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舟舟都说了,他是自愿来我家做客的,我想你们也没有必要再继续滞留在我这里了。”
傅燎意的声音不重,却透着威压,让躁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他递出自己的证件给警察:“需要做笔录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郁云兰大概没有想到向来温顺听话的儿子会当众拒绝自己,一时愣了愣,待回过神来时,喻舟舟已经躲到了傅燎意身后。
她气得双目发暗,伸手就要去抓喻舟舟,“周周,跟妈妈回去!”
“郁夫人。”
傅燎意拦住她。
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淬了冰,“这里是我家,而舟舟他现在不想跟你回去。”
傅燎意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喻舟舟抓住他衣角的那只手,“请你尊重他。”
警察这时也看清楚了,这只是一场闹剧,纷纷疏散起围观的人群,并将郁云兰带离现场。
门关上的瞬间,喻舟舟双腿一软,几乎就要栽倒。
喻舟舟在为郁周难过。
郁周至死,都一直没有勇气反抗自己的母亲。
傅燎意长臂一揽,将人打横抱住,拐杖倒地,发出闷重的声响。
“先生…”
喻舟舟慌乱地抓住他衣领,“你的腿...”
“抱你的力气还是有的。”
傅燎意的声音很稳。
可喻舟舟分明感觉到他手臂在微微颤抖。
男人的右腿显然是使不上力气的,脱离了拐杖的帮助,即使是从玄关到客厅的短短几步路,冷汗就已经浸透了他的衬衫后背。
可傅燎意最终还是稳稳当当地将喻舟舟放在了沙发上,甚至记得在松手前轻轻托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防止喻舟舟被撞到。
“不怕了,舟舟。”
傅燎意单膝跪地,耐心地替他脱掉鞋袜,好让喻舟舟可以更舒服地蜷缩在沙发上。
这是小傻子才独有的习惯。
可喻舟舟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他仍旧在不停地发抖。
他没有后悔借借用郁周的身体违抗郁云兰,可他不知道今天之后郁云兰究竟会怎么想他,他明明是想替郁周好好陪在郁云兰身边的,可现在事情的发展却已然失控。
“饭还没有吃。”
傅燎意这时洗好手,重新拿回了拐杖,他一手拄拐,一手稳稳端着汤碗,坐到沙发边侧,盛了一勺喂到喻舟舟的嘴边:“饿不饿?先吃点东西。”
“先生,妈妈她…会不会对我很失望啊,她会不会伤心…”
喻舟舟垂下眼,声音里压着哭腔。
郁云兰给了他从未拥有过的母爱,他自始至终,都不想伤害郁云兰。
“她会。”
傅燎意回答得很干脆。
“哎?”
“但你要明白,这并不是你的错。”
傅燎意拨弄着汤匙,他摘了眼镜,热气如雾般蒙在他眼前,遮住了那双原本幽邃异常的眼。
“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你有权利去选择你想要的生活,郁夫人不可能,也不可以一辈子把你绑在身边。”
“舟舟,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正好给郁夫人一点时间考虑清楚,我会定期联络郁夫人的近友询问她的情况,确保她安然无恙,你无须担心。”
汤碗被塞到手上。
热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温温的,正好喝,喻舟舟捧着碗,依旧在发呆。
“怎么?想要我继续喂?”
傅燎意好整以暇地看他。
“不,不是。”
喻舟舟的脸莫名发烧,他赶紧用勺子舀汤喝了起来,唔,方才他没有心思认真喝,现在品尝起来才发现这松茸汤做得不稠不稀,口味香郁。
傅燎意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贵门少爷,手艺居然难得不错。
除了汤以外,边几上还放着切好的牛排和几样布丁蛋糕。
而傅燎意正拄着拐,去为喻舟舟整理房间。
男人做事时的背影专注优雅。
傅燎意就是这样,总能将一切都安排的细致妥当。
让人忍不住想要依靠。
喻舟舟闭了闭眼,任凭奶油的香甜在舌尖缓缓化开。
*
傅燎意给他准备的卧室并不算大,没有独立的卫浴间,可令人意外的是,墙角却突兀地放着一架立式钢琴。
喻舟舟惊讶,他走近钢琴,忍不住伸手抚摸,虽说这架钢琴不抵家里的施坦威好,但也算是顶级了,琴键温润触感细腻。
喻舟舟忍不住问,“先生,你也会弹琴吗?你家怎么会有琴的?”
“不会。”
傅燎意倚在门框看他,“自从上次听完你的演奏…我就买了一架收藏。”
“舟舟。”
傅燎意拄拐缓步走近,从喻舟舟背后抱住他,指腹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摩挲在他的小腹,“你弹琴真的很好听。”
喻舟舟没法不去想,这架钢琴会不会是傅燎意蓄意准备的。
就像冰箱里那些的蛋糕和布丁。
统统都是傅燎意为他精心编织的一张网。
可喻舟舟还是没有拒绝。
他颤着双睫,感受到背后来自男人的热度,手指却已熟稔地在琴键飞舞流动。
窗外梧桐的树影透过纱帘,带来五月的微风,和缓的乐声流淌而出,可傅燎意的手却愈加不安分,一个刺耳的高音在琴键响起。
喻舟舟停下,轻轻说道,“先,先不弹了,我吃得太撑。”
“嗯。”
傅燎意按住他的后腰,将他困在琴凳间,冰凉的手指探入衣摆,他身上的衬衫被一点点推高到胸前。
“是吃多了。”
“小肚子都鼓起来了。”
喻舟舟羞得想要捂脸。
手腕却被抓住扣在琴盖上。
傅燎意盯着他慌怯闪躲的眼。
“舟舟,我们把刚才没有做完的事,继续做完,好不好?”
温热的唇落在胸膛。
喻舟舟难耐地摇摇头。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可残存的一丝理智却告诉他,这是郁周的身体,他,他怎么能用郁周的身体去做那种事,去享受那种快乐,他已经死了,他自己的身体被货车撞得四分五裂,永远掩埋在了深雪红血之中,他只是个占据了郁周身体的孤魂野鬼,他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同别人在一起。
喻舟舟哭得不能自已,他喘着气,试图推开傅燎意,可指尖却只抓住了男人的一点发梢。
在莫大的背德感和强烈的刺激下,他还是没忍住了。
傅燎意见他哭成这样,只好松开口口,顺着他不停抖动的脊背,“去洗澡好不好?”
“嗯。”
喻舟舟鼻音很重,“对不起。”
他是个成年人了,他也早就知道他同意来傅燎意家意味着什么,可他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没事。”
傅燎意顿了一下,松开他,“我去拿新的内裤和家居服给你。”
*
喻舟舟裹着被子缩成小小一团,整整一天他都没怎么搭理傅燎意,也不敢看傅燎意,天刚黑就反锁住房门钻进了被窝。
傅燎意并没有打扰他。
喻舟舟又累又难过,很快就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被一阵琴音给惊醒了。
他这是在做梦吗?
喻舟舟赶紧揉揉眼,从床上爬起来,月光透过纱帘洒落进房间,而钢琴边,正赫然坐着一个青年清致的背影。
青年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流淌出曼妙的旋律,而他的手心处竟然有一枚黑色的小痣,在月色下格外显眼。
是,是郁周!
喻舟舟一眼就认出了郁周,他将身体缩得更紧,怯怯地出声问道。
“郁周,是你吗?”
“是我。”
青年并没有回头,他说着话,音色却像是浸在月色里的泉水,温柔而清冽,驱散了喻舟舟心里的恐惧。
“谢谢你,舟舟。”
琴音既而转为忧伤的小调。
“谢我?你谢我做什么?”
喻舟舟有点儿心虚,他攥紧了被角,轻声说道,“是我…是我占据了你的身体。”
“我想谢谢你帮我实现了我的梦想,完成了Renaitre的曲谱,还有,谢谢你今天帮我拒绝了妈妈,做了我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郁周带着泪腔说道,“我早就想脱离她的掌控了,我知道她很爱我,可是,她的爱真令人窒息,如果当初,我也有像你一样的勇气…就好了…”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
郁周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舟舟,我要走了。”
彻底消失前,郁周终于转头,漂亮的眉眼同喻舟舟如出一辙,“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郁周了。”
“你没有占据我的身体。”
“你就是我。”
“去做你想做的事,去爱你想爱的人。”
“不要像我一样后悔,舟舟。”
喻舟舟猛地坐起身来,他打开灯,房间里哪里还有郁周的身影?
钢琴前,只有纱帘在轻轻晃动,可是,可是…可是琴盖居然是被打开的!
喻舟舟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合上琴盖,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他只能听到窗外树叶的沙沙声和自己愈发强烈的心跳声。
“先生…”
喻舟舟越呆越觉得后背一直在发着寒意,最后,他实在压不住心里的害怕,敲响了傅燎意的房门。
门立刻开了。
傅燎意领口微敞,垂眸注视他。
“怎么了?”
喻舟舟嗓音喑软,“先生,我,我不敢一个人。”
“你陪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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