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阴雨绵绵的一天,郑润琦被窗外响起来没完的滴水声吵醒。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脑袋疼得要死,就像是有人用锤子把他的脑袋砸碎后又马马虎虎地拼凑起来一样。
虚空的目光不经意间聚焦到了挂在门把手上的一个粉红色手提袋。
郑润琦出神地盯着它,很久很久,久到他差点变成一座傻了吧唧的雕像。
砰砰砰——砰砰砰——
有人在敲门,噢不,用砸门来形容或许会更合适。
“嗤,去他/爹的破生活。”郑润琦很落寞地嘲弄一声。
他就这么顶着一头赛比海草的头发走出房间,走向大门。
“二琦!郑润琦!二琦!你他/爹的快给老子开门啊!”
即使隔了一道门,邝建邦的声音还是这么……这么的令人不耐烦。
郑润琦扭了一下锁,毫不留恋地转身走向客厅沙发。
“唉唉唉,二琦,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告诉你个天大的消息!天大的消息!”
邝建邦连鞋都不换,跑着跟在郑润琦身后。
“有什么就说。”郑润琦已经有些生气了。
他窝在沙发上,紧闭双眼,一副生人勿近,不想鸟任何人的模样。
“哎呦我靠,你这是喝了多少啊你?你可真行啊!”
邝建邦像是现在才注意到茶几周围乱七八糟的啤酒瓶。
他用脚把瓶子扫开,一屁股坐在郑润琦身旁,那只肥硕的胳膊紧挨着郑润琦的胳膊。
他迫不及待地开口:“你他/爹的真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你这个亲戚做得可真不咋滴。”
郑润琦真的想张开嘴巴朝他大骂一句“去尼玛的傻逼”。
邝建邦自顾自往下说:“你表妹!死了!就上次我在你家楼下遇到的那个!你知不知道!照片上被杀的女的就是你表妹!”
他刚说完“表妹死了”四个字的时候,郑润琦就猛然睁开那双要死不活的眼睛。
此刻寂静的客厅里,郑润琦就这么盯着邝建邦,像一只非洲猎豹在盯着差一点儿就可以咬上一大口的肥羊。
“你他/爹在哪知道的?”郑润琦艰难地开口问道。
“呃……给你带来了,你自己看吧。”邝建邦傻愣愣地把一份报纸递给郑润琦。
郑润琦不知道为什么,那张脸,怎么看都跟脑海里那张不太一样。
“很冷吧,她都还没披上东西呢,他们就拍照,真他/爹的恶心死了。”
“你说什么呢?什么拍照?什么东西恶心?”邝建邦疑惑不解地询问。
郑润琦抿紧嘴唇不说话。
邝建邦看出他正陷入一股无以名状的悲伤之中,便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
上午十一点五十三分。
还是昨天下午那间屋子,就是坐在屋子里的人变了。
师父坐在郑润琦正对面,阿光坐在师父旁边。
“你说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我们,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我很好奇,昨天你为什么不给?”
师父目光如炬,紧紧逼问面如土色、垂头丧脑的郑润琦。
郑润琦从坐在这个位置上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一刻也没有把头抬起来过。
“我……表妹,就是……饶宝莉的尸体……现在怎么样?”
郑润琦没有回答对面提出的问题,一个也没有。
这是他从进了这间屋子以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饶宝莉的尸体。
师父按耐住内心的疑惑与焦急,用较为耐心的语气回答:“家属还没领回去。”
一秒,两秒,三秒……
一分钟过去了,郑润琦坐在那里,真的很像一座雕塑。
师父动动嘴巴,想说话,没想到却被郑润琦截住了话头。
“我……没有女朋友了,就这几天的事。我并不想失去她,但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走到那一步,我这几天都很糟糕。”
他停下了,用衣袖擦擦鼻子,又继续了:“我不关心任何事,即使邝建邦跟我说那张照片的事,我也总是心不在焉。”
鼻子就像失控的堤坝,鼻涕就像汹涌的洪水,流起来没完没了,不是个人主观能控制住的。
“谢谢。”郑润琦低头接过师父递过来的手帕。
“你继续。”师父说。
“他给你们的那张照片我也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现在想来,照片上的……表妹穿的那件裙子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发型也跟我上次见时不一样了。”
“所以你从来没有想过死者会是自己认识的表妹,你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吧?”
“是的,到现在我也不愿意相信,毕竟她还那么年轻。”
“行,我们了解了。东西呢?你说的重要东西是什么?”
“说实话,我给你们看了,你们今天就会去把凶手抓起来吗?我心里感觉你们不会。”
“凶手?什么意思?你知道凶手是谁?你也看见了现场?”
师父皱眉,凝视对面这个看起来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
“是不是凶手,我说了又不算,确认凶手是你们警/察的事情,我只是说出了我的想法。”
“没错,查找和抓捕凶手是我们的事情,所以我们希望你积极配合,东西你得拿出来。”
“我只是想让它在我身上多待一会儿,哪怕多几秒钟也好。
毕竟留给我的念想没几个了,反正最后都要交给你们。”
郑润琦说了这些话以后,就不打算开口了,他把那张去年偶然拍下的照片交给师父。
师父接过来,盯着它,眼睛眯成细缝,像两小把利剑,眉头越来越皱,直到完全黏在一起。
***
下午十二点十九分。
校门外来来往往的人和自行车可真不是一般的多啊。
“啊,说起来我也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这里啦,看着这么多穿校服的同学,情不自禁也怀念起自己的高中岁月。”
“有良哥,你别这样,你说话的样子好像我们班蔡老师。”
桂立霞毫不留情面地嘲笑起客有良来。
“为什么?哪里像?还有是那个教化学的蔡建东老师吗?”
客有良真心觉得疑惑。
“你都知道他了,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哪里像了?我不信。”
桂立霞才不会老老实实地回答呢。
她就是这样,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就人模狗样的“别人家的孩子”,总忍不住想刺激几句。
“算啦算啦,你不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怎么想听,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就恼羞成怒啦?”桂立霞不信邪地问道。
客有良才不接茬,他把路上买的香蕉和桂立霞她妈弄好的饭菜递过去。
“喏,你妈今天好像炖鸡爪子了,好好吃吧,最好能把你这张嘴永远堵上。”
客有良佯装生气的模样,故意恶狠狠地说道。
“鸡爪子,我喜欢,香蕉是你买的吧,谢谢啦。”
桂立霞也选择性的不接茬,人家也是好心来给她送吃的的,可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行了,你进去吧,我真得走了,我手头还有工作呢。”
客有良飞快瞄了一眼手表,走向停在一边的自行车。
“OK,路上注意安全。”桂立霞贴心地把这句虽然很平常但再合适不过的话说了一遍。
“进去吧,吃完好好学习。”客有良一边骑车,一边飞快地回了两次头。
进了教室,屁股还没跟凳子接上吻,乔美琴闻着味就鬼鬼祟祟地走过来了。
“妈妈又做啥好吃的啦,你别动,开饭盒这种辛苦活就不要你来干啦,我来我来。”
“那我得是多金贵啊?清朝的老娘娘们见了我是不是还要行了大礼啊?”
桂立霞觉得这家伙真好笑。
“哎呀哎呀!是鸡爪!是鸡爪!立霞你慢些哈,我去把我的筷子拿过来哈。”
乔美琴看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才不会傻了吧唧的去跟桂立霞顶嘴呢。
筷子一拿过来,这人反倒矜持上了,扭扭捏捏地催促:
“立霞,你随便给我夹一个就行,小一点儿也没关系啦。”
桂立霞嘴上说着“那就最小的吧”,其实最后还不是挑了个唯二大的给好朋友。
乔美琴大呼一声“yes”,迫不及待就把裹满酱汁的鸡爪子往嘴巴里塞。
“好吃吧。”桂立霞吃着鸡爪子,有些小得意地问。
问完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痛,像是心脏被人狠狠抓揉了几把。
“你妈的厨艺你还要问我,就是想听我羡慕你吧。”
乔美琴自以为很聪明地揭穿道。
“是吗,你上次……瞧你那样,快吃吧你。”
桂立霞的音量由低到高,似乎在极力掩饰什么。
“唉,你那个警/察哥又来找你了吧?我都看见了啊。”
乔美琴控制不住听八卦的**,笑嘻嘻地问。
“噢,顺路,有什么问题?”
桂立霞兴致缺缺地问,一直在用筷子拨弄碗里的青椒。
“噢,没什么呀,你那个警/察哥哥来找你,是干什么啊?
单纯送饭吗?我记得你好像提过他是在省城读警校吧?”
“没,工作了。”
“噢,那我是没说错吧,那他分配工作的话,不就是……”
“瞧你,这个时候不是很机灵嘛,怎么一到上老蔡的课,就变得木木的啦?”
桂立霞说出的话,跟往常没什么两样,但她一直低着头,鸡爪也不吃,总让人感觉……
“哎呀哎呀,你干嘛呀?我在吃饭好不好?提老蔡干嘛呀。
一听到他,我都没食欲了。不行,罚你再给我一个鸡爪。”
“嗯,你还要啊,你很喜欢吃吗?那全都给你吧,我饱了。”
桂立霞直接超大方地把饭盒推过去。
脸上的表情,粗看很正常,细看也很正常,但乔美琴就是感觉很怪,特别怪。
“哎呀,不好吧,你这样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啦。”
乔美琴一边动作很利索地夹鸡爪,一边又要装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
“没事,吃吧”桂立霞说。
话毕,她拿起一支笔,低头开始在卷子上写东西。
写了一行多了,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拿了支红色水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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