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就是装傻充愣没用,他和杨成轩在学校里收敛很多,班里人甚至是朋友们都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单纯以为他们是同桌关系好。但在集训班里就没有刻意保持距离,毕竟大家来自不同地区不同学校,再怎么样都不会影响到学校里。
他以为学艺术的人多是开放包容的,同性恋在这个时代更是见怪不怪,所以选择不隐瞒也不公开,稍微认真留意观察就能看出他们的关系,汪志察觉这事不算奇怪。
宋榆安自认和大家相处得还算融洽,没有矛盾没有争吵,井水不犯河水,鬼知道汪志发什么疯。
上星期他们还打过招呼。
汪志隔了几秒才开口:“呵,我以为……”他说到这就停下来了,有那么一瞬间宋榆安以为他要撕破脸承认,这样正是他想要的,毕竟听筒里传来的可不是要道歉的语气。
但对面话锋一转:“榆安,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做那种事,那件事我也听说了……”
没等他说完,宋榆安就把电话挂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没必要继续掰扯了,再听下去他会吐的。
不得不说汪志那装作无辜的语气把他恶心到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能力。
拉开阳台门回到宿舍,宋榆安砰的一声把手机扔到桌上,但面上风平浪静。
苏繁听到动静,忙转过头问:“怎么样?”
“他不承认。”关于汪志,他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邓一一看他冰碴子一样的脸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结果,问那个人叫什么。
宋榆安没隐瞒,把汪志名字告诉他们。
“一班那个汪志?”
宋榆安点头,专业就三个班,邓一认识的人多,听过这个名字不稀奇。
邓一思索片刻,忧心道:“我是从二班的人嘴里听说的,这说明谣言已经小范围内传开,不制止的话说不定会被添油加醋越传越离谱。”
“而且口口相传的谣言很恶心的一点就是没有实质性证据,光是知道谁在造谣没用。”
“要不你发个朋友圈和他对峙,解释一下?”季长霖没遇到过这种事,目前只想到这个对策。
苏繁还是觉得不妥:“造谣容易辟谣难,我们了解榆安为人但别人不了解,就算澄清也不一定会有人相信,有时候在八卦面前,真相没人在意。如果真公开澄清,反而会让知道这件事的人变得更多,会把事情闹大。”
“我们没证据,万一汪志抵死不认……”谣言进一步升级,受伤害更多的还是宋榆安,这是他们不希望看到的。
宋榆安想了很多、听他们说了很多,一句话没插上,在刚开始的气愤后,他现在冷静了下来,开始理智客观地看待这件事。说实在的,能得到他们支持信任就足够了,宋榆安不在乎那些压根叫不上名字的人怎么去想自己。
只是被平白冤枉很憋屈,烦的是谣言里还牵扯上别人。
良久,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说:“算了,别理会就好,清者自清。”
苏繁说的句句在理,澄清会被反咬一口,他没有那个闲工夫和人争,还有很现实的一点——他没有证据。
私下“解决”宋榆安不是没想过,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他自认做不到骂回去或反过来造谣这种报复方式,有这时间倒不如睡一觉。
不理会就好,反正和班里的人不熟,人他都没加全,他不会被这种事情影响,他向来是不怎么合群的那个。
季长霖瞪大眼:“可是他……”
宋榆安说:“我不在意这些,”想了想又加重语气,诚恳地补充一句,“真的。”
季长霖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是真放弃追究,低头摆弄手机,想了很久还是很气愤。有人知道他和宋榆安一个宿舍特地来问他,心想怎么传得那么快,把怒火转移到手机,戳戳戳和人打字解释。
另一边邓一也在和找他问情况的人解释,以及摆明立场。
苏繁走到宋榆安身后,拍拍他肩膀,低声和他说:“这事你打算和段彦说吗?”
听到段彦的名字,宋榆安眼里有了点波澜:“和他说做什么,都是些糟心事。”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段彦说,帮不上忙,平白被冤枉还要和他一起生气,没必要。再说段彦学业忙,平时还要准备比赛考试,他不想打扰对方。
说到考试,他也要快考四级了。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即便他努力装出和平时无二致的样子,但还是被段彦看出了心不在焉。
段彦身子凑近了些,问:“你怎么了?不高兴?”
“没,”他暗自腹诽段彦在这种方面的敏锐程度之高。为了增加可信度,宋榆安搬出了另一件事,“就是准备考四级了,英语背得我头疼。”
段彦笑了笑:“就这事?我记得你英语还行啊。”
“什么叫‘就’,”宋榆安嘀咕道,心里对着段彦这个好学生指指点点。“高考后忘得差不多了。”
宋榆安没去处理这件事,他不在乎,唯一的变化就是上课时会收获到比之前更多的目光,好奇、怪异、鄙夷、担忧,最后一种情绪源于三个舍友,宋榆安一概无视,专心做自己的事。
他无所谓,但宿舍另外三个都憋着口气,季长霖大大方方坐在宋榆安旁边,把看过来的视线一个个瞪回去,邓一小时嘀咕:“烦死了,怎么大学还有这种人。”
苏繁托着腮听课,手上一刻不停地转着笔,偶尔偷偷瞄一眼宋榆安,看他情绪有无不妥。他不敢看得太明显,怕人察觉,也怕对方感到别扭。
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吗。
手一滑,黑笔砰的一声砸在前桌的椅背上。
他想到什么,心里多了个打算。
下课和宋榆安告别后,他点开之前拍作业临时建的群,心中犹豫不决,反复横跳,指头在一个头像上悬停了很久。
苏繁最后还是心一横,咬牙加了对方好友。
段彦收到苏繁的消息是已经晚上八点了,彼时他刚洗完澡,擦着头从浴室出来,身上散发热气。
傍晚对方加他时他就隐隐有要发生什么事的预感,自己和宋榆安这位舍友好像没什么事能联系的,能让对方找过来的只能是和宋榆安有关了。
果然,在看到第一行的时候他就坐到了床上,眉头拧起,脸色沉了下来,眼底间尽是冰冷。
温度在他身上一点点流失,头上的毛巾掉到了肩膀上,看来他找到宋榆安心情不好的症结了。息屏的手机在不断攥紧的手掌里愈发脆弱,段彦手肘撑在大腿上,扶着额头,闭着眼。
半晌后才睁开,打字说:【谢谢你告诉我,可以帮我收集那人诽谤的证据吗?】
苏繁一直在看手机,看到消息立马激动了起来,不过看到“证据”二字又泄了气,没多想就打字“没有证据……”
对面紧接说:【聊天记录、照片录像,能够证明汪志造谣和他人散播的证据,越多越好。】
看到“聊天记录”四个字,苏繁打字的手一顿,聊天记录……或许真的有,既然是造谣就会有传播的过程,他不信现在的人不会在网上留下痕迹。
【你稍等。】
简短地回复完段彦,苏繁敲开了舍长,也是他们宿舍老大哥邓一的聊天框,【一哥,汪志造谣的聊天记录你能拿到吗?】
他把自己的猜测和对方说:【我不相信他和他朋友不会在网上聊,找到和汪志有接触的人说不定可以要到记录,我认识的人不多,一哥你帮我问问。】
同在一个宿舍,和苏繁就隔了一段距离的邓一不禁扭头,只收获到了对方专注看手机的侧脸。虽不懂为什么苏繁不直接开口说,但想必他有他的道理。
邓一回了句“我试试”。
除此之外,苏繁还找宋榆安问了嘴那晚和汪志通话有没有录音,他想,宋榆安那样周全细心的人应该会录下来。
确实有,宋榆安问他要来做什么,苏繁含糊过去,说他找别人帮忙看看能不能成,就是没说这个“别人”是他发小,怕惹宋榆安不愉快,毕竟是他擅作主张。
录音发过去后,宋榆安提醒他录音里汪志没有承认造谣,里面并没有有效信息,明里暗里让苏繁不要抱太大希望。
苏繁其实也不确定有没有用,一并发给段彦就对了。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邓一发过来一堆截图,是汪志在群里和朋友说宋榆安的事。起初群里只有汪志和他朋友,后来朋友里有人不断拉人进群吃瓜,汪志估计也想将事情传开,人就多了起来。
汪志造谣的依据只有一张两个男生一起走进小区的照片,只有背影连正脸都没有,苏繁勉强看出其中一人是宋榆安。
开局一张图,剩下全靠编。
有证据就成了一半了,【一哥你真是神通广大。】
【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你是想揭发他吗?但是有这些也不够吧。】
苏繁心想我也不清楚段彦想做啥,【我找了别人,这事不一定有把握,你先暂时别声张。】
他把聊天截图打包发给段彦,过了差不多三分钟,想是对面把东西看完了,回复说:
【麻烦了,这事我会处理,不用告诉榆安。】
段彦垂下眼,把截图里的每条信息一字一句记在心里,拇指盖住那个备注为汪志的头像。
宋榆安不和你计较但他会,段彦盘算着,报警的话会闹大,这是宋榆安不愿意看到的,也不一定会立案,那就直接走法律程序。
他让苏繁提供了汪志的微信号和电话,以及那个群的成员截图,这些基本信息很容易弄到手,他把资料整理打包发给一个人,随后把电话打了过去。
“喂,陈律,晚上好,我发给你的东西有看到吗……”
第二天下午上课时,宋榆安正记着笔记,忽然被苏繁揽住肩晃了晃,从肩膀的力度看来非常激动。宋榆安有些不适应触碰,但苏繁看着很高兴,他决定暂时忽略肩上的手,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苏繁把手机给他看,就在几分钟前,汪志在朋友圈公开承认造谣——[我是xx级广编1班汪志,本人于11月9日用此账号散播了部分未经证实的虚假信息,在此我要对被我诋毁、诽谤的同学道歉,关于近期的不实言论……]
很长一大段,细数了他曾做过的事情。
宋榆安看了第一行就不想看下去了,汪志说了什么想想也知道,他懒得管汪志那些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的道歉,那晚通完话后他就把人删了,一点也不想看见他。
他奇怪的是汪志为什么突然承认,他问苏繁:“你知道他为什么道歉吗?”之前苏繁可是找他要了录音,他猜想二者之间有一定联系。
宋榆安没看完,苏繁可是一字不落看下来了。
他没有信错人,段彦会护着宋榆安,但他没想到段彦说的处理是直接把人起诉了。苏繁不能和他说自己找了段彦,后者也不希望他知道,只含糊说这方面经验的朋友。
宋榆安见他不愿意透露就没问下去,看他退出图片,才发现这图是朋友圈里的——源自于邓一的朋友圈。
邓一没有加汪志,看不到他朋友圈,这个截图是朋友发给他的,他特地要来的,用来发朋友圈为宋榆安说话。
宋榆安迟缓地点开朋友圈看,一条条看下来。
[造谣一张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不想后悔就管好自己的嘴。]
这是邓一发的。
季长霖紧跟着他。[无中生有,凭空捏造,嘴上积点德吧!]
苏繁没发文字,而是附上了一张图——一张禁止狗吠的图片。
明晃晃的内涵,不愧是他。
整个专业的人都在教室上课,汪志承认造谣的朋友圈当然被不少人看到,没看到也被朋友拉去吃瓜了,教室掀起小范围的动静,显然大家都在讨论这事。
宋榆安往下划,班里不少同学都给邓一三人发的动态点赞,还有在下面同仇敌忾的。大家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到他的名字,不动声色把自己摘了出去,只把汪志架在高台上审判。
宋榆安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胸腔微微振动,他竟在这寒气肆虐的季节感到无尽的温暖。
喉头有些哽塞,他和一直站在他这边为他说话的舍友道谢,小声说:“谢谢你们。”
邓一在边上探头:“这有什么,应该的。”
季长霖把书本立起来挡住脸,悄声说:“那个汪志今天居然没来上课,呵,他逃过一劫。”
下课后,他们奔赴隔壁楼去上另外的专业课。苏繁落几步到后面,在宋榆安看不到的角落和段彦道了谢,把那张截图发给对方。
段彦同样刚下课,不过他只有两节课,三点半回到了家。
点开图看了看,他没有加汪志,自然看不到对方朋友圈,不过这是他的意思。道歉是必须的,而且是公开道歉,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且内容里不能提及宋榆安,把人摘出来。
汪志没有证据证明宋榆安脚踏两条船,这是造谣,宋榆安和他说明事实,他装聋作哑,不解释不澄清,放任谣言传开,这就进一步把他锤死。录音是有用的,在清楚得知事实后仍将虚假信息扩散,主观上故意损害他人名誉。
他给汪志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公开承认造谣并道歉、赔偿精神损失费,要么告到学校那让他退学。
那些恶语相向、推波助浪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陈律师正在着手处理。造谣这事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情节也算不上严重,无法追究刑事责任。
段彦表情说不清是否还在愠怒,指尖点了点大腿,他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他要让汪志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永远铭记,永远低着头做人。
这种事他没做过,但他知道有人擅长。
打开通讯录,按下一个名字,把电话拨了过去。
“喂?”对面饱含睡意的困倦嗓音让段彦不禁看了眼钟表,确认是下午四点而不是凌晨四点后,他放心道:“找你有事。”
大概是被吵醒,周承知言简意赅:“说。”
“帮我查个人。”
对面安静了五秒,再出声时困意散去大半,语调明显上扬:“哦?是哪位幸运儿惹到你了。”
段彦忽略他的亢奋,“我把基本信息发给你。”
挂断电话,段彦把东西发过去,对面回了个“OK”。
退出,又点开了宋榆安的聊天框。【晚上一起吃饭么?想吃什么?】
这会儿在上课,宋榆安的回复隔了点时间。
【你决定吧。】
面色阴沉不再,段彦眼里重新有了温度,他看着手机,嘴角浮现些许弧度,仿佛那里藏着什么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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