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房间里有两个人。
一个鬓发微白，面容冷肃非常；另一个未见白发，神色沉静，却也不是少年模样。
他们就这么面对面坐着，一言不发，直到很久之后，鬓发微白的现任联邦政务院院长怀礼信才出声说道：“你决定了？”
他对面坐着的是许清源，一个没有背景完全靠能力，花了不到二十年就晋升到A-01星政务长官位置的omega，政界毫不怀疑，假以时日，他将再一次接替怀礼信，坐上联邦政务院院长的位子。
怀礼信自己也是这么想的，眼前这个人虽然年纪和他儿子一样，但他从来没有把对方当儿子看待，更多的时候，他也没把许清源当下属和学生看待，这更像一个政治同盟、一个忘年交，平等而值得尊敬。
可即使如此，怀礼信也在他身上寄托了许多对于晚辈的情感，他希望这个人平安顺遂，而不是和当初自己的儿子一样，选择不见前路的未来。
只是他当年尚且阻止不了那个十八岁的少年，如今更加阻止不了这个成熟的、强大的人。
许清源替对方倒了一杯茶，茶递过去，他重新坐直：“决定了。我会申请成为那支迁移船队的领袖，跟随他们一起，返回人类的故土。”
怀礼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也落在杯沿上：“战争结束，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许清源轻舒了一口气，笑了一下，笑意却不达眼底：“战争真的结束了吗？如果真的结束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迁移船队呢？怀先生，你和我都清楚，现在的和平只是假象，等系外文明……不对，现在不能叫系外文明，应该叫迁移到流光星域、占据了流光星域一半区域的相邻文明，等它们休养生息、完成迁移，大战一触即发，那个时候，如果联邦还是现在的联邦，将难有还手之力。”
十六年前，系外文明大举进攻，抵达前线时才被发现，联邦大败。
尽管系外文明也损失惨重，但有藏匿于未知星域中的基地为中转，系外文明的补给陆续到位，终于还是缓过了气。
之后是十四年战线越发后退的战争，终于在三年前，联邦军队以无数星舰的自爆式攻击为代价，将系外文明逼上谈判桌，于两年前完成和谈。
自此流光星域一分为二，系外文明占据少部分的宜居星、大部分的星域，流光联邦占据大部分的宜居星、小部分的星域。
然而枕边的敌人并没有让流光联邦维持枕戈待旦的状态，这当中一部分原因是懈怠、是各方争权，另一部分原因是联邦真的太累了。
这两年，许清源一直在参与推动各项重建工作，成效显著，各颗星球重新走上正轨，然而可能是意识到这件事，各方势力吵得越发频繁了，甚至有政界的人把手伸到了普通人那里，试图消磨普通人的备战意志。
这件事情被发现之后，许清源和怀礼信共同压下政界的作保，以雷霆之势彻查一切，最终发现那人被系外文明策反，试图通过消磨普通人备战意志的方式，逐步瓦解联邦战力，最终兵不血刃地达到彻底拿下流光星域的目的。
事情曝光之后，那人理所当然地判处了死刑，政界也安生了一段时间，但无论是许清源还是怀礼信都清楚，类似的事件只会层出不穷，冲突也会愈演愈烈。
这种情况下许清源选择带领迁移船队，以为人类留下火种的目的远航……
“怀先生，如果我不退，你是想自己退，不是吗？”房间又静默了好一会，许清源才开口说道，“我们都是主战的立场，配合军部，主战势力未免过大，无论系外文明还是政界，都不乐见这一场面。只有削弱我们的势力，才能尽量长时间地维持联邦的平衡，联邦才能把握机会尽可能的发展。我们之中必退其一，你退不如我退。”
许清源知道他想说什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觉得我年轻，更想留下我，可你威严犹在，退居二线，真的算退吗？他们放心吗？我登上飞船，远赴人类文明的诞生处，对于他们来说，才算是彻底断去了威胁。他们觉得你最多还能撑二十年，可二十年内，联邦和系外文明必有一战，到时候局面如何，我们会不会有更多的接班者，一切还不得而知。”
怀礼信欣赏的就是许清源的清醒，但此时此刻，却有点痛恨许清源那么清醒。
他当然知道许清源说的都是对的，甚至还有一些许清源没说的他也知道：自己“老谋深算”，为了地位放弃“学生”再合理不过。而且自己根基深厚，选择和其他势力求和，之后发展联邦，其他势力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系外文明暗中破坏，他也更好斡旋。
只有这么做，联邦才能更好地把握这十几年，在这十几年间奋力发展，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明争暗斗之中。
许清源看他不说话，就知道他最终还是同意了自己的选择。
许清源站了起来，对他点了点头，准备转身离开。
临别之前，他说了最后一句：“怀先生，你真的不必对我那么愧疚。你应该明白，权力没有带给过我任何的快乐，只有无穷无尽的负累，如今得以解脱，你该替我开心才对，我也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许清源出门的时候，这家和自己同龄的beta正好回来。
他坐在轮椅上，看到许清源，点头致意。
许清源也点头，两个别无私交的同龄人就这么擦肩而过。
重新站在户外，许清源抬头看了眼天空，笑了一声，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如果是自己选择的话，鸟尽弓藏……也算不上被辜负。
（三）
星云历535年，一艘探索飞船路过一个黑洞。
黑洞很大，飞船小心翼翼地绕行，生怕被卷入其中。
（四）
星云历542年，一支浩浩荡荡、搭载了数百万人的迁移船队也路过了一个黑洞。
其中一艘飞船上有人遥望这个黑洞，莫名感觉心跳的速度加快了。
（五）
星云历535年，路过黑洞的探索飞船上的船长摸了下自己的脸，摸到了上扬的嘴角。
他不明白为什么，却感觉心情很好。
真的很好。
（六）
在未曾交叠的时空里，我们曾经重逢。
是不是很甜很真！（作者被抽飞）
其实改甜了一点点，原本更虐一点的，远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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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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