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淮桉成功升至七段的消息不胫而走,回校那天,校长专程将喻淮桉叫去办公室,问他是不是确定走职业围棋了?还来不来学校上课?
喻淮桉点头说是,“不比赛就来学校。”
校长说:“学籍给你挂着,老师们都研究过了,你这水平保送985没问题,如果能参加世界级比赛拿个前三,清北任你选。”
喻淮桉“嗯”一声。
“国家队选拔的通知你看了吗?”校长问。
喻淮桉点头,“看了,明年一月份开始。”
也是,都走职业围棋了,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消息,校长也是保险问一下。
如果溪中能多出个清北,无论是走普高还是走其他路径上去的,都是天大的喜事,毕竟溪中一年不如一年,去年的市文科状元便落在了邻县学校。
而且……校长笑呵呵地打量他。
如果能出个围棋世界冠军,那就更不得了了。
“你可以不来学校,就跟艺考生集训一个道理。”校长说:“将提高专业水平放在第一位。”
校长上下打量他一眼,想起之前他翻墙逃课的处分,“我看你也不是能在学校待得住的人。”
“校长您对我有误解,”喻淮桉微微一笑,“我喜欢待在学校。”
喻淮桉回教室的路上无数道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身后有人讨论着。
“围棋得智商高的人才会下吧,突然想起小时候看的围棋少年江流儿,他可是我的童年男神。”
“那肯定,人都七段了。”
“七段?那也一般,怎么不是一段二段什么。”
“不懂就闭嘴ok?段位越高越厉害。”
“最高几段。”
“九段。”
“那他也才七段。”
“靠,才七段?你知道中国职业棋手记录在册的才多少人?他这个年纪升七段的又有多少人,还是五升七!20局连胜!九段是迟早的事。”
“你很懂?”
“老子小时候也学过围棋的好不好!”
喻淮桉踏进前门的瞬间,教室内像被摁了静音键,半秒后,以鹤小天和田大壮为首的男生爆发出像猿猴般的嚎叫。
“……”
喻淮桉表情比进门前更平淡。他不喜欢被围观,也不喜欢被人捧在高处。
“牛啊,兄弟。”田大壮拍他肩膀。
鹤小天说:“我以为你不会学校了,我看电视里职业选手都在棋馆学习。”
溪竹只是一个小县城,铁定不会有高水平的棋馆和教练,因此鹤小天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在省会或者别的大城市精进棋艺。
喻淮桉将书包塞进抽屉里,从进门到现在,视线一直落在斜前方靠近饮水机的位置。
他们已经快一周没见面了。
“应该是去厕所了,”鹤小天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班长也不在,肯定是一起去了。”
喻淮桉侧头,表情平平地把鹤小天看着。
鹤小天立马捂嘴,紧张兮兮地看向四周。
能看得出,喻淮桉不想大家知道他和朝恩的关系。
喻淮桉站起来拍拍鹤小天肩膀,“谢谢你告诉我,以后我要是不在学校,朝恩有什么事你也要告诉我。”
鹤小天点头。
“喻淮桉!你回来了!”杨思娜从后面蹿进来,身后赫然跟着朝恩。
她昨晚就已经得知喻淮桉要回来,但不知道是上午。
算一算时间,喻淮桉起码凌晨五点前就得出发。
何必呢?比赛这么辛苦,多睡一会儿不好吗?朝恩心说。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喻淮桉纳入眼底,朝恩从他身后经过,田大壮和杨思娜在拌嘴,鹤小天从中调停,教室里热闹非凡,没人注意到这边。
于是,喻淮桉扯了扯朝恩的衣摆。
朝恩回头,皱眉以示警告。
喻淮桉修长的手指慢慢往上攀爬,虚握住她垂在裤缝处的指尖。
朝恩下意识往回缩,喻淮桉两指禁锢住,扣得严严实实的。
“喻淮桉!”朝恩用唇形无声警告。
喻淮桉敛了敛眉眼,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杨思娜紧贴站在朝恩身前,下半身的空间形成一个视觉盲区。
就算有人从旁边路过,不弯腰凑近细看,是看不见喻淮桉捏朝恩手的动作。
“放开。”朝恩再一次警告。
喻淮桉笑得嚣张,朝恩蜷了蜷手指,以示抗议。
喻淮桉终于松开手,朝恩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大腿外侧靠近膝盖的部位传来酥酥麻麻的痒。
指尖轻轻落下,一横一竖地勾画着,写的是——
好想你。
-
期末考试来临,考前一天候长斌将朝恩叫去了办公室。
朝恩进门前有些忐忑,开始回忆近日和喻淮桉的相处。可除了那天喻淮桉在隐晦之处偷偷攥她手指,剩下的时间里两人连熟悉的陌生人都算不上。
他们不会聊天,不会在对方的位置停留,甚至连视线都很少相撞。
朝恩兢兢战战,喻淮桉克制隐忍。
因为候长斌对朝恩说过,如果两人间还在藕断丝连,那么就请宋有为将她带回家自学。
那个时候他们是没有关系的,但现在两人已经是意惹情牵了。
其实朝恩想过,如果她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她一定会坦坦荡荡告诉父母:他们之间的喜欢不会是成长路上的绊脚石,而是激发人不断向上的动力,他们一直在为了彼此成为更好的自己。
……
候长斌有咽炎,去年又做了息肉手术,讲课或找学生谈话前必须先喝温水。
他一边拧紧保温盖一边对站在跟前、看上去无比乖顺的学生说:“期末考进前五十就可以进火箭班了。”
溪中本来就有两个火箭班,每个班五十到六十人,火箭班里吊车尾的几个甚至退步到了年级三百名开外。
朝恩没想到会是这件事,松口气的同时,心里又充满了矛盾。
“不想去了?”候长斌看出她的犹豫。
朝恩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抿着唇保持沉默。
候长斌放下保温杯,意有所指,“思想千万不能滑坡,不要因为一些事、或者一些人放弃大道走小路。”
朝恩抬头:“我没说不想去。”
她只是很难融入一个新班级,在权衡利弊。上次和陈逸接触过后,她发现火箭班挖题的深度和光度还比不上她自学,只是进度拉得比较快。
“溪中从明年开始有自招降分政策了,但名额只会出在火箭班里。”候长斌说。
朝恩的眼睛瞬间亮了,分数越往上提越难,到了能冲清北的程度,多一分都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只需要进前五十吗?”
候长斌笑了下,“加油,你很聪明,老师相信你。”
一月份的气温已经接近零度,呼吸间全是白气。
朝恩从办公室出来,搓了搓手捂住脸,她往楼下走,在拐角处撞上了喻淮桉。
他懒散地倚在墙角,一手插兜,另一手攥着手机,听见动静后瞬间抬眼。
尔后往楼上看去,确定没人下来后才问:“骂你了?”
“没有。”朝恩摇头,“不是你担心的那样。”
话音刚落,有脚步声传来,喻淮桉扬了扬手机先一步离开。
望着他快速离去的背影,朝恩想到一个词——偷情。
他们真的很像在偷情。
思及此,朝恩伸手摸了摸在冬日里显得格外滚烫的耳垂,羞涩地笑了。
-
第一考场的学生都是自己人、熟面孔,贸然闯进一个普通班的学生,大家的视线都忍不住在朝恩身上扫射。
“她是12班的。”
“上次在最后一个考场。”
“我知道,是转校生。”
“……”
朝恩从兜里摸出一支“孔庙祈福”,拿着进校前喻淮桉塞给她的热牛奶和卤鸡蛋,趴在走廊的栏杆上。
最后一个考场在底楼,喻淮桉一直站在后门外面吹冷风,朝恩知道他是等自己。
两人视线遥遥相望。
朝恩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示意他快进去,喻淮桉跟没看见似的不为所动。
周围人来人往,嘈杂纷乱,没人注意到两人间无声的交流。
监考老师拿着卷子进教室了,朝恩快速吃完早餐扔进垃圾桶,进考场前还去上了个厕所,等出来,走廊外的人已经全部进去了。
朝恩往下瞄了眼,喻淮桉不在,这才安心地走进考场。
下午考数学,午觉朝恩只浅眯了十几分钟,睡久了脑子容易发懵。
大冬天的不想在走廊上站着吹风,朝恩刻意踩点到校。
一楼展示墙前里三层外三次围了一群人,朝恩不爱凑热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上到三楼时,两个男生从旁经过。
“我的妈太劲爆了!”
“得亏打了马赛克。”
“你说喻淮桉还有脸在学校待吗?是我直接转校了。”
朝恩拉住矮个子男生的手臂,“你们说什么?”
另外一个戴眼镜的皱眉问:“你干嘛?”
“喻淮桉怎么了?”朝恩长相偏冷,猛地沉声逼问给人无形的压迫感,即使对面是比她高的男生。
矮个子男生缩了缩脖子。
戴眼镜的男生拍开她手,“不知道自己去看?”
两人匆匆离去,朝恩书包里摸出手机给喻淮桉打电话,铃声重复响了三遍,最后以嘟音结束。
邓周琳抱着一摞卷子上来,见到朝恩站在楼道口,忍不出呵斥,“马上开考了,还不进考场?”
他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回消息?
喻淮桉从来都是秒回的,就算手机没电了也会提前告诉她。
朝恩心乱如麻,硬着头皮和邓周琳一起上了四楼。
好巧不巧,邓周琳就是1考场的监考老师。
铃声响起,卷子哗啦啦往后传,邓周林一脸严肃地站在讲台上提醒大家不要作弊,一旦发现,考试成绩作废且要受处分。
朝恩拿着卷子,迟迟没有动笔。
邓周琳见状从讲台上下来,“你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生病了?”
朝恩摇头。
“好好考。”邓周琳说:“好好考才能进火箭班。”
朝恩顶着邓周琳逼人的目光,捞起放在一旁的笔——
这是喻淮桉最爱的一支笔,他说这是小六,代表幸运,希望她能如愿考进火箭班。
朝恩嗤之以鼻地问他为什么代表幸运,喻淮桉说因为给你了,所以幸运。
朝恩又嘲笑什么鬼逻辑。
喻淮桉敲了下她脑袋,说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事是没有逻辑的,就像我喜欢你,就是喜欢,没有原因,也没有逻辑。
幸不幸运不知道,但十六岁的朝恩觉得很幸福。
“干什么?”邓周琳叫住突然站起来的朝恩,“上厕所要举手示意,刚刚才讲过!”
外面很冷,朝恩毫不犹豫地走出了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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