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养手心很暖,她跟个小暖炉似的,捂着捂就把刘稚捂暖和了。
刘稚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毫不夸张地说,刘稚值一次班都得花很长时间调整。作息长期混乱,头痛是家常便饭,严重时她要吃止痛药来缓解。
孟养按摩很有一套,刘稚紧蹙的眉心终于舒展开来。
孟养的动作越来越轻,刘稚睡着了她就停了手。
车窗外的风景又单调又枯燥,孟养看着玻璃上映出的刘稚的容颜,伸手,抚过她的眉心。
此刻她们的倒影相互依偎,宁静且平和。
到了地方,孟养根本舍不得把刘稚叫醒,最后还是司机大叔摁了两下喇叭惊醒了她。
电驴是孟养选的,孟养直接付了全款,刘稚从当年的班级群里翻到了孟养的账号,发去了好友申请。
孟养刚同意刘稚就把自己该付的那半钱转了过去。
新款电驴刘稚也不太上手,她开着在店门口的场地兜了两圈,有了把握才敢载着孟养去车管所。
孟养低着头看导航指挥刘稚前进,新款电驴灵敏度高,刘稚又爱用刹车。好几次孟养磕到了刘稚的背上。
经过减速带时,孟养没抓稳后座,半个人趴到了刘稚背上,刘稚背脊僵了又僵。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车管所,又排了好一会儿队,等到走完所有流程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她们随便找了家便利店,吃了点关东煮。解决了午餐问题,刘稚送孟养到宁护院。
宁护院位置比较偏,四周很安静。
这是刘稚第一次到宁护院,孟养主动带她转了圈。
这里有很多癌症晚期的病患,如果在主院,很多人可能要动大手术插满管子躺在ICU,在生的边缘苦苦挣扎。
这里的很多病人已经放弃了化疗,放弃了插管,甚至放弃了疾病发作时的抢救,但他们仍旧过得很快乐。
刘稚很震撼。
都说医院是照尽人性的地方,刘稚在这里更多的看到的是人性的光辉,而非黑暗。
孟养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来的路上很多病患和他们的家属笑着向孟养问好。孟养一一回以笑容。
冬日里正午的阳光分外动人,再多的阴翳都能被冲淡。刘稚的心情忽然明媚了很多。
此刻,孟养的办公桌也沐浴在浅浅阳光下,放在桌上的白大褂也更显圣洁。
送刘稚回去时,孟养被叫进了病房。
刘稚立在病房外等孟养。
孟养回答病人的语调很温柔,家属诉苦时她也颇有耐心地倾听,必要时会安慰几句。
孟养长相很显嫩,和刘稚站在一起,她就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高中时有同学讨论孟养的长相,觉得她长相清纯,尤其是那双眼睛,笑起来时很有少年感,不沾染一丝尘俗。
孟养显然知道这点,工作时,她会刻意戴上平光眼镜,有了眼镜和白大褂的加持,孟养的气质沉稳多了。这和那个奶凶奶凶的女生有着天差地别。
窗外阳光正好,刘稚看着孟养觉得心脏陷下去了一小块。
“都是这样姑息治疗吗?”走廊里,刘稚问孟养。
“放弃对病人而言无效的创伤性抢救措施。我们能做的只是减轻他们的痛苦。”孟养答。
“我觉得这样挺有意义的。”
“是啊,就像新闻上说的那样,让生命谢幕得更温柔,更有尊严。”
到了大门口,孟养朝刘稚挥手告别,再回头,刘稚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
回家的路上,刘稚到超市买了些菜。这两天吃喝全靠孟养,她厚不下这个脸皮。
她休息了三个小时,五点时起床做晚餐。
刘稚的烹饪手法要比孟养简单得多,但卖相和味道都不差。
简单的两菜一汤,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孟养下班回来,隔着门都能嗅到香味。
用好晚餐收拾好餐桌就到了七点,孟养洗完澡再到客厅寻刘稚,没瞧见人影。
其实刘稚撒了谎,她今晚还要去值夜班。
孟养以为她下楼干什么去了,等了半小时没见她回来,特地打了个电话。
刘稚那边正在抢救病人,手机落在办公桌上。直到九点刘稚才回了孟养电话。
“你又上班去了?”
“嗯。”
孟养扣着沙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你忙吧,我睡觉了。”
“好。”
手机暗了下去,孟养凝视着屏幕,心情有点糟糕。
孟养不是因为刘稚出门没告知她而难过,她只是难过因为她一时的心血来潮浪费刘稚宝贵的休息时间。
她有点感动又有点难过,这两种心情交织在一起,给了孟养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早晨刘稚到家,桌上摆着一碗干拌面和一碗排骨汤。桌上有张便条,上面写着“记得热一下”。
排骨汤还是温的,刘稚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
接下来的两天,刘稚都是值四点到十二点的班。工作交接需要时间,孟养下一周才去主院。虽然她们的工作时间完全错开,但是电驴闲置在家里,谁也不骑。孟养照例打车,刘稚照例步行。
午餐两人都在单位解决,刘稚下班时间不定,这一周里,两人共进晚餐的次数几根指头就能数清。
只是,刘稚每次回来桌上都会摆着一碗汤。
前几天是排骨汤,这几天是羊肉汤。汤的味道都挺独特,跟刘稚尝过的不一样。
周五值完夜班的刘稚起床,推开门,正好瞧见孟养坐在厨房看书。家里的中药味儿很重,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药房。
刘稚走近了,发现孟养正在看人体穴位图。
“在熬药?”
孟养收起了书,仰视着她,“在熬药膳。”
揭开锅,汤汁正在翻滚,零碎的中药清晰可见。
“这几天我……”
“熬多的,顺便给你留了一碗。”孟养没等刘稚说完就打断了她,“味道怎么样?”
“味道很好。”刘稚帮她把砂锅盖盖上,“我头痛也好了很多。”
孟养听了嘴角微扬,脸上藏不住高兴和自豪。
刘稚微微抿唇。她知道孟养是特地熬给她喝的。
孟养对她很好,刘稚有时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孟养对她的这份感情。
“你这周休息吗?”孟养扬着笑容。
“休息。”刘稚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件在脑海里筛了一遍,给出了这个答案。
“我想去个老伯家,能麻烦你当回司机吗?”孟养飞快地补了句,“打车不太方便,那边路窄巷子多,每次我都要走很远。”
“你周六什么班,夜……”孟养没说完就被刘稚打断了。
“可以。”刘稚直接答应了。
“你这会儿起来是准备上夜班的吗?”
“蹭晚饭。”
“好了好了好了,等我盛一下!”
……
孟养做的晚餐和刘稚做的晚餐堪比两个极端。
刘稚准备晚餐必定焖饭,孟养准备晚餐必定熬粥。刘稚是换着花样配菜,孟养是换着花样整小菜。
她们在餐桌上讨论了健康的晚餐吃法,两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说辞都十分科学。
翌日,刘稚在食堂就餐的时候还和同事讨论了这个问题,同事比较支持孟养的吃法,
急诊的繁忙不分白天黑夜。刘稚午餐没吃完,就被护士一个电话催了回去。
来就诊的是那晚嗤笑住院医生职称的老太太。
她家小孙孙打了快一星期的点滴,康复得很快。老太太不分昼夜地照顾孙子,身体垮了。前天出门买菜吹感冒了,吃了感冒药反而更严重了。
刘稚问:“您吃的什么感冒药?”
“就最近广告上说的那个啊!”老太太捂着肚子道。
刘稚没时间看广告,跟老太太艰难沟通了下才弄清楚了药物名称。
“您起了疹子吗,皮肤痒吗?”刘稚的笔划得很快。
“肚子疼,头一直很晕。”老太太表情痛苦。
“您吃了多少啊?”
“按照说明书上吃的。”老太太说,“我让孙子算的,三到十岁吃一粒,十到十七岁吃两粒,我五十六了……”
“所以您吃了八粒?”刘稚抬头,面色微沉。
“嗯。”
“有多久了?”
“早上吃的。”
“准备洗胃!”刘稚招呼姜护士。
洗了胃,导了泻,一通操作下来,老太太精神萎靡,仰躺着打点滴。
刘稚来检查她状况,她揪着刘稚的白大褂,眼中含泪,“医生,我这有事吗,我孙儿没人照顾。”
“您身体检查过了,治得早,没有大事。打完点滴再休息几天差不多就可以了。”刘稚安慰道,“孩子那边护士打着饭,饿不着。您这边要不要叫儿子来照顾几天?”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松开刘稚的白大褂,哽咽道,“谢谢您啊。”
“没事,感谢您的理解。”刘稚朝老太太颔首,“有不舒服的地方叫我,我会不定时来转转。”
“好,好,好。”老太太点头。
自始至终老太太没给儿子打一个电话,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着,在他床家属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孤单无助。
最后护士从她孙子那边问到了电话,打了过去。
儿子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身上还穿着皱巴巴地西服。他把账结清了,安慰了母亲几句,到病房看了看儿子,得知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到了饭点,不少家属已经开始用餐了。老太太合上眼睛睡觉,时不时翻下身。
她的嘴唇起了皮,不停地干咽着唾沫。
洗胃之后六小时内不能喝水,二十四小时内不得进食。
刘稚回留观病房时恰巧看到了这一幕。看了眼表,端了一小杯温水给她。
老太太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晚上八点,刘稚下班前特地拜托轮值护士在二十四小时后给老太太打一份粥汤。
轮值护士早上换班时告诉了姜护士,姜护士记在心里,到了时间就给老太太打好了。
“饿坏了吧。到时间了,您可以吃点流食。”姜护士把餐盒递了过去,“刘医生特地嘱托的。”
老太太尝了一口,眼泪掉进了餐盒里。
好几次,老太太撑起身,眺望孙子病房的方向。姜护士看了,心情很沉重。
老太太好了些就要回去照顾孙子,医生要她再留观一下,她死活不肯。
关于安宁疗护的资料来着网络。
第一次知道安宁疗护是在《新闻周刊》,就跟新闻里说的一样“安宁疗护让生命更从容更温柔更有尊严的谢幕”。
网络上关于这个行业的资料不多,很多地方靠脑补,如有错误,请指出!我一定修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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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暖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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