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卿安和师傅连夜做好“围龙剿凤”,捕杀欲想夺书的锦衣卫,但他们漏算了娄宇和王大勇没有跟着一块来。
略思片刻,她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当晚就解决两人。
沈然同意她的想法,若不及时动手,等他们得知朱刚二人被杀,一定会反扑,到时做的一切努力都会白费。
他们决定去找骆赟帮忙。
何氏一屋人都在惴惴不安等待。
开门后骆卿安见母亲腾地站起快步走到她面前,上下查看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她的眼里闪烁着点点泪光,见她没事整个人才放松下来:“安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真的...自从你出门就心悬得很高。万一你要是回不来,我真的也不想过了...”
见母亲如此担心,骆卿安也很过意不去,她知道对母亲来说,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家人平安。现在父亲已经不在了,她的命已经去了半条,若她和哥哥再出事,母亲可能真的会失去了生的希望。
她握住何氏的手安慰她:“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
骆赟和冷瑶见此情景,也不免眼圈泛红,冷瑶有点受不住心里的冲击,悄悄背过身擦了把泪水。
在外面冻了半天,回到房里有温暖的火炉子烘烤,骆卿安像是觉得刚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温存了一会,她马上托盘而出接下来的计划。
“哥哥,事情还没有结束,恐怕得需要你的帮助。”
骆赟一愣随即意识到了麻烦还没有结束:“义不容辞。”
“今天晚上,去的人只有朱刚和张兴,另两名锦衣卫没有去。”
何氏大为惊讶:“什么?”
沈然沉了脸:“狡诈的狐狸,朱刚和张兴一定是不想要娄宇和王大勇参与太多,到时分赃他们会有分歧。再者,他们见骆卿安不过是个弱女子,光凭他们两个完全可以对付,所以没有叫上娄宇两人。”
他扔了把剑给骆赟:“这是我从朱刚那捡来的佩剑,等下我们去找娄宇和王大勇,乘他们没察觉,就在今晚了结此事。”
骆赟接过剑。剑在雪地里躺了许久,冰冷侵骨,可他的掌心却无比温热。
“成。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等等,还有一人,我们也不能忘了。”两人正欲出门,骆卿安叫住了他们。
暗黄的火光映照着她的脸,另她多了几分莫名的狠厉。
沈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想说什么:“你是指费庭宪?”
她点点头,放在身子两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贪婪又阴毒的老东西,若不是他从中作祟,锦衣卫又怎么会知道她的手里还有一本《骆氏神兵图》?
“杀掉他时我也要在场,有些话我得问问他。”
骆卿安披着外套伫立窗前,看着远处墨黑的林子。就在几个时辰前,朱刚和张兴在那里殒命。如果不出意外,娄宇和王大勇今夜也会命丧刀下。她和家人还有师傅很快就能获得自由。
想到这她的心情昂扬起来,紧张地等待沈然和骆赟回来报消息。
何氏和冷瑶又陷入了不安。尤其是冷瑶,她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天生性格胆小,历事也不多。知道丈夫是去做可能掉脑袋的危险事,她惊恐不安,一会坐着,一会又在房里绕圈走动。
骆卿安呆呆看着蜡烛,心里也跟着焦急。
终于在蜡烛快燃烧殆尽,骆赟和沈然回来了。
既然人安全回来了,就说明事情成功了。
大家一阵短暂的问候后,沈然详细地描述了刚刚发生的事。
果如他们所料,娄宇和王大勇压根没想到骆卿安会干掉朱刚和张兴,他们安然在房里睡觉,还等着第二天一早会有好消息。
沈然和骆赟走到他们的屋外敲门,过来开门的是王大勇。他睡眼惺忪,还没来得及看清门外站着的是谁,就被骆赟一剑封喉,直挺挺向后倒在地。
娄宇的耳朵敏锐,听到了两人在屋外的动静后,顺手提了剑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但他的武功敌不过两个人,几招后就露了破绽,被沈然一剑刺穿胸膛。
现在所有的锦衣卫已经清除,就只剩了那个最该死的人。
骆赟问:“什么时候去处理费庭宪?”
骆卿安:“不急,好菜要慢慢品。”
彻夜的风雪后,山间裹素妆银,纯白的雪似乎掩盖了所有的脏污,只有一个清亮莹白的世界。
骆卿安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心情紧张又激动。屋内的炭火早就燃烧殆尽,她哈出一口气,温暖冻得发木的手,又用力跺了跺脚,直到感觉身子活泛了点才出门。
她一大早就没了睡意,起来看了看书。这两日在折腾,没有时间顾得上温书。
不过她现在的心情也不似原来焦急,因为事情有了变化,看守他们的锦衣卫已死,今日处理完最后件事,他们就不用再去甘州,可以避开宇文竑派来的杀手。
等骆赟还有师傅准备好后,他们径直去了费庭宪的客房。
离平日规定集合的时间还早,费庭宪没有出门。此时天光刚亮,他的房里还燃着灯。
骆赟一脚踹开门闯了进去,迅速跑到费庭宪的身边拿剑抵在了他的喉间。
费庭宪正悠然擦脸,对突如其来的危险没有任何防备。
他僵着身子,一张皱巴的瘦脸先是惊讶,想明白过来后顿时变得惊恐万分,说话也变得不利索:“别...别杀我。”
骆卿安大马金刀坐在一张凳子上,托着腮欣赏他的狗熊模样:“你想从朱刚他们手上分得多少银子?”
房里的碳早已烧完,整间屋子冷如冰窖,可他竟浑身冒冷汗,吓得直哆嗦:“不知骆姑娘听信了什么谗言...”
还没等他话说完,骆卿安拿起骆赟手里的剑对准费庭宪的手臂狠狠划了一刀。
“啊!”
手臂顿时划开了一道口子,皮肉外翻,他疼得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伤口。
骆卿安圆睁杏眼,怒气喷薄:“敢做不敢当的阴毒小人,你跟踪我们看到了《骆氏神兵图》,然后告诉朱刚等人撺掇他们来夺兵书卖钱。你的算盘倒打得精明,这样你既可以得钱,也可以除掉你的眼中钉。天下怎会有你这般恶毒的人?”
见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全盘的计划,费庭宪也不再装,他变了副脸色,用一种无比怨毒的眼神看着她:“世人都传说你是个骄奢草包,看来是我低估你了。不过,你们骆家已经被定罪,就算逃走,朝廷也会派人追捕你们。你私藏兵书,又杀了朝廷官员,你以为你们还能有命活?呸!做梦。”
这话刺到了骆卿安的痛处,她抬起手又刺中了费庭宪的右腹部。一声惨叫在耳边响起。
“我活不活得下去,不劳你操心。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锦衣卫的钱是不是你偷的?”
听到她的话,骆赟和沈然皆是一惊。他们齐齐看向骆卿安,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说。
骆卿安看着血从剑上留下,淡道:“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为何那日你看到店家被砸毫无反应,好像早已知晓了此事。后来知道你撺掇朱刚杀掉我们夺兵书,我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你觉得朱刚他们若是有钱,不见得会愿意抛弃官职,冒生命危险做这种杀人越货的事。为了保险,你提前去偷了他们的钱,让他们互相争吵,感受到没钱的困苦,然后适时去告诉他们兵器图的事,这事才能顺理成章。你觉得我们孤儿寡母几人肯定斗不过身手高强的锦衣卫,所以这个计划是肯定会成功的,是么?”
费庭宪讶然打量了她一番,然后露出自嘲的笑容:“我真是小看你了。所以,你们是如何害了锦衣卫?”
骆卿安的眼光陡然凌厉:“这话,你自己去地下问他们吧。”
她背过身,听到剑刺破皮肉的闷声,知道他的命已毕,她头也不回走出了房间。
从此海阔天空任我行,不替父伸冤,不为骆家平反,她绝不罢休。
雪如柳絮从天洒落,苍茫的白雪覆展千里,一连好几个山头都是莹白无暇。
今日她踩在雪地里听着嘎吱声反而听出来点愉悦感,平日行路,总要受锦衣卫的驱使,稍微动作慢点就会挨打,如今总算可以悠悠走在路上,甚至还能欣赏一番雪景。
若是饿了,她就和师傅还有哥哥去林子里打野味,然后一家人围坐在火堆旁炙烤猎物,舒心聊天。从前的她不懂自由的可贵,若是让以前的她做这些,她肯定嗤之以鼻,嫌冷又嫌脏。
成为了犯人后,她才明白,平常的生活是多么可贵。
火堆燃烧旺裂,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大家填饱肚子后都望着火发呆,各自想着心事。最近一下子发生了太多事,的确需要心思捋一捋。
默然了会,骆赟搓了搓烤热的手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这也是骆卿安正在思考的问题。
虽然已经摆脱了刺客,但他们是绝无可能再回京都了。过一阵子,朝廷就会知晓锦衣卫被杀和他们逃脱的事,到时定然会在全国通缉他们,如果被抓到,他们又是死路一条。
可是现在这么多人,要逃去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连一个蚂蚁洞都是皇帝的,到处都是他的眼线,想找到他们易如反掌。
她的心又沉重起来,头上阴云密布,她不能被抓,不然骆家就真的完蛋了。
何氏也在忧愁这个问题,不杀锦衣卫,他们就会被杀。可现在锦衣卫死了,骆家又还带着书,若追究起来,他们真是百口莫辩。
“这天下有没有个别人都没去过,也都找不到的地方?”
沈然也一直盯着火堆,沉声道:“凭我对皇上的了解,如果他想找一个人,掘地三尺也会找出来。”
骆赟:“你见过皇上?”
沈然轻轻摇头:“我官阶不够,未见过。但我在朝廷做事多年,对这位年少帝君的脾性,还是了解一二的。”
一提起萧祺,骆卿安就很恼火。
她将手中扒拉火堆的小棍子咔嚓往地上一折,扔进了火里,看着它被火焰吞噬,身子变成炭黑色。
“我有个想法。”
听到她的话,众人瞬时齐齐看过来,期待她能有好主意。
“我们去赫达。”
大家听后大吃一惊。
骆赟:“虽然我们在自己国家待不下去了,可我也不做卖国贼。”
何氏也很不解:“安儿,纵使吴国的朝廷对不起骆家,但我们也决不能做背弃国家的事啊。”
骆卿安按了按眉心,解释道:“我并未想投敌求荣,我说要去赫达,只是因为我想起了一件事。之前我被囚禁在宇文侯府时,听到了宇文竑说的话。他说闫玺派他和赫达的兵部尚书多隆交换一样东西,让他早做准备。当时我听后很是震惊,原来他们一直暗地里做着通敌叛国的买卖,竟将这口黑锅扣到了我爹的头上。真是卑鄙无耻!”
众人也没想到他们还藏有这样的龌龊内情,皆是惊骇。
骆赟气得火冒三丈:“这帮卖国求荣的狗东西,等到了机会,我定要手撕他们。”
骆卿安还记得当时听到这些话的心情,整个人如遭雷击。他们怎可以如此狠毒,明明自己昧着良心通敌卖过,却倒打一耙推到了骆家头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现在依然冠冕堂皇享受着高官厚禄,荣华富贵。
她本来一早就想说出这件事,虽然天下人不知道,可家里人是必须要知道父亲是无辜的。何止无辜,简直是遭受了千古奇冤。
骆家百年世家,代代忠心赤胆,现在却被打为了里通外国的无耻叛贼。
让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沈然:“所以,你想去赫达继续追查这件事?”
“是的。我还听到说,他们交货是在年节后,但是具体的时辰和地方就不知道了。我想去打探清楚消息,然后查清楚他们到底在交易什么,搜集到闫党通敌的证据。有了铁证,不怕治不了他们。”
何氏有些犹疑:“可是,这是皇帝亲定的案子,他会翻案么?”
沈然:“皇上虽年轻,可公证无私。如果他知道了真相,应该有翻案的可能性。”
骆卿安嘟起嘴,不想听到有关这位帝君的任何褒词:“管他愿不愿意翻呢。到时我手里有充足的证据,将他们丑恶的嘴脸公知天下,然后再适时推出骆家被冤枉的事。我觉得到时这位不长眼的皇帝总不能再好意思庇护他的狗腿们了吧?”
何氏见女儿执意想去赫达,很是担忧:“可是安儿,赫达与我们常年不合。以前两国经常交战,后来是因为骆家的支撑,他们才老实了点。若我们贸然去敌国追查,若被他们发现了,可怎么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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