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班长，你们班饶宝莉今天怎么没来啊？感冒了吗？”
“老师，这我不清楚，班主任还没跟我说。”
“那怎么行，我们老师得对学生的安全负责，你现在去，去办公室找你们班主任问清楚。”
“好的。”
桂立霞快步走出教室。
她们班教室在四楼，班主任许老师的办公室在一楼。
到了办公室，偌大一个办公室，只有班主任一个人在。
饶宝莉打了报告走进去，走近了看才发现，原来班主任今天迟到了，她才刚来。
班主任一边从包里往外掏东西，一边不解地问：“不是上第二节数学课了？你来干嘛？”
桂立霞：“许老师，葛老师让我来问问，饶宝莉同学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许老师“哈”一声，加快了掏东西的动作：“怎么回事？她没来上课吗？她没跟我请假！”
桂立霞：“没有来，第一节课就没来，只不过葛老师第一节课没注意到。”
“这样嘛，我打她家里的座机问问。”许老师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头有班上同学写的电话号码。
“是这个，饶宝莉家的。”许老师用食指指着某一页的其中一串号码说。
办公室靠阳台一侧的墙壁前摆着一排旧旧的红色课桌。
课桌上挤满了没做过的新卷子和改完了还没来得及发下去的旧卷子。
一台红色座机就被摆在两堆试卷中间。
许老师打过去，那头等了许久都没人接。
“怎么回事呀？”许老师皱着眉头抱怨。
她再打过去，这次终于有人接了。
“昨天晚上就没回？你们家长怎么昨天不说呀？”
许老师的声音在整个办公室炸响。
“那她家长在哪呢？我不管你是不是她家的阿姨，我只关心我的学生……”
“许老师——许老师——”校长站在门口喊。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警/察和五六个其他班的班主任。
许老师平复一下情绪：“校长，我们班有个学生没来，我正打电话问呢，您稍微等一下。”
“电话等下再打，你现在就过来。”校长不容置喙地命令。
许老师僵了一下：“这……恐怕不合适吧，学生她……”
“许老师！”校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许老师只好挂断电话：“那个麻烦你有饶宝莉的消息就打这个电话通知我，谢谢。”
许老师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表情惶恐地走向校长。
桂立霞下意识跟上去。
校长瞥了眼桂立霞：“不是正在上课吗？你是哪个班的？还不回去上课。”
许老师下意识护着桂立霞：“校长，她是我们班班长，来问我没来上课的同学的情况。”
校长：“正在上课呢，下次不可以这样，赶紧回去上课。”
桂立霞看着许老师，许老师安抚道：“你先回去吧。”
桂立霞绕过校长、那些班主任以及两个警/察，走出办公室，带着一肚子疑惑回教室。
许老师也很疑惑，校长说警/察有事要问她，这让她很紧张，自己好像没犯过事吧。
其中一个说：“这位老师你不要紧张，我们就是想让你确认一下，照片上这个是不是你们班上的学生。”
许老师还是紧张，不过出于对学生的关心，她还是很直接地问：“什么照片？我的学生出什么事情了？”
另一个警/察一言不发地把照片从本子里拿出来，亮给许老师看。
才看一眼，许老师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她颤抖着手去拿照片：“怎么就躺下了啊？”
先头开口那个警/察虽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但还是例行公事地问：“是你班上的学生饶宝莉，对吗？”
许老师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她怎么了呀？她怎么了呀？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
“死因是什么？”
“在脖子那，一刀致命。”
“身份确认了吗？”
“还没完全确定，不过死者应该是古桥中学一名叫饶宝莉的高二学生。”
“警/察最不需要的就是应该、可能，联系到家属了吗？”
“打电话了，在路上。”
“行，你先去忙其他的事。”
“好的，师父。”
“客有良，你过来。”
噔噔噔——
“师父，有什么指示？”
“等下死者家属到了，你跟着过去，去看一下情况。”
“好的，没问题。”
***
尸体在水里浸泡了一夜后才被发现，进而被打捞上来。
“你真是……死了都要给我找麻烦。”
两分钟，就短短两分钟。
饶跃进看了尸体的脸两分钟，然后就说了这么一长句话。
客有良站在角落。
听到这句话后，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很不舒服。
其他人或许也不舒服吧，但他们都没开口，甚至可以说是没什么表情。
饶跃进重新盖上了白布。
应该永远都不会看到这张脸了吧。他心想。
***
“师父，快四点了，要不要让大家都休息几分钟？”
“啊，行，休息五分钟吧。”
客有良听到可以休息，浑身上下顿时没了劲儿，靠在硬邦邦的木头椅子上闭目养神。
嗯铃铃铃嗯铃铃铃——
所以人的眼睛都盯着师父办公桌上的那台黑色座机。
“我是，什么事？”
“留住他们，我们现在过去，很快！一定要留住！”
电话一挂，师父一边穿外套一边说：“阿光，你现在跟我一起走一趟，去下埠派出所。”
阿光“嗯”一声，把一茶缸的红糖水都倒进肚子里。
到了下埠派出所，两人跟着两个民警走进一间采光极好的房间。
“这就是我在电话里说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民警指了一下邝建邦和郑润琦说。
“照片在哪？给我看看。”师父有些着急地说。
“噢，在这里，在这里。”民警一边说一边把照片递过去。
师父接过，立马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
“我有话想问他们两个。”师父把照片递给阿光。
“噢，好的，没问题。”递照片的民警答应道。
“那就麻烦帮我们找个房间吧，谢谢。”师父又说。
“噢噢，好的。”民警说。
六个人一齐来到一间宽阔明净、采光较差的房间，房间里有两个桌子，四把椅子。
“麻烦两位出去一下，走的时候帮我们关一下门，谢谢。”
师父一屁股坐下。
“这恐怕……”一直沉默不语的民警说话了。
可惜没说完，就被同伴打断：“好的，结束了通知我们就可以，我们就在对面。”
师父没接话，阿光笑呵呵地道谢：“谢谢你们，麻烦了。”
“不麻烦，都是应该的。”
门被关上。
师父坐在邝建邦对面，阿光坐在郑润琦对面。
“这张照片的由来，麻烦两位详细说明一下。”师父说。
邝建邦不安地扭动身体，低头看自己的两只手：“这……这……就是我拍的嘛。”
郑润琦坐在一旁，仰头盯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一副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样子。
一只黑紫色的蜘蛛和一只恶心的绿头苍蝇，苍蝇会被蜘蛛一口一口慢慢啃食掉吧。
***
“妈，都跟你说啦，不用给我送饭啦，校门口又不是没有吃饭的地方，食堂的饭也不是很难吃啊。”
“哎呀哎呀，你不要啰嗦，拿上你的饭就进去吧，我要走了，还有事要忙呢。”
“那好吧，你骑车注意安全哈，我进去了，晚上不用来接我啦，我跟乔美琴有伴儿。”
“再说吧再说吧，你爸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肯定会来的。”
“真是，你俩怎么一点儿也不听我话啊，过分了哈。”
“进去吧，妈真要走了。”
“行吧行吧，慢点儿。”
桂立霞站在校门口的其中一棵冬青树下注视着母亲逐渐远去的身影。
“嘿，班长，你妈又给你送啥好吃的啦，我也要吃！”
叫董素贞的女同学提着从快餐店打包的晚饭站在桂立霞身后，俏皮地开玩笑。
“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妈妈刚刚没跟我说。”
“你现在要进去吗？一起？”
“当然可以啦。”
桂立霞跟董素贞肩并肩走进学校，走向教学楼。
“有件事，你知道了吗？”
董素贞突然问，声音比刚刚小了很多，语气却比刚刚激动了不少。
“什么事？我应该没听说过吧。”桂立霞单纯好奇。
“哎，”董素贞耷拉着眉眼，突兀地叹口气，“其实我很希望这是个假消息，假的”。
“你这样，我很懵。”桂立霞真心觉得奇怪，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觉得肯定跟上午的那两个警/察有关。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了，也是，班主任都伤心成那个样子了，估计也没时间告诉你。”
董素贞的情绪一下子从刚才的正常值降到最低点，看着桂立霞的眼神还怪悲悯的。
“你直接告诉我吧，我真心搞不懂现在的状况。”
桂立霞无奈地笑。
“饶宝莉死了。”
董素贞说完重重叹口气。
桂立霞嘴角的那抹笑僵住了：“说什么呢？谁……死了？”
“所以说，我希望这是个假消息，毕竟是一个班的同学。”
“你从哪听说的？”桂立霞还没缓过来，机械地问。
“哎——十一班那个刘胡子呗，除了他，还能有谁呀，我猜应该是他爸告诉他的吧。”
“可是她不是昨天晚上还在教室里跟我们一起上晚自习？”
桂立霞有些不死心地说。
“世事无常呗，突然发现我妈有的时候说的话也挺有道理的。”
董素贞感慨万千地说了这么一句。
“饶宝莉……”桂立霞眼神空洞地盯着远处那栋建筑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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