺忪的白鹤淮去海边看日出。太阳缓缓从海平面上升起,苏暮雨垂眸看着白鹤淮张开双臂整个人沐浴在金光之中,一颦一笑生动极了。他突然想起一句话,朝暮与共行至天光。
两人搬进了海城的那座宅院。这处宅子虽然面积不大,但陈设布局却十分精致巧妙。后院还有一棟三层的阁楼,可以直接看见大海,白鹤淮很是喜欢。苏暮雨仿佛早就猜到了似的,一开始便将夫妻俩的卧房定在此处。
一边,青州沐家出身的公子刚好路过此处,一下船便向管事问道:“最近海城这边可有什么事儿?”
管事:“大少爷,老爷早年间前献给药王谷的那处宅子,有对年轻夫妇住了进去,昨日还挂上了鹤雨药庄的牌子,放话说跌打损伤疑难杂症,只要没有死,均可诊治。”
男子微微一愣,随即大喜:“居然在此地能碰到药王谷神医,大善!快带我去!”
鹤雨药庄海城分店。
虽然是白日,药庄内却十分冷清。听到有人敲门,一位身着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长衫,腰带上绣着一只仙鹤、面容极其俊美的公子领人穿过院子,走进屋内。
屋内,一位穿着银红色霞影纱裙的女子,正靠在摇椅上悠闲得吃着绿豆糕,摇着一柄绣着双面刺绣的团扇,听到有病人来,微微一笑看了过来。
沐家公子一进屋,看到坐诊的是如此年轻貌美的小娘子,愣了愣,脚步停了下来,转身便想离去。
白鹤淮:“脚步虚浮脸色苍白,这位公子,可是手脚冒汗,时常起夜呢。”
沐家公子准备离去脚步一顿,最终还是折了回来,站在桌前拱了拱手道:“神医,还请一观。”
“公子请坐”,白鹤淮手中飞出一段红线悬丝诊脉,半柱香后,她轻咳一声,低声道:“这位公子,是有隐疾?”
立在一旁的苏暮雨轻轻挑了挑眉,怪不得刚刚一见他家神医便想走…
沐家公子脸一红,轻声道:“不瞒神医,在下这症状已有两三个月了,神医可有办法?”
白鹤淮想了半晌,写下药方,说道:“这个方子,其中有几味药比较贵重,不过看公子的衣着打扮,估计付得起。但是,有一味药引极其难得,我手头也没有,公子可能需要自己去寻找了。”
男子拿起药方收进怀中,恭敬的说道:“多谢神医。”又掏出一枚印信,放在桌上,说道:“此乃我青州沐家印信,神医若有需要,不管是药材还是钱财,凭此物去任何沐家产业均可得到帮助。”
白鹤淮眼睛一亮,收起印信,笑道:“原来是青州沐家的公子啊,天启那家药庐就是你们家的?”
沐家公子:“正是,请问神医师从药王谷的哪位神医,是药王吗?”
白鹤淮笑着摇了摇头:“我是药王辛百草的小师叔。”
沐家公子一下子眼睛睁大,暗道:辛百草的小师叔…不就是去年刚刚成亲的那位嘛!再想想她的夫君是谁,沐家公子膝盖一软,还好本就是坐着…怪不得这位男子有如此风姿,居然是苏家家主、赫赫有名的雨剑仙…
他急忙拱手向二人行礼:“见过白神医、见过雨剑仙!”
白鹤淮摆手:“沐公子免礼,这药引不好得,但既然公子是沐家人,常去外海,估计总可以弄到的。有问题可以去南安城的鹤雨药庄找我。”
“多谢神医。”沐家公子又恭敬的行了一礼,起身告辞后,便急急忙忙派人去找药引子去了。
酉时,鹤雨药庄里,苏暮雨正在厨房里准备晚膳,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白鹤淮一边开门一边感叹:“都关门了居然还有病人…”
药庄门外站着一对男女。女子一身烟紫色长裙,背着一位昏迷的男子。男子一身灰袍做书生打扮。虽然看外表的话这二人好似父女,可白鹤淮却能看出来并非如此。
女子:“不好意思,打扰了,可否救治?”
白鹤淮不置可否的说道:“先抬进来吧!”
苏暮雨听到门口的动静,也急忙走了出来。等看到这年轻女子的容貌,苏暮雨脸上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这位年轻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暗河中指导他的师范——藏书楼楼主苏文绣。可这位师范早在很多年前便假死脱离了暗河,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再见一面。最让他惊讶的是,苏文绣的容貌居然和当年一模一样,看起来甚至比苏暮雨都要年轻些。
苏文绣将男子放置在屋内木床上,转头看见苏暮雨,展颜一笑,说道:“只听说这家药馆是药王谷的神医开的,没想到,居然能遇到小暮雨你呀…”
苏暮雨站在白鹤淮的身侧,问道:“您果然还活着…这位是?”
苏文绣微微一笑:“一个臭书生。不过,你要叫他师丈。”
苏暮雨给白鹤淮介绍:“这位是苏文绣,我和昌河的师范。躺在床上的是老师的爱人。”
白鹤淮没想到眼前的女子居然会是苏暮雨的师父,恭敬地拱了拱手:“药王谷初代药王李雨珍弟子白鹤淮,见过苏前辈。”
苏暮雨补充说道:“老师,这是我夫人,我们去年秋天成的亲。”
苏文绣看着苏暮雨眉眼温柔轻搂着白鹤淮,当年的高冷冰山如今却大不一样,她点头笑道:“没想到去了外海一年多,你小子居然成亲了。我出海前听说暗河改名星落城,你和小昌河干得不错呀。”
又调侃道:“小神医,你和他怎么认识的?小暮雨对你好不好?”
苏暮雨轻咳了一声:“说来话长,老师,还是先让鹤淮给师丈看诊吧!”
白鹤淮点了点头,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手搭上病人手腕,一柱香后,白鹤淮沉声道:“筋脉受损,还中了蛊毒。”
苏文绣眯了眯眼:蛊毒?!神医,可能医?”
白鹤淮点了点头:“我先给他行针,先把毒逼出来。”白鹤淮快速写下药方,“夫君,你去附近的药庐抓药。苏前辈,等我用72根银针将毒逼入百汇穴,请您落掌将毒打散。”
两个时辰过后,已是亥时。那男子的毒终于解得差不多了。
白鹤淮走出房间,又摸了摸肚子,好饿。苏暮雨在院内的石桌上摆了一锅白粥、和两盘在集市上买来的咸菜和生腌的鱼片,看到白鹤淮的神情,轻轻一笑,“饿了吧,过来喝粥。”
苏暮雨虽然厨艺没什么长进,但日常熬个粥问题不大。白鹤淮心惊胆战的尝了一口,随即大口的吃了起来。
盛夏的夜晚,月色明朗,凉风习习。
苏文绣:“今日麻烦神医了。”
白鹤淮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您是我家暮雨的师父,到时候记得把银票寄到南安城的鹤雨药庄就行。”
苏文绣:“南安城?”
白鹤淮:“我们定居南安城。这几日正好俩来这边玩儿。”
苏文绣轻轻一笑:“南安,是个好地方。我记得小暮雨素来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和小神医一起很合适啊。”
苏暮雨也跟着点头道:“确实。”
苏文绣饮了口酒,继续问道:“暗河和药王谷素来没什么交情,医术这么厉害还年轻貌美的小神医,小暮雨是怎么认识的呀?”
苏暮雨:“两年前,前任大家长中了唐二老爷的雪落一枝梅,请神医前来救治。我身为傀,自然就和神医认识了。”
苏文绣:“小神医胆子真大,居然敢给暗河大家长医治。”
白鹤淮也喝了口酒:“我们药王谷素来眼里只有病人,不过当年我也是存了私心的。我是去找父亲的。”
苏文绣:“父亲?”
苏暮雨:“小神医的父亲是喆叔。母亲是温家毒娘子,现任温家家主温壶酒的妹妹。”
苏文绣想起当年苏喆为了温络錦打的暗河三家家主都服软了的事儿,药王谷出身,再加上父亲是上任傀—苏喆,怪不得小神医愿意和暗河的人交朋友。
她点了点头,笑道:“原来如此,能得小神医青眼,暮雨你小子运气不错啊!”
她看向白鹤淮,笑道:“堂堂岭南温家千金又是药王谷神医,瞧上我这小徒弟什么了?莫不是这暗河百年第一的美男子的美貌?”
白鹤淮脸颊微微泛红:“谁能对一个武功厉害,又长得好看的人,不感兴趣呢?再说了,暮雨他一路护我周全、对我极好,我选他不是很正常吗?”
苏暮雨温柔的看向白鹤淮,轻轻握住她衣摆下的手,浅笑道:“多谢神医青睐。”得神医青睐,确实是他此生最大的幸运。
苏文绣看着苏暮雨温柔炽热的看向白鹤淮,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欣慰的笑了。因为无剑城被灭门而从小感情就极为淡泊的小徒弟如今有了爱人成了家,她真的很高兴。
苏暮雨转头问道:“还没问老师,师丈是何人?”
苏文绣:“他叫君玉。你可曾听说过?”
苏暮雨摇了摇头,一旁的白鹤淮却惊讶道:“居然是北离八公子的无名公子?”
苏文绣点了点头:“小神医知道的还真不少啊…”
白鹤淮:“他是我表哥百里东君的大师兄,我曾听表哥说过。”
苏文绣点了点头:“神医还是酒仙的表妹啊”,她笑了笑,继续说道:“这辈分还挺乱的…”
苏暮雨:“老师刚从外海回来?准备去哪儿?”
苏文绣点了点头:“等君玉的毒彻底清了,我们便走。还有些事儿需要处理。”
苏暮雨点了点头:“昌河常年坐镇星落城,我和神医大多时候都在南安城,老师若途经,请定要来家里做客。”
苏文绣笑道:“说起小昌河,他有没有心仪的女子?我记得他以前很喜欢慕家的那位蜘蛛女。”
苏暮雨:“雨墨去年嫁给了唐门唐怜月,昌河现在,和雪月城的落霞仙子关系不错。”
苏文绣轻轻挑眉:“尹落霞?柳月公子的徒弟?秋水榜上的美人啊,啧啧小昌河果然只喜欢倾国倾城的美人啊。”
白鹤淮:“对对,就是她。现在代表雪月城常驻在星落城。”
苏文绣点头笑道:“好!”
翌日晌午,病人终于醒了过来。
君玉感到身上终于有了暖意,睁开了眼睛。他眼前站着一位面容极俊的公子,可听步伐却是位高手,君玉拿不准的问:“这里是医馆?”
苏暮雨将药碗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答道:“是的,师丈,我去喊师父过来。”
君玉:“等等,你叫我师丈?请问公子是?”
苏暮雨:“在下苏暮雨,苏文绣是我和昌河的师范。”
君玉惊讶道:“没想到执伞鬼苏暮雨居然是这么个温润如玉的美貌公子…还是文绣的徒弟…知道雪月城是自家人,原来星落城也是自家人啊。”
君玉心暗道,回头便传信给各位师弟们说一声。
听到屋内的动静,苏文绣和白鹤淮也走了进来。
白鹤淮给君玉诊了诊脉,点头笑道:“再喝上三日的药,就无碍了。”
君玉看着眼前这位身材极好、肤白貌美的女医者,又抬头看着立在一侧的苏文绣,问道:“老婆,你从哪里寻来这般厉害的神医?”
苏文绣轻轻一笑:“算你这回运气好,一上岸便碰到药王谷的小神医。要不然,就只能带你去趟药王谷了。”
君玉点了点头,向白鹤淮拱手:“多谢神医!”
白鹤淮拱手回礼:“在下药王谷白鹤淮,药王辛百草的小师叔,表哥是百里东君,夫君是苏暮雨,算起来也是沾亲带故,前辈不必客气。”
君玉眨了眨眼睛,半晌说了一句:“神医,这辈分有点乱呐…”
白鹤淮笑道:“哈哈,苏前辈昨日也说了一样的话…”
又过了三日,君玉和苏文绣夫妇启程。告别后,二人转眼间就不见了身影。
白鹤淮摇了摇苏暮雨的袖子,问道:“夫君,你师父有没有教给你那门容颜不变的功夫?”
苏暮雨摇了摇头:“未曾。我在暗河里也未曾听闻还有这样一门功夫。”
白鹤淮:“我曾听师父说起,早已消失的逍遥御风门曾有一门类似的功夫,名为大椿功。每隔三十年散尽修为一次,重新修炼,能令人长生不死。”
苏暮雨:“夫人也想要容貌不变?”
白鹤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几个女子不希望呢。不过若是一直不变,却也有很多麻烦啊。”
苏暮雨温柔的看着白鹤淮,说道:“比起容貌不变长生不老,我更愿与夫人一起慢慢老去,朝暮与共,行至天光。”
白鹤淮眉眼弯弯的摇着苏暮雨的手,笑道:“苏暮雨,我发现你越来越会说话啦~”
苏暮雨看着白鹤淮巧笑倩兮的样子,心头微动,只想早些把她抱回内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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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番外、朝暮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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