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晚和神佑安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选角的第三天。
萧晚和神佑安的第一次对话，是在围读的第二天。
神佑安的荧幕初吻，是在开机的第一天。
连续七天的阴雨，偏偏开机那天，突然放晴。
导演感动至极，向天空无比虔诚双手合十拜了又拜。
开机仪式进行到演员介绍环节，充当主持人的刘导从两位主演开始介绍。
“魏书卿的扮演者，萧晚老师！”
“安桥的扮演者，神佑安老师！”
神佑安转身鞠躬，萧晚站在旁边鼓掌。待身边人回到原位，萧晚也转过身去，用余光扫了一眼比自己还高出一头的孩子。
他好像比上次更瘦了，还高了一点儿，声音好像也变了，比之前更低沉。年轻真好。年轻的身体，变化都是一步一步迈出去的。
电视剧《在死亡之前》的主导演刘鑫在热烈掌声的簇拥下蹦上台子，身形不高甚至说得上瘦弱，健康的小麦肤色充满生命力。一张随和的脸上生有放荡不羁的眉眼，眼睛满是自信的光芒。一句元气十足的“我会努力的”作为结尾，可在台下演员不寒而栗。他们面色不自然地鼓掌，唯有萧晚神佑安两人拍得真诚。
摄像机掀盖头，上香，至此算是结束，所有人仿佛打了兴奋剂全都睡醒，瞬间精神起来。
演员去拍开机照，时不时有粉丝们的呼喊声和拍照声。年轻演员们和粉丝黏性高，互动时间长，萧晚和粉丝们仅仅见过面拍完照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萧晚看着手里的红包，上面电影的名字与鲜红的封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这谁设计的，这么阴间。
正专注的时候，萧晚忽然感觉身边的风变小了，转头被神佑安的脸吓了一跳。
“晚老师，好久不见啊。”
萧晚稳定好心情，露出一个友好且礼貌的微笑。
“确实，好久不见。”
“晚老师要去换衣服吗？要不要一起过去。”
“哦。行。原来你还没换，我以为你已经换好了。”
神佑安跟上萧晚的脚步，搭腔地笑笑。
“没有。刘导说我的衣服太张扬，按服装组的计划来。”
“他们是不是看到了你身上的裤子，像是被熊抓过似的。”
神佑安听罢脸上笑容凝固，他没想过有人会当面评价对方的穿搭。
刚想说什么，萧晚话风一转，“我觉得还蛮帅的。”
神佑安愣了一下，微微一笑。
“谢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是很熟但又不太熟的朋友。毕竟围读期结束后，萧晚和神佑安没有再见过面。
一个影剧演员，一个男团偶像，两人几乎没有共同话题。
萧晚自认为这段关系处理的很烂，全靠对方发来消息。萧晚根据助理雯姐的建议，反复润色后，回过去，维持住基本的联系。
维持联系很重要。毕竟是要演对手戏的，关系处的不好，对工作也有影响。
“我们第一场戏是吻戏哎。”
“啊。通告上这样写的。”
见萧晚如此淡然的反应，神佑安凑上前，像个认真求问的学生。
“晚老师能跟我说说注意事项吗。我是第一次。”
“没什么。不紧张就行。”
“只是这样吗？”
被这么一问，萧晚抬眼，看向神佑安的眼神，满是复杂又不安。像是想问什么但在心里反复措辞，令神佑安反笑。
“晚老师，想问什么就问吧。”
得到允许，萧晚直白地问。
“你接过吻吗。”
“。。。没有。”
“悄悄给我一个真诚的答案。这儿没镜头。”
神佑安回应一个真诚的眼神，“没有。”
那一刻，萧晚的脑中闪过很多话，他不断整合重组，挑出一个他认为最适合的答案。
“那就，按你自己的想法来吧。”
“我自己？”
“别紧张，我没什么顾忌。按你自己的想法来。”
“我有顾忌”，神佑安坦白道，“我是第一次，跟男生拍吻戏。经验不足，确实经验不足。”
萧晚闷声不吭，表面看着像在沉思，内心气不打一处来。
他怎么也想不通，刘鑫的第一个电视剧作品，怎么就定了这么一个没多少演戏经验的小孩当男主演，更何况还是赵得成的人。
这孩子，与饰演的角色安桥，有几分相同。可感觉相同与能不能演好，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刘鑫突破底线也要用的孩子，应该有出彩之处。
萧晚忍下一声叹息，语重心长道。
“别怕犯错。电视剧拍摄周期很长，怕犯错你会过的很辛苦。效果不好有导演指导，你能做的就是按照要求重新调整。这里的所有人，每一个部门都是专业的，保证的是最终作品质量。出了问题，他们不会骂你，而是为了你调整。在这里，你没什么好怕的。”
萧晚的话，如一汪清泉流入神佑安的心田，安抚着神佑安紧张的情绪。
神佑安点点头，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容，心情淤塞的萧晚看着不自觉浅浅笑了一下。
“不紧张了吧。”
“嗯。好多了。”
“我是专业的，会全力配合你。”
“这句话，别人说出来我可能会质疑他，如果是晚老师，真的让人无法反驳。”
萧晚怔楞一下，正思考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灯光组的工作人员拿着灯走过，打断了萧晚的思路。
他望向灯光组正在布置的拍摄位置，一大片绿色的布景，红色的亭子，白色的沙滩，椰林树影，被青松湖水环绕，像海又像山。
刘导指挥着灯光的部署，紧缩眉头从未舒展，思考差的哪一点。
神佑安和萧晚一并站着，怕弄皱衣服一直没有坐下。
化妆师来补妆，给神佑安补妆的是个小巧的女孩，而神佑安很高，女孩补妆特别吃力。萧晚见状，拍了拍神佑安的肩膀，神佑安疑惑，从眼神中得知萧晚的意思，如坐了下降的电梯，缓缓与女孩平视。
化妆师女孩忍笑，手里的刷子也跟着微微颤抖。
给萧晚补妆的女孩，后退一步骄傲地端详许久，可接着，看着萧晚发出一声叹息，叹得萧晚心里咯噔一下。
“化崩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叹息。”
“好像用力过猛了。白的像鬼。我说让晚哥你去晒个太阳的，你肯定没去。”
萧晚脸色为难，“下次，下次一定。”
给神佑安补妆的化妆师女孩往萧晚那边看了一眼。
“没有灯光看着是很奇怪，但在镜头里就不一样啦。”
“这个看脸的。如果是Anm，就算抹土也很帅气。”
两人的调侃，听得萧晚生无可恋。
“到我这就是灰头土脸了是吧。”
神佑安看在眼里，下意识开口。
“晚老师抹土也很帅。”
“别往我脸上抹土。”
萧晚缓缓地说着，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
神佑安长着一张很不服管教的脸，稍微一冷就自带杀气，意外地，性格却很温和。萧晚说不上哪里奇怪，总感觉神佑安在压抑着什么。
刘导的“各部门注意”在扩音器的作用下散开，打板一响，全场安静。
这是第一场戏。
内容简单，两位主角的定情之吻，也是唯一一场吻戏。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演员，萧晚是专业的，他有丰富的经验，有信心呈现最好的效果。但他犯了一个错误，就是对神佑安说了那句，我会全力配合你。
本以为是牵引的一方，却在温唇相触开始后的第五秒，陷入被动。
时间太长了。但导演没有喊停。
我是专业的。我是专业的。我是专业的。怎么能被一个小孩子压过去。
于是，专业这个词占据了萧晚整个大脑，职业素质支撑他继续完成拍摄任务。
他任由神佑安进攻侵入他的每一寸，忽略甜甜的血味。他以为自己招架得住，紧紧攥着神佑安衣服的手背青筋暴起。
还是没有停止的信号。
萧晚大脑逐渐混乱，比起把刘鑫这个混蛋大卸八块，他更震惊神佑安的表现。
那股深刻而汹涌的爱意，通过唇齿间的温度传来。
一滴泪从神佑安的眼角滑落，滴在萧晚的指间。那滴泪，瞬间冻结住萧晚的心脏。
那一滴泪的出现，令在场的所有人失去笑容，呆呆愣住。
这个画面不唯美，却是充沛的，进攻的深吻盈满着野性和**。
“卡！OK！过！”
终于，这段持续113秒的第一场戏，随着一声打版落幕。
此起彼伏的掌声雷动。
萧晚还没缓过来，装作无事发生抹去眼角的泪珠，身形踉跄。神佑安眼疾手快，扶住萧晚的腰帮助萧晚稳定身体。关切的声音在萧晚耳边响起。
“晚老师。晚老师。”
“没事。我没事。”
萧晚念叨着没事，借神佑安的手坐到凳子上。助理雯姐跑过来，动作熟练地把一颗糖塞进萧晚嘴里，拿着小扇子不停扇风。
“是低血糖吗？”神佑安被吓到，一只手紧紧抓着萧晚的衣服不敢松手。
“还有意识，可能缺氧了。”
“缺氧。。。”
雯姐转头看向神佑安，语气温柔。
“被吓到了吧，别担心。”
雯姐扶起比她高出一个头的萧晚，脚步稳健离开。神佑安愣在原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知所措。
大监视器前的刘鑫导演眼睛像粘在了屏幕前，喜悦溢于言表。
“好！太好了这个效果。”
制作人闫静与身边人的反应大相径庭，面露难色。
“会不会太露骨了，够呛能审过去。”
“国内播的话肯定剪不进去。”
闫静没再多说，偏过头看了眼似乎已经缓过来的萧晚，用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调笑道。
“碗儿是低血糖还是吓到了啊。”
“他是谁啊。他能被吓住？估计是没把人小孩儿当回事儿，气势被压过去了，自我逃避呢。”
“我听说选角的时候，佑安是碗儿选出来的。”
“他说这孩子长得好看。但是，选演员光看颜值怎么行。说到底，是我的眼光好，综合考虑选出来的。”
“综合考虑，最后不还是选的这孩子。我姑娘果真是成大事者，赵得成手底下的人也敢用。”
刘鑫叹气，叹出慷慨赴死的悲壮感。
“成功总要付出代价的。”
闫静被刘鑫的样子逗出笑容。
“不过，这孩子还是不错得。现阶段来看。。。挺放得开的。”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一阵。
过了一会儿，刘鑫不经意地抬手，托住下巴。
“本来没太大期待。他们这种偶像不应该很排斥这种题材吗？”
“他们团里互相卖的还少吗？”
“。。。也是。”
闫静抬头，看向角落的神佑安。
修长的身体倚靠在墙边，目光直直望向正在补充水分的萧晚。
含在嘴里的糖果消了一半，萧晚意识逐渐恢复，睁开眼睛，按揉眉心，吃痛着自我反思。
神佑安啊神佑安。我看轻他了。怪不得刘鑫那个狗人能看上他。眼光真好。神佑安这家伙有一个大家讨厌又渴望的东西。
天赋。
萧晚颓丧地耷拉下脑袋，仿佛看到了往后漫漫拍摄长路上劳苦的自己。
戏里当老师，戏外还要当老师。
萧晚长叹一声，雯姐拍了拍他的肩膀。
“低血糖是不是严重了？你可没在拍戏过程中晕倒过啊。”
“可能是因为没吃饭。雯姐，我要消毒棉花。”
雯姐从一堆东西里准确找到消毒棉递过去，把萧晚的脸打量个遍。
“咋了？”
“嘴破了。”
“我看着没有啊。”
“里面破了。”
雯姐一下没绷住，萧晚表情忧郁。
“我不会口腔溃疡吧。”
“人家嘴有毒啊？”
“。。。其实。人的口腔中本来就有大约定植有700种细菌，意外形成的疮口很大可能导致口腔溃疡的出现。”
看着萧晚沮丧的状态，雯姐语气温柔。
“现在还有时间，我去买吃的。有胃口吗？”
“我饿了。想吃蛋挞。”
“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雯姐走后，萧晚本想再休息一会儿，却不自觉看向在拍摄中的神佑安。
不愧是跳舞的，动作真协调。毕竟不是专业的武打演员，打击感还差点儿意思。两条腿真长，跑起来应该挺快的。之前围读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表情很生动，眼神也可以，演技没有差到不能看的程度，相反意外地有悟性。
萧晚把目光放到剧本上，突然手机振动，标名“学校拍摄计划”的文档出现在手机屏幕。
按照计划，学校内的拍摄时间为两个月，但实际时间肯定会延长。因为拍摄过程中，各种变数是难以避免的。
除此之外，萧晚更担心的是神佑安。
这家伙真的能按时来拍戏吗？
神佑安的男团Banging在国内知名度不高，但在国外很火，全球巡演长年不在国内。而神佑安在团里年纪最小，最受欢迎。他本可以继续在那条路上稳定发展，却被经纪人拽到演员这条路。
可能是被推出来试路的小白鼠，也可能是RE公司要保住的种子。RE公司似乎不想让Banging稳定地走男团那条路。
萧晚想得出神，剧本从手中滑落到地上，落地声把萧晚的心思拽回来，刚打算弯腰，神佑安不知何时走过来，单膝跪地捡起剧本，交到萧晚手上。
“谢了。”
神佑安扯出一个微笑回应，迟迟没有起身，满怀歉意的视线定在萧晚脸上。
“好像肿了。”
“真的假的？”萧晚瞪大眼睛，“拿镜子给我。”
神佑安拿起旁边的镜子，萧晚对着镜子取出嘴里的棉花。
“现在呢？”
“现在好多了。”
萧晚一脸无奈。
“吓我一跳。”
“对不起。”
神佑安望向萧晚，浓密的眉毛挤向眉心，看着楚楚可怜。
“没事。我们很厉害，一条过哎”，萧晚漫不经心地回答，“对你刮目相看。”
“真的吗？”
“没想到拍一次能过，你进状态蛮快的。”
“刚刚那个。。。。。。”
“那滴泪。你怎么想到流泪的？剧本里没写。”
“晚老师说，让我按感觉来。我觉得流出泪比较好。”
当时的空气凝固了两秒，萧晚发出质疑。
只是他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你是gay吗？”
“不是。”
“啊。。”
萧晚怪自己怎么忘了，这孩子早年经常在国外闯荡，知识面应该挺广的。
神佑安把手放在萧晚腿上，再次凑近。
“我现在知道了，之后的吻戏我会注意的。”
“不必在意。反正只有一场吻戏。”
“是嘛。那太遗憾了。”
“你，太用力了。我是男的还好，和女演员对戏千万不能这样。你们要提前商量，要互相尊重。可以不听导演的，有些导演不当人。两分钟。哈。”
神佑安笑着回答，“是，我记住。”
萧晚随意一撇，发现神佑安竟一直是半跪着和他讲话的，萧晚的心凉了半截。
“你、你还在跪着吗？”
“周围没有镜头。”
萧晚窜起来，退离神佑安五步远。这滑稽的一幕，把神佑安逗乐。
莫非这家伙是故意的？故意让外面粉丝拍到，然后造谣我欺负后辈耍大牌。
“晚老师被网暴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真心道歉而已。”
萧晚一想，也是。电影放不出来，他也白干。
“以后不要这样。把我当朋友，或者哥哥都行。我们，随意一点，好吗？”
“好。”
神佑安的戏拍完，要赶去下一目的地。
走之前，神佑安专门走到萧晚身边，叮嘱他记得回消息。萧晚当即反驳他每次都回，只是回的时间晚。
神佑安得到回答，满意离开。
车里助理Mark问他，“第一天怎么样？”
神佑安捂着脸狂笑，耳朵红如滴血。
“真不错。接吻真不错。”
Mark一脸无语。
“你也是真大胆。”
“嘛。导演怎么说我怎么做喽！”
躁动的心情按耐不住，神佑安突然抱住副驾驶的靠背激动地疯狂前后摇摆。
“你不知道，他太好玩儿了！萧晚，他说我可以叫他哥哥。我还以为他讨厌我呢。”
Mark仿佛早已习惯一般，对在后座尬舞哼歌的神佑安视若无睹。他表情漠然，眼睛紧盯着前方。
“你适应就好。明天上午八点有一场团采，千万别熬夜。这一个月行程很满，虽然说要以电影拍摄为主，但其他工作也不能耽误。”
折腾累了之后，神佑安向后一靠，喘息声伴着胸膛起起伏伏，夸张的笑容与他白皙精致的脸无比适配。
“啊。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好期待！”
“要叫萧晚老师。把你的疯样子收一收，别又被人当成神经病了。”
“拍戏现场比我想象得还燥。原来电影也不是按顺序拍的，比MV复杂多了。”
“怎么突然扯到这儿来。。。”
“好想夜跑。”
“我今晚约会。敢让我加班我送你死。”
神佑安没在意前面人的话，满脑子都是以往他与萧晚的相处片段。
“他脾气超好，不管我做什么错事道个歉就原谅我了。淡淡的，像白开水，不搭理人，却没事儿就盯着我看，不知道是不是在心里骂我。真好玩儿！”
Mark知道自己可能说的废话，但还是忍不住嘱咐。
“分开戏和现实，小心陷进去。到时候要是真喜欢上萧晚老师，多麻烦。”
“嗯？我已经喜欢他了。”
“我是说爱情的喜欢。”
“哪有那么容易就爱上的。我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吗？”
Mark笑了笑。
这一点他确实相信。
我是瓜皮呀！此书从今天开始连载，请多多关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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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开机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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