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不悬拉着谢字衍去找晚饭吃时,直到吃完了还没见到蜉蝣。
方才想起从早到晚,蜉蝣好像连个影子也没出现。
师父和师娘来的时候,依旧没出现。
四殿下吃完了饭,就去蹲在一个老人身边,“钟叔,今天怎么一整天都没有看到蜉蝣,他人去哪了呢?”
“好像是陛下找他有事,让他去宫里住几天。”钟叔手上编织着竹篮,“怎么,殿下和谢掌门吵架了,又想起蜉蝣了?”
这话说的,好像祁不悬很不是人一样。
哪来的谣言,祁不悬摆手澄清,“我跟师兄很少吵架的,也一直记得有蜉蝣这么个人。”
钟叔拿眼神看了他好几眼,语重心长道,“殿下交了新朋友,就不管蜉蝣,不大好啊。”
祁不悬完全不知道府中人心里在想什么,毕竟他们一天到晚很少有事干,愿意去胡思乱想,也没人阻止得了,“没有啊,钟叔,您在想什么啊?说得我好像有了师兄,就不要蜉蝣一样。明明是蜉蝣自己怕师兄,不敢往前凑的。”
“殿下有了新朋友,蜉蝣一个人,会感到孤单的。”钟叔根本不听解释,仍旧自顾自说自己的,明显是把他们当作闹了别扭的小孩。
祁不悬抱着双膝,“蜉蝣那家伙要是知道‘孤单’怎么写,我就不姓祁了。”
老人轻轻拍了一下祁不悬的肩,轻声斥责道,“打你了,嘴上没个把门,以后不许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让陛下听见了不好的。”
“行行行,钟叔说了算。”祁不悬跟老人没啥好拌嘴的,“蜉蝣进宫干啥?他跟父皇又没啥好聊的。”
“叫你多进宫看看陛下和娘娘,总是不听。如今倒好,人家蜉蝣都比你懂事,一有空就往宫里跑。所以现在陛下宁愿召见他,都不叫你,弄得父子感情多淡啊。”
“蜉蝣经常去宫里吗?”
“是啊,你不在,府里又不忙,蜉蝣就会常去皇宫待着。但是你一回来,他就又跑出来陪你。而你呢,认识了谢大掌门,就不理人家蜉蝣,将你跟他的交情放一边,自己去跟别人玩了,一点不像话。”
祁不悬听的咂舌,“钟叔,我们又不是小孩,您别说的这么好玩行吗?”
老人不愿意了。
“你不就是这样干的吗?还不准人说。哦,殿下有靠山,就开始封嘴,不准人说实话了?真厉害,长大了,有本事,很了不起嘛,我年纪大,高攀不上了。”
祁不悬感觉不能再留了,再聊下去,自己就要成为十恶不赦之人了。
难怪蜉蝣以前说少跟钟叔聊天,不然十张嘴也扯不清。
一番领教之后,四殿下撒腿就跑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了?
谢字衍坐在院子外的石桌上等他,手中端着一杯茶。
祁不悬走过去靠在桌旁,伸手抢过茶杯,看了眼里面沉底的茶叶,晃了晃,“扮无影的时候不是喝酒喝的贼溜嘛,怎么一端着谢字衍的身份就开始滴酒不沾了?”
谢字衍目不斜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并不接话。
四殿下现在胆子大的可怕,慢慢俯下身,撑着桌子,与自家师兄气息相近,“不回答?是不好意思呢,还是被我知道喝了酒没脸见人?”
微热的气息打在脸上,谢字衍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很轻微。
四殿下越靠越近,正襟危坐的谢大掌门握着杯子的指节不自觉收紧,又开始绷着一张脸。
祁不悬将一切收入眼底,坏心思又起,转个方向,凑到人耳旁,轻轻亲了一下。
很明显感受到了某人的轻颤。
祁不悬保持着动作,安静等待着自家师兄的下一步。
谢大掌门拿出师兄威严,“祁不悬。”
嗓子还有点哑。
四殿下自己造的孽,颇为得意,“咋,师兄又要开始罚人了?”
谢字衍嘴唇抿着,一言不发。
祁不悬笑出声,“师兄,说话啊。”
见人还是默不作声。
熟悉的场面,让祁不悬突然想起一个场景。
是前世的。
谢字衍不知从哪里喝了酒,还走到他的屋里。
祁不悬闻到他身上飘出的一点点酒香,很浅。
四殿下走过去扶人。
谢字衍就把额头抵在祁不悬肩头,嗓音沙哑,“你都带无影去了,为何不能带我去?”
那个时候的祁不悬一直不明白谢字衍是怎么知道无影的,但是见谢字衍状态不对,也就没问,只是揽着人准备往床上带,让人好好休息一下。
谢字衍不肯,但也不放祁不悬离开,四殿下没有办法,只好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谢大掌门低下头,似乎有点不情愿,就偏过脑袋,说出两个字,花灯。
“什么?”
“今夜有花灯。”
“我知道啊。”
“你陪无影看过。”
“对啊,我俩还喝酒了。”
“……”
谢字衍又不讲话了。
祁不悬被他拽着衣服,扒又扒不开,愁的一个头两个大。
关键某位酒鬼一句话也不说。
害得祁不悬什么都不能做。
过了很久很久,祁不悬那个时候已经趴到榻上快要睡着了。
谢大掌门终于屈尊降贵开了口,“为什么无影可以,我不行?”
“啊?什么行不行?”祁不悬揉了揉眼,还以为谢字衍要这样和自己这样耗下去呢。
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半个字也不敢错过。
“看花灯,你带他去了。”谢字衍眼眸清明些许,一动不动望着祁不悬。
四殿下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想,“你生半天闷气,别告诉我就是为了想去看个花灯?”
谢字衍又好像不是那么清醒,做出一个不符合他的动作,微微歪头,像是在问,不可以?
“……”那是四殿下第一次感到无言以对,“师兄,想看你就去啊,我又不会拦着你。”
谢字衍拉下一张脸,又不言不语了。
僵持半天,意识到再耗下去,就只能继续耗着了,祁不悬只好站起来,“现在好了,时间晚了,人都回去睡觉,想看也见不到了。”
谢字衍好像有点不高兴,鞋也不脱,扯开被子就躺了进去。
还把被子扯起,遮住了脸。
祁不悬在一边干站着,理智告诉他,谢字衍没拦着自己,可以走了。
然而脚却如何也迈不开。
做好心理准备,祁不悬靠过去坐到榻上,“真的想要看?”
被窝里传来一声闷哼。
祁不悬抓了抓头发,“但是这个一年只有一次,这样好吧,明年你过来,保准能赶上。”
屋子重新安静起来,被子一点响声也没传出。
祁不悬有些无奈,“你又没跟我说想看,错过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无影没说,你也带他去看了。”谢字衍扯开被子,露出了那双带着泪光的眼眸。
祁不悬顿时跟钉子一样定在原地。
谢字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偏过头,“你是不是就只讨厌我一个?”
祁不悬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把人哄好的,反正心里松下一口气的时候,他跟谢字衍已经坐在了屋顶上,赶上了花灯节末尾,瞧到了微末的灯光。
那是祁不悬花钱请人去放的,不过他没告诉谢字衍。
送人离开时,祁不悬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
“不知道你和无影认识,也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但是师兄,没主动提起带你去看花灯节,不是讨厌你,而是以为你不喜欢这些。还有,不会喝酒以后就别喝,都是当掌门和父亲的人了,别再跟个闷葫芦似的。”
祁不悬一想到上辈子的事情,心就变得柔软,“谢字衍,你怎么这么闷啊。”
“所以你是不是更喜欢无影?”不提还好,一提这个,谢字衍心情就更郁闷。
四殿下觉得这种语气不大对,但是想不出原因,“听师娘说你扮作无影来找我的时候,是正在镜图宫被囚禁那段时间。那讲一讲,你是怎么偷溜下山,还不被师娘发现的?”
“无影……不是全部的我。”
“啊?”
“他是被我……剥离大半魂魄弄出来的。”
神魂分离太久,容易对本体造成损伤,更何况谢字衍当初因为担心祁不悬,几乎分离出九分的神魂,才造出来一个无影。
无影经常消失,就是因为不能待太久。
祁不悬趴在石桌上,认真看着他,“原来是这样啊。”
谢字衍欲言又止。
祁不悬也就拿出耐心等着。
“很多事情你都会带上无影,却从不带……我,祁不悬,你心里,是不是更希望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无影?”
四殿下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师兄,你……是在吃自己的醋吗?”
谢大掌门看他并不在意那些话,更加闷闷不乐。
祁不悬由趴着的坐姿换了个比较端正的,润润嗓子,“谢字衍。”
谢字衍顺着声音去看他。
“有些事情没有带你去做,不是讨厌你,更不是不耐烦,纯粹是以为你不会愿意去做。比如喝酒,赌博,还有去热闹一点的地方,这些都是你不喜欢的,所以即使你在我面前,我也基本不会带你去。不过看你还是挺在意的,所以只要你愿意,不管是去哪,不论做什么,都可以依着你。”说完话,四殿下起身拉着人进房间,身体前倾,轻轻一压,谢字衍就靠在了桌子上,祁不悬用嘴唇碰了碰他,“师兄,你闷不闷,我都很……喜欢,毕竟当初拐上床的是谢字衍,又不是无影。”
谢字衍手指抓着桌面边缘,仰起脖子,“那就是不喜欢……无影?”
“要这个答案做什么,不都是你?”祁不悬与他双目相对,微不可察咽了下喉咙。
谢字衍眼眸闪动,睫羽低落,“不一样的,无影不会无趣,自会讨你欢喜,可我,很闷……”
而祁不悬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点。
祁不悬认为光说话,是不会让自家师兄相信的。
干脆用实力证明好了。
半透明的蓝色床帘摇曳下,是两具身体的相互纠缠。
发丝凌乱,雪白有力的肩膀渗出汗水。
谢字衍的双手被绑着,睁着被泪水打湿的眼眸,极力压抑住喉间的呻吟。
祁不悬是故意这样的。
在床上的时候,谢字衍喜欢咬着手臂,四殿下就偏要跟着自家师兄对着干。
谢字衍颤抖着身子,“师弟,别这样……”
用尽全力,他才没有失态的说完这一句话。
祁不悬放下他的腿,去亲了亲他的眼睛,“师兄不是说自己闷,不讨我喜欢吗?现在给你句真话,其实你越闷,我越想把你往床上带。”
听到这话,谢字衍失神片刻,极力聚集视线,“说谎……离开满寂山后……你不来找我……还躲我……”
祁不悬抱紧他,抬手擦了擦,“别哭,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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