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宋榆安说起球赛时，他已经打了有两三场。
第一次抽签轮空，后来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连梁文昊都没想到他们能挺进决赛。
宋榆安听完后面色复杂，又学做饭又学调酒，现在多了个打篮球，段彦是真想去撩妹吧？
因为有双上翘的狐狸眼，段彦的面相看上去比较轻浮。笑的时候眼尾上挑，内眼角压低，总喜欢先勾起一边嘴角，看着不是那么正经。尤其中学，老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派头，很是吸引女生，总会有人误以为他是那种玩弄女生心的渣男。
也不怪652的舍友们认为他有女朋友。
长得好看，成绩优秀，又学会了那么多加分技能，这buff叠得怕不是春天要来。
可宋榆安从没见过段彦身边有什么女生，也没发觉他有什么动静。
对面，段彦铺垫完，弯了弯眼睛，嘴角有着不明显的上扬，不知是日料店里大量的暖光灯的缘故，他的表情在细碎的光下称得上温和，和平日里轻佻的形象大相径庭：“你想来看我吗？”
“嗯？”宋榆安一顿，手中的筷子横在碗外，目光放在那碟烤鱼好几秒才抬眼看向他。
“球赛，来给我捧捧场呗。”段彦敛下眼睫，把碟子往他那边推。
段彦哪需要人捧场啊，初中那会儿天天有一堆女生去看他打球。宋榆安夹了块鱼肉，咽下去后问：“什么时候？”段彦有他的课表，既然来问他了，就证明和自己的课不冲突，只看他愿不愿意。既然没课，那去去也无妨。
“周六下午三点。”段彦回得很干脆，本来已经放下筷子的他又拿起吃了几个寿司。
宋榆安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的14:50，又抬头看了眼恢弘的校门，感觉他再来多几次保安都认识他了。手里握的是段彦的校卡，刷卡就能直接进学校。校卡上的照片用的还是高考准考证的那张，照片里的段彦穿着他不熟悉的黑白校服，眉宇间尽是傲气。
拇指拂过照片，随即收进手心，他刷卡进了校园。
点开段彦发给他的地图，半看半问摸到了体育馆。
体育馆很大，人也来得比他想象中的要多，迎面扑来一阵欢呼声，伴随着喧闹，宋榆安走进体育馆。可能因为是周末，又是决赛，来看比赛的人很多，看台中间坐满了人。
正对球场的位置被占得差不多了，他在较偏的区域内找了个周围没什么人的位置坐下，很顺利地找到了在场边热身的段彦。
虽是替补，但要时刻做好上场的准备。宋榆安给他发消息说自己到了，这时又来了一群人坐在他周围。这比赛阵仗这么大，他注视着球场想。他看着热身完毕的段彦坐回长椅上捞起手机看，没几秒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你坐哪？】
【你侧后方。】
段彦很快又站起身，转过身开始从左到右扫视面前的看台，这一带有目的性的举动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在人群中找到宋榆安后他朝他挥了挥手，那块坐着的正好是他们班的人，都以为段彦是朝他们挥的，立刻举起了手热烈地回应他。
周围扬起的手臂把宋榆安吓得没敢动，众目睽睽下他是做不到挥手回应的，只好眨眨眼，朝段彦笑了笑。
段彦身边的队友不知就里，但看段彦在挥，他们也跟着挥手欢呼。靠近他们这边看台的大部分是商学院的，都是来看他们比赛的，其中不乏熟面孔，打起招呼来非常顺畅。
段彦乐得坐回了长椅上，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坐前面来，我给你找个位置。】
【不了，我坐这就行，你快准备比赛吧，不用管我。】
宋榆安收起手机，前排坐满了人，一个空位都没有，段彦上哪给他找位置去，这人别是想让他坐场边供队员休息的椅子上。
段彦和其他队员围在一起听战术安排，前者懒洋洋地垂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以前也这样，经常上课的时候垂着头玩笔或发呆，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却总能应答自如。其实他都会，有提前学过，只是不想听重复的知识点。
那欠欠的拽样，让宋榆安总想揍他。
现在看起来收敛了很多，但也没好到哪去。
院队有男队和女队，先上场的是后者，总成绩按两队成绩相加。等女队结束，男队的队员纷纷出闸，在球场上运着球跑跑跳跳，活动筋骨试试手感。
哨声一响比赛开始，段彦作为替补暂时不上场，百无聊赖看人打球，时不时发消息骚扰一下宋榆安。
宋榆安本来就是来看段彦打球的，段彦不上场他少了很多兴致，加上手机不断震动，球赛看得不是很认真。
和商学院对阵的是机电学院，同样是男生出了名的多。比赛开场10分钟商院和机电10:8，比分咬得很紧。又打了几分钟，对面叫了暂停，宋榆安看见一个队员和段彦说了什么，紧接着段彦就站起身开始活动手腕。
他今天的主角要上场了。
赛场哨一吹，段彦立马跟吃兴奋药一样，投入了百分百的专注。
宋榆安不会打篮球，拒绝一切会让他出一身汗的运动，但他喜欢看球，准确来说是看段彦打球。段彦打球非常赏心悦目，弹跳力和投球命中率让人惊艳，懂配合，不抢风头，可一旦有机会必然会投球拿分。
段彦活跃地满场跑动，在前锋一个反手回传给后卫时，对方的球员同一时间从侧后方猛地冲过来，前锋在被人包抄的情况下可能没预估好位置，这球怕是要被对方夺走。一道黑色的身影比他先一步拿到了球——
事情没有如预料发展，段彦以一种让宋榆安眼花的速度劫到球，并往前迈了几步躲开后面的球员避免了一场碰撞。无缝衔接地绕过面前盯他的人，在三分线外起跳勾手，篮球以一道完美的弧度落入网中。
宋榆安刚听到球投进篮网发出的悦耳声音，还没来得及激动就被足以掀翻体育馆天花板的尖叫吓得一激灵。
他揉了揉耳朵，抬眼和球场上中了空心球，风光无限的段彦对上了眼。
“商学院！加油！”
周围的同学发出此起彼伏的呐喊鼓舞，各别地方不断亮起闪光灯。
啧，宋榆安看到两个拿着长枪短炮对着人一顿拍的，他怎么就忘记拿相机呢，这种精彩时刻值得记录下来。
他退而求其次地点开手机的录像功能，录了一段发现要跟着段彦拍太难了，镜头从头到尾都在晃来晃去，段彦满场跑看得他眼晕，摄像头根本拍不到什么。
只能放下手机，专注看比赛。
彼时段彦再中一球，宋榆安这次没被叫声吓到，他很久没有围观过这么青春洋溢的活动了。附近有不少人喊段彦名字给他加油，男的女的都有，坐在他旁边的女生似乎认识段彦，和自己的同伴说：“段彦老往这边看，他在看谁啊？”
她的同伴不确定道：“他开场前有朝这边挥手，是不是这边有他认识的人。”
宋榆安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谨记下次不要让段彦在公共场合这么嘚瑟。
中途叫了暂停，段彦接过队友递过来的毛巾擦汗，又给自己灌了几口水。临上场前，他身子忽然朝向一直留意的地方，对着宋榆安露出一个张扬跋扈的笑容。
他的笑容很短暂，转眼间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场边，宋榆安不知道别人有没有留意到，他是看清楚了。
传球进球是一系列快节奏的动作，可段彦的身影在他眼前不断放慢，就好像被人刻意拨慢了速度条，每一个动作都能带起紧绷的肌肉下，和喷薄欲出的青筋。
直到哨声再次吹响，比赛结束，他才恍惚间意识到段彦他们获胜了。
得了冠军，队里的人高声欢呼，围在一起相互拥抱着。
支持他们的人同样兴奋，有认识的人已经飞奔到场上和他们一起庆祝喜悦。
宋榆安穿过人群看到段彦正在望着他，笑着做口型：“等我！”
刚想起身走人的宋榆安只好继续坐在原位。
“来来来，三，二，一，咔嚓！”新闻社的人给两支队伍和体育老师拍了合照。众人正经地竖起大拇指拍了一张，正式的拍完了，接下来就是不那么正式的。队员们招呼自己的朋友一起前来合影，段彦往一个方向大步走过去。
“诶？”梁文昊拉他，以为他要走，“去哪？这还得拍呢，拍完一起吃饭。”
“我找个人。”段彦头也没回小跑去看台上。
梁文昊顺着他的方向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宋榆安看段彦冲过来准没好事，站起身略往后退了一步，“我就不……”
没想到后面就是台阶，宋榆安无处可退。
“拍吧拍吧，留个纪念。”段彦没让他把话说完，一手揽过他的肩，三步并作两步把人带到场上。
既然被带过来了，走是走不掉了，宋榆安本打算就站边上，可段彦握着他的手腕没有放开的意思，一副一定要和他站一起的样子。结果身边的队员见段彦站边上，人都快挤出去了，说什么都要把人往中间推，看宋榆安和他捆绑在一起，索性一起推过去。他和段彦硬是站到了中间。
新闻社的人举起相机：“来，准备，三二一，茄子！”
有人比耶，有人大笑，有人把篮球和奖杯高高举起，宋榆安正经地微笑着，拍完后瞄了眼段彦，发现他同样轻笑着。
拍照的人穿着新闻社的背心，低下头看了眼照片：“可以了，照片后面发给你们。”
负责后勤的女生喊道：“待会一起吃饭，老师请客！可以带朋友！”带队的葛老师立刻补了一句：“朋友别带太多，不然老师要破产了！”
大家笑作一团。
梁文昊朝他们走过来，和宋榆安打了声招呼：“一起去吃饭，都拿第一了，这次必须让老葛破费一次。”
段彦松开宋榆安的手腕，在他后背上拍了拍：“走吧，蹭顿饭去。”
宋榆安只好和他们走。
等大家换好衣服收拾好已经六点半了，一大伙人浩浩荡荡从学校沿着街走到一家羊肉火锅店，老师早就预约好了一个大包厢。等菜上齐，服务员又搬来一箱啤酒时，众人才真有了一种上了大学的感觉。
老葛自己也要了啤酒，但还是忍不住操心：“你们别喝太多，醉了我可不带你们回去。”
“知道啦——”大家敷衍地应着，开瓶声接二连三响起。
段彦义正严词说：“未成年人不能饮酒。”他把转到面前的啤酒转走，给自己和宋榆安选了一罐果汁。
多数人的共识是上了大学就等同于成年，可宋榆安是个货真价实的17岁。段彦今年二月份就成年了，比他大十个月，这个年纪按理说他们不该在同一个年级，但双方父母希望两人能一起上学，彼此有个照应，宋榆安父母就让宋榆安提早上了学。
以至于周围人都过上了成年生活，宋榆安还要再等两个月。
宋榆安一脸“你在逼逼啥”：“我又不是没喝过。”
他可不是什么安分守理的人，初中的时候就敢偷买酒躲在房间喝，被段彦发现了就拉上他一起喝。买的时候压根没注意度数，最后两人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起来直接断片，房间里的电视开了一晚上没关。
段彦脑子里显然也有很多宋榆安喝酒的片段，但他这会儿没让，开了瓶果汁倒他杯子里：“你又不喜欢啤的，看，果汁多好喝。”
宋榆安冷呵了一声，他确实不喜欢喝啤酒，也就由得他去。
男生，尤其是刚打完球的男生，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没几分钟，三盘肥牛下锅，转眼间就和锅里翻涌的泡沫一样没了。段彦虎口夺食才给宋榆安抢到几块肉，梁文昊见肉光速消失，又叫了服务员加了几盘。
上了一碟酥肉后，梁文昊见宋榆安没吃多少，悄悄把碟子往他那推：“你赶紧夹几个，别被他们看到了，不然又没了。那群人可能抢肉了，你抢不过的。”
说罢，他又瞄了眼段彦，补充说：“段彦也抢不过。”
段彦耳尖，听到了他的话：“这话说的，我也吃了不少啊。”
宋榆安有些意外，他以为梁文昊是那种粗枝大叶的，没想到还挺细心，顺着他的话连夹几块到自己碗里。
又加了几轮菜后，众人才有了偃旗息鼓的阵势，一顿饭满打满算吃了快两个半小时。和来时不同，出门外面天全黑了。
宋榆安以为今晚的活动就此结束时，又听见几个人在问：“有没有人去下半场的啊，KTV包房我们订好了。”
这话一出，又有不少人应和着要一起去。
老葛付完钱，听到学生们在问他，忙推辞说：“我就不参与你们年轻人的活动了，挺晚的了，我还得回家看小孩。”
宋榆安可没打算掺和，站在一旁不吭声，打算偷偷溜走。段彦也想着和宋榆安一起走，不料有人眼尖叫住了他：“段彦一起啊！”
偷溜失败，段彦婉拒道：“我就不去了，我这边还有——。”
那些人没想让他走，挤着过来揽他肩膀。梁文昊看了眼段彦的表情，帮他回绝：“段哥帮我们打了那么多场，累死了还不放人回去。”
段彦知道他们没恶意，就是太热情了点，他其实无所谓，可宋榆安和一群不认识的人吃饭已经是极限了，再去唱k估计受不了，何况KTV也不是他喜欢的场所。
他张口正想再次拒绝时，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宋榆安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说：
“去吧，我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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