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贺贺,一会儿一块写作业吧?”李茗说。
“写完了,”贺逆把书包递给李茗,“我回家了,明天见。”
回家晚了妈妈要生气,他得去菜场买菜,不然老爸回了没饭吃。家住郊区,坐公交回家这段路,平静而漫长。
没有人和他同走这条路,他也不想让人知道他得去菜场跟一帮老头老太太抢菜。
“哎这我先看见的。”老头说。
贺逆不撒手,他妈只给了一点钱,不抢点剩菜根本不够。
“你这孩子,给你给你。”老头自暴自弃,连个十岁孩子都抢不过了。
抢购成功,贺逆去看他流落在外的小狗。小土狗在这片走街串巷久也。
“嘬嘬嘬,”贺逆在废楼边上梭巡,“嘬嘬嘬。”
却不见土狗的身影。今天考试考了一百,可是爸妈不会表扬,所以格外想见小土狗,挼一挼狗爪,当做给自己的奖励。
看一眼手表,时间不够他在此逗留。可是迈不动步。就一分钟,找不到就走,贺逆告诉自己。
踏进废楼,那荒凉的光线里,灰尘飞舞漫游,贺逆扇一扇风,空气中荡漾起潮湿霉味。他不怕,反倒喜欢这微凉的触感,空气在皮肤攀爬,滋润着毛孔,让人耳目一新。
“小狗狗,”贺逆拎着菜,听见楼上的一点声响,抬脚往上。
上到二楼,猛地被射进来的阳光掠过眼角,贺逆伸手挡了下,却感到腹部的重击。
有人踹了他一脚。贺逆往后倒,崴了下脚,扶住楼梯把手,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贺逆喊:“站住。”
他想追,却走不快,跳下楼梯,那人已消失没影儿,只来得及看清他的侧影。
一个和他身量差不多的小孩,扎小辫儿,小腿很白,脸侧有一粒痣,猩红的,就像他的嘴唇。跟个女孩儿似的。身上甚至有很甜的香气,玫瑰的气味。
贺逆撑着脚痛回家,为了不耽误时间,从路边找了辆没关锁的共享单车骑回去。郊区就是这样,总有免费车可蹭。
有的是人家忘了锁,更多的是被人砸开的,没了锁。
“你还知道回来。”妈妈说。他今儿比平时晚了大概十分钟。
贺逆深呼吸,濡湿的前额发上掉落一滴汗,沿脸庞滑下掉进领子。闭口不言就行,不要顶撞,不要惹麻烦,贺逆点头,拎菜进厨房。只要拣菜够快够干净,妈妈很快会息怒。
妈妈靠着门框,眺望楼下,静默了一会儿,而后又突然斥骂:“跟你爹一个样,以为闷声不出气就万事大吉!”
贺逆抖了抖,不是被吓到,身上汗湿被风一吹,有点着凉,他打了个喷嚏。而后被妈妈拽开:“走开走开,脏死了,你这样还怎么吃啊!自己洗个澡换身衣服,我看你是越来越没学生样。”
被拽的胳膊隐隐作痛,贺逆洗澡出来,正赶上开饭。老爸还穿着上工的衣服,热烘烘散发臭气,见了贺逆,笑笑的:“小子还沐浴更衣再吃饭啊。”
“不知道哪儿野回来,一身汗。”妈妈说。
“男孩儿嘛,正是野的时候,”老爸说着,在贺逆婴儿肥没消退的脸颊捏一把,“笑一个。”
贺逆笑了笑,眼睛弯弯,酒窝亮出来。
“傻样儿。”妈妈说。贺逆收了笑,门边走过一个身影,长卷发,噔噔噔的细高跟。贺逆不习惯开着门吃饭,但爸妈喜欢,透透气儿凉快点。
妈妈摇头:“世风日下。”
老爸笑:“这不挺正常吗。”
妈妈撂了筷子:“正常什么!你知道隔壁搬来的什么人吗?”而后压了压声儿:“那么年轻的小姑娘,带着个跟贺逆差不多大的小子,得是什么家庭出来的才敢这么活啊?”
“啊?隔壁又换人了?长什么样儿啊?”老爸配合着搭腔。
贺逆想出门散步了,他每天买菜帮忙做饭后,就自由了。碗老爸会洗。
“我吃饱了。”贺逆轻放下筷子,小声讲,插进这热火朝天的讨论。
“又要跑了,这家留不住你啊。”妈妈讲。老爸拉过贺逆的小胳膊搓一搓:“吃饱了吗,瘦成这样。”
贺逆点头,老爸摸兜,想掏钱让他自己买点儿,妈妈喊着:“正饭不吃,不准给!”
贺逆本就没伸手拿,这下却还是有点闷,低落。
出门,踩到一截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个钥匙扣,扣上有颗可爱猫头,或许是手工织的,眼睛鼻子歪斜,跟被打傻了一样。
贺逆挂在裤子上。
预备带给小狗玩。小狗没有名字,小狗不属于任何人,公平公正地属于这世界。
有点担心遇到那个踹他一脚的人,所以贺逆先溜达去河边散步。坐树下听人家跳广场舞,夜风来,很舒服,虽然手上腿上被叮了蚊子包,还是不想挪窝。
菜场已经人去楼空,黑得连风都凉上几分,零星的店家还守候着,而那废楼一点亮都透不进,就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张着漆黑的大口,等待猎物无知无觉走进去。
贺逆进去巡了一圈,隐隐后背发凉,可整栋楼只有他的脚步声和用以壮胆的叫喊声,此外,什么都没有。
有点失落。
什么都没有,连个会冲出来踹他一脚的人也没有。
折返回家,脚腕还有点疼,不过不打紧,他这种小破孩随便养养都生龙活虎,崴脚算什么。
巷尾有家水果店,老板每回都送三瓜俩枣。贺逆看见他爹了,可还没走近就被人摁倒了。又是那个玫瑰香气萦绕的小孩儿。
贺逆没喊,不想被老爸发现自己又被人欺负。
那人朝他裤子摸去。贺逆一把抓住他的手,同时膝盖一躬,把人顶开了。
贺逆没有回头看,他知道那人在追。他实在跑不动,要搁平时,带这人兜几条街不成问题,但今儿跑不快。
几乎是跌进老爸怀里的。老爸左手还挟着烟:“怎么了?被狗撵啊?”
“嗯。”贺逆点头,跟老爸回家,回头望了眼那个方向,那个小孩儿还在,恶狠狠在人群里盯着他,如熊熊燃烧的星火。
贺逆拉着老爸又兜圈子,说要买笔记本,去了趟文具店再往家去。那小孩儿终于不见了。
一天不能冲两回澡,浪费水妈妈要骂的。贺逆把笔记本放好,上床睡觉。听见妈妈在跟老爸闹:“书包都没背回来,你还给买本子!钱烧的。”
“迟早用得上嘛。”老爸说。
为了不让老爸为难,贺逆又拉亮小台灯,摸了本课外书看。他只有这么一本课外书,希腊神话故事,已经看过好多好多遍。
严格说来贺逆没有自己的卧室,他睡里间,拉块布帘和厨房隔开,爸妈睡外间,也在外间吃饭。所以门一开,入眼的就是床和饭桌,妈妈总是坐在床上吃饭。
咚咚咚,有人敲门。
老爸关了灯,站去门外,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孩儿,尖尖的鼻尖尖尖的下巴,小精灵似的:“叔叔,我是隔壁家的,这是我姐姐做的玫瑰露,你们尝尝吧。”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谢谢咯。”老爸道。
“叔叔,我写作业呢,作业本用完了,您这儿有吗?”男孩问。
“有的有的,你等等哈。”老爸把贺逆揪出来,“你跟他说他知道。”
贺逆打了个寒颤,既不能关门也不能跑开:“是你,你来干嘛?”
“我叫言镂,那个钥匙扣是我的。”言镂瞬间卸下乖巧的笑脸,上挑的眼尾有种漫不经心的傲慢。
2.
“噢,你等等啊。”贺逆道,随手把门拍上。
进去撕了页笔记本,开门,从夹缝塞出去,关门。
才不还,无缘无故被打了两次,他才不还!谁捡到就是谁的!
言镂再要拍门,耳边传来姐姐言荔的笑声:“说谢谢了吗?”
言荔攘开言荔,回家躺回床上,怎也睡不着。那个钥匙扣他从小要攥着睡觉的。
第二天去上学,顶着俩黑眼圈进教室,站在讲台,暴躁加暴躁,就差脑袋顶儿冒火。
老刘拍案一声惊响,前排的同学被粉笔灰扑了一脸,好个粉墨登场:“哎同学们醒醒啊,大家掌声欢迎新同学!”
言镂展露笑脸:“大家好。”鞠躬,不等老刘安排就在黑板上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我叫言镂,语言的言,雕镂的镂,喜欢交朋友,踢足球,踢球一定要叫上我哦。”完美的精湛的如同镜子一般熠熠生辉的笑脸。
老刘露出一脸慈爱,带头鼓掌,台下也就响起一片哗啦啦掌声:“哎好好好,以后大家就是一个班的,要互帮互助……”
“老师。”言镂打断老刘,抬手一指,“我坐那儿行吗?”
“去吧去吧,”老刘喜笑颜开,新同学不光性格好,还好学,都打听过谁是班长谁是第一名呢,“都安心准备上课哈,打起精神来。”
贺逆眼见言镂在身边落座,跟不认识一样,一眼没多看。倒是身后的学习委员林佳怡主动问询:“课本你领了吗,要不要看我的?”
“不用谢谢啦,我跟我同桌一块儿看。”言镂道。
贺逆忍住把人掀开的冲动,言镂一凑近,玫瑰香气就充盈鼻尖了。贺逆把书扔给言镂,顾自捧着笔记本圈圈画画。
言镂把书扔回,赫然用红笔加粗反复写:我东西呢!
且用黑笔勾边。
还挺工整,跟复印店打印的一样,看来没少练。
贺逆草书抽空回:扔了
扔了?
只听椅子在地板划响,吱啦就像鸟类爆鸣。言镂已走出教室。
贺逆想,言镂挨他坐,还有一原因是离门儿近,随时能进出。
数学老师扭头,学生多,一时找不准哪儿出的声儿。数学老师出了名的不管事儿,反正教好带坏都那点工资。
贺逆等老师扭回头继续写板书,跟了出去。
言镂没走远,在拐角等。
贺逆又疾走而慢下来,从兜里掏出来那猫头,一扔,言镂接住,露出个只嘴角上扬的笑容:“谢了。”
不然又该被老姐笑话了。
“不……”贺逆话没说完,被言镂反手箍着脖子带倒,眼见言镂抬脚,小腿漂亮而精瘦白皙,却一脚跺向他的脚踝。
钻心的痛,贺逆像鱼一样打挺,感到血冲上来,鼻子眼睛都受刺激,生理性的眼泪飙出来。
言镂撒了手,看着软塌塌坐倒在地的贺逆:“哦,班长,需要帮忙吗?”无声的笑和睥睨,言镂背后的走廊光线亮得刺眼,却照不亮他的眼眸。
看着言镂走回教室的身影,贺逆拍拍手,站起来。正好,不想上课,可以找间教室睡觉,至于腿,瘸就瘸吧。他喜欢这痛觉所带来的惊醒,就像带刺玫瑰,流溢血色的汁液。
林佳怡见言镂一个人去而复返:“班长呢?”
言镂后仰着,小声问:“谁是班长?”
林佳怡笑,清嗓:“我呢是学习委员,贺逆是班长。”
“哦,这样啊。”言镂好脾气地应,不拆穿小姑娘暗戳戳的心思,从兜里摸到老姐的糖,给林佳怡一颗,“这个特好吃,流心的。”
林佳怡:“谢谢谢谢,哎我这有数学笔记,你看吗?”
“嗯。”言镂接过,翻看着。小学内容大差不差,他没兴趣,攥着猫头,戳一戳亮玻璃珠做的眼睛。
里边有针孔摄像头,另一头连着老姐的电脑。老姐每回和那些个男男女女朋友去酒店,就带上这个,以备不时之需。
别的时候,就是言镂不离手的挂件。不在他手里,就不踏实,不知道老姐又拿去干嘛了。有时候老姐会故意掉落猫头,看看它会拍到什么人,剪辑了发到外网,零零总总的有那么点粉丝喜欢看。
老姐是坏蛋。言镂都知道。所以养出他这么个小坏蛋。言镂扬扬得意又有点闷闷不乐。
老姐那台电脑二手货,开机很慢,必须连着充电器使用。
言镂戳进老姐惯用于存视频的文件夹,竟然真的有拍到。
她想干嘛。贺逆一家有惹到她吗,这是犯法的吧?
言镂看了会儿。
贺逆捡了后,挂在裤腰,溜达来溜达去,河边、菜场旧楼、被抢、回家。
贺逆脱裤子上床,躺在小床上,望着铁架床的底板,把腿撑上去,画面静止了几秒钟。听见爸妈讲话,贺逆才坐起来拍亮台灯。
言镂看着好笑,贺逆的生活还真是哪哪儿都一片灰败。或许学校是他唯一光明的去向。
言镂啃着手指头,把视频删了。
虽然他家也住破房子,不过老姐买了地垫和沙发,都是网上便宜批发的。言镂趴在沙发里,听见噔噔脚步声,是老姐。
言镂没动弹,老姐不敢拿他怎么样。
推门进,光亮照进来,灰尘也飘进来,老姐挼一把言镂的脑袋:“今儿这么乖,不出去跑?”
言镂嗯一声。老姐这才看见他动了电脑,先是一巴掌甩到他背上,再又一串狂拍:“你干嘛了?”
“什么都没干。”言镂说,闭眼等待老姐审查完。
“删我视频了?”老姐问。
“删了一个。”言镂说。
啪。老姐甩了个巴掌到他脸上,火辣辣麻酥酥的,言镂眼皮跳了下,没想哭,但右眼被扇出了眼泪,顺眼角滑下。言镂站起来,伸个懒腰:“我出去玩了。”嗓音亮而高调。老姐人字拖刷过来拍在言镂小腿上,又烙一个红印儿。
言镂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昨儿那废楼。就是在这,他推了贺逆。睡觉睡好好的,突然有人鬼喊鬼叫,吓都吓死了,才踹他一脚,够轻的。
一眼就看见贺逆在那儿逗狗。一截火腿肠就给骗到手,任挼任摸,蠢狗。言镂走过去,一脚精准踹飞那截火腿肠,小狗受惊吓跑掉。小狗呜呜的叫声,和贺逆拧起的眉,一同控告言镂神经病。
贺逆扑过来揪言镂领子,言镂不避不让,甚至想嘲讽两句怎么着瘸子还打人啊,可贺逆没动作,看一看他脸,白皙的脸颊稚嫩,绽放丝丝缕缕绸缎的气息:“破皮了。”
言镂攘开贺逆:“滚开。”
贺逆后退半步,有点站不住,又拧起眉来。简直弱不禁风。
言镂看他脚踝,竟然还肿着。
他可比贺逆有钱,老姐零花给得大方,买副膏药绰绰有余。蹬自行车路过慢吞吞原路返回的贺逆,言镂刹车,膏药贴甩他脸上:“上车。”
刚谁让他滚的。贺逆把膏药贴甩回言镂坏里,一瘸一拐往家去。
言镂无所谓,蹬着自行车欣赏夕阳。他车技不错,蹬半圈能歇好久。时快时慢,有时超过贺逆,有时落后贺逆。
“哎,你就不能匀速前进?”言镂问。
贺逆不吭声。言镂在他旁边吹口哨。老姐音专的,他以前老去学校看老姐汇报演出,久而久之也会一曲半曲。
“你就只会这一句?”贺逆烦不胜烦。
“不然呢,你还指望我是贝多芬啊。劳资只是个五年级小学生。”言镂理所当然。
贺逆实在听够了,耳朵嗡嗡响,一把抓停自行车,跨坐上去。
到楼下就听见老爸老妈在吵,贺逆厌倦地下车。言镂没管他,去找共享单车能停放的地方,虽然没锁的破车停楼道里也没人说,不过言镂还是又骑上坡、停车,在车上看了会儿云朵,眼睛被霞光蒸腾得酸涩了,去小卖部买了把创口贴。
一是创口贴贴脸上帅。二是要让老姐心疼。
车筐里还扔着膏药贴,也揣回去,让老姐以为他伤势惨重!
而嚼着糖棍走回楼下,发现贺逆还坐在那不知谁撂的废弃轮胎上。
腿疼得没法爬楼?言镂踹一踹贺逆小腿,刚蹲下,贺逆睥睨一眼,起身进楼了。
言镂“切”一声。
刚才一直听不真切的叫骂进楼道后,就像轰炸机一样,轰隆隆炸响在耳边。言镂明白了,贺逆在等他。
3.
“你还说不认识,不认识你帮她拿快递!”妈妈说。
“我都解释过了,就是楼下碰见,所以帮一把,大家街坊邻居的。”老爸声音疲惫,在奔溃的边缘。
“帮一把帮一把,你倒会充大头,你被认家告状的时候怎么没人帮你一把,啊?”老妈仍坚持着破锣一般的嗓门。
言镂比瘸子先上楼,过道窄,面无表情走过,却被贺军辉撞到,贺军辉连连道歉:“没事儿吧?”
言镂挣开被拉住的手,老姐在那头,倚着门框看他卷入这无妄之灾。
刘丽剜他一眼:“能有什么事儿,你倒会心疼人。”
“当着孩子的面,少说两句。”贺军辉这才木下脸来。
“凭什么我就少说两句?还孩子的面,现在这社会孩子懂的还少吗?”刘丽突然冲进屋,又攥着个本子出来,“你看看,这都什么,这都写的什么啊,你自己看!”
听到这句,拐角处的贺逆抖了下,他得出去,把日记本抢过来。
不觉得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但也绝对不想这么曝光。这不体面。
“咦,我的东西怎么在你这儿,”言镂一把拽过刘丽手里那本子,刷地一声,展露完美笑容,“谢谢阿姨。”
刘丽没怎见过这么会来事儿的孩子,刚还甩脸子,这下又灿烂懂事。刘丽点头:“噢。”
老姐给留了门,言镂快速进门,拍上门。蹲那儿开始看贺逆的日记,大笑起来。
言姿凯叼一截烟,在窗边落座:“桌上有剩饭。”
“嗯。”言镂抽空应一声,他俩这就算泯恩仇了,“把烟掐了。”
“小瘪犊子还管上我了。”言姿凯骂骂咧咧,倒还是掐了。今儿已经抽得够多,再说了,明早老爸老妈从外地回来,要过来看看,“明天别往外跑。”
老姐很少管他,只在爸妈要回来看看子女是死是活才交代两句。
“哦。”言镂再看贺逆的日记,突然很不爽。
-这样一个人存在时,能安心上课。分明不安也是因为这个人。
-ta的发梢有植物的天然气息
-漂亮的眼睛,好像蝴蝶翅膀。ta几乎不笑,蝴蝶不曾飞出,可我知道那是蝴蝶的生成地。
-ta闯入了我的秩序自留地。
就连贺逆那种装模作样的人,都真心喜欢着谁。他言镂却什么都没有。言镂把日记本甩进垃圾桶。
谁要看酸不拉几的情话。
老姐走了过来,挑着言镂下巴:“不高兴啊?”
言镂不讲话,也没拍开老姐的爪子。黑指甲的利爪巫婆。
老姐试图揭开那创口贴,言镂嘶了一声:“疼。”
“还知道疼,都跟你讲了我拍东西都有作用的,别乱动。”言姿凯说。说着,嘶一下把创可贴揭了,这么热的天,得透气,破相了可不得了。
“老姐。”言镂捂着脸喊了一声。
“咋了?”
“爸妈是不是没给你钱?”言镂问。
言姿凯愣了一瞬,兜一把言镂下巴:“给了啊,每月都按时给呢。”
因为爸妈明天要回,言镂烦躁到整晚睡不着觉,在沙发趴着,像一只直挺挺的牛蛙。窗外月光皎洁清亮,就像水一样流进他心田。
这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进耗子了?
言镂别的不怕,耗子真受不了,把搭在地上的双脚悬空举着,双手抱着腿弯,呈倒立蚯蚓形状。又觉得不对劲,能把半片窗帘拱动的,得是澳洲袋鼠。
言镂冲过去,一把刷地拉开窗帘。
“卧槽,有病吧你?”言镂低声咒骂。
贺逆装耳朵不好,仍盯着那本支在垃圾桶上的日记簿。
老爸给买的新本子呢。才写了半页。就这么进了垃圾桶,太糟蹋了。
哈喽,开新啦,欢迎来看,目前存稿七万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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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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