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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掬水月在手

烛火在精致的灯盏中轻轻跃动,映得书房内一片暖黄。

萧宥宁手中执着一卷《孟子》,目光落在书页上。大抵是因为今日白天辩理和姜稚的发言,使得之前早就烂熟于心的内容,再读起来,竟觉得可以品出别的味道。

她放下书卷,揉了揉眉心。虽说了让姜稚回来,将今日的情况详情说与自己听,可这个时辰还未过来,想来今夜是不会来了。或许是与那苏小姐饮酒游湖,相谈甚欢,早已忘了要回来复命这茬。

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和微涩悄然漫上心头。

就在她准备熄灯就寝之时,窗棂处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声响。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萧宥宁心下一动,却并未惊慌。她抬眸望去,果然见那扇窗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影略显笨拙地、摇摇晃晃地翻了进来,落地时甚至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不是姜稚又是谁。

只是今天的姜稚,与平日那灵巧的模样大相径庭。她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眼神迷蒙,水光潋滟,往日清亮的眸子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江南的雾气,脚步也虚浮不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酒气,显然是醉得厉害。

也不知道她今夜和苏棠到底饮了多少酒。萧宥宁心想,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殿……殿下!”姜稚看清房内的人,眼睛一亮,咧嘴笑了起来,那笑容比平时更显灿烂,却也傻气得多。她摇摇晃晃地朝萧宥宁走来,大着舌头说道:“我……我回来啦!嗝……”

一个小小的酒嗝让她自己愣了下,随即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模样娇憨得紧。

萧宥宁原本因等待而生的些许薄恼,在她这副醉态可掬的模样面前,瞬间烟消云散,只余下无奈又好笑的情绪。她放下书卷,语气尽量平淡:“还知道回来?本宫还以为你醉倒在钱塘湖里,要与鱼虾为伍了。”

"才......才没有!"姜稚努力睁大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清醒些,却效果不佳。她伸出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说:"我,我就喝了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说着,身体还不由自主地晃了晃,险些摔倒。

她晃悠着走到萧宥宁身边,很是自然地挨着她坐了下来。一眼瞥见萧宥宁手边那卷《孟子》,便伸出食指,隔着空气对着那书虚虚地点了点,口齿略有些不清,却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唔...老孟头儿...你说你...今天这事儿......都怪你......"她仿佛在跟一个老朋友抱怨,带着点娇憨的醉态,"通篇写了那么多的...之乎者也的...谁能听懂你要说什么......"说着,还故作老成地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说着,身体软软地靠向萧宥宁的肩头,嘴里继续,断断续续地开始絮叨:“殿下……我和你说哦……今天……今天那个讲学……好多人……乱糟糟的……听得我头都大了……”

她开始颠三倒四地描述白天的见闻,从秋水苑的布置讲到那些学子争论得面红耳赤,又跳到湖上的风有多凉,船菜的味道如何,苏棠又说了什么话……逻辑混乱,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萧宥宁虽然透过冷竹的回禀,对白天的事情早已知道大概,此刻却并没有打断她。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极轻地“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顺手拿起旁边温着的茶壶,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姜稚唇边。

姜稚就着她的手,乖乖喝了两口,温热的茶水下肚,她似乎舒服了些,眯着眼像只被顺毛的猫儿,继续嘟囔:“苏大人…是真有见识…苏棠那一身才华…不用真是可惜了…但是……但是苏棠问我……觉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我想了好久……”

萧宥宁递茶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期待,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哦?那你想出什么了?莫非本宫在你心中,竟无一个词可形容?”她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点不悦,仿佛真的被怠慢了一般。

醉意朦胧的姜稚果然急了,连忙摆手,身子都坐直了些:“不是!不是的!就是……好多词……好像都对,又好像……都差了那么一点点……”她蹙着眉头,极其认真地思索着,那副较真的模样,在醉态映衬下,格外惹人怜爱。

忽然,她眼睛一亮,猛地转过了身,双手抓住萧宥宁的手臂,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和清晰:“但我现在!想到了!”

萧宥宁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郑重其事弄得一怔,下意识地回望她。

只见姜稚绽开一个极灿烂、极纯粹的笑容,一字一顿,无比认真地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人!”

“……”

一瞬间,万籁俱寂。

萧宥宁彻底怔住了,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脑海中一片空白。她预想过无数种可能,精明、厉害、狠辣、威严……甚至是不近人情,唯独没有想过是这两个字。

干净?

她?萧宥宁?

她这一路上,沾染了多少阴谋算计,多少血雨腥风?有人说了她能干,有人说了她狠毒,有人骂她牝鸡司晨,有人讽她心机深沉……从无人,也从无人会用“干净”来形容她。

这二字于她,恍若隔世之谣,荒谬得令人心惊,又……珍贵得让人心颤。

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失语,心底最坚硬的外壳仿佛被这句话轻轻敲开了一丝裂缝,涌上来的是一种近乎惶恐的酸涩和自惭形秽。

她下意识地摇头,声音干涩:“你……你大概是不知道我之前都做过什么……你若都知道,就不会这么想我了……”她几乎是急切地想要否定。

“不!”姜稚却异常坚持,用力地摇头,醉意让她的执拗显得格外纯粹,“就是干净!”

她看着萧宥宁,眼神迷蒙却闪着光,努力组织着语言:“为了活下去……去打败要伤害自己的人,没错!大胆说出自己想要什么……更是需要勇气!”她伸出手指,笨拙地想要比划,“就像……就像山间的,最高的那一捧雪,又冷又硬,谁也够不着。可是……可是它最干净了!才不管别人说什么!”

这番醉后稚语,逻辑简单直白,却像一把温柔而锋利的钥匙,直直撞入萧宥宁心扉最深处。

她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激烈辩护、脸颊红扑扑、眼神却无比认真的醉鬼,所有否定的、自厌的话语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心底某块坚冰轰然融化,软得一塌糊涂。

前几日那么抗拒的、觉得绝无可能的答案,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再也无法压制。

她完了。

萧宥宁在心底无声地叹息,带着一丝认命般的释然。自己大概是彻底完了。这份她竭力抗拒、视为不该存在的妄念,终究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像是宿命,又像是馈赠。

就在她心潮澎湃之际,姜稚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站起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对了!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罢,也不等萧宥宁反应,便兴冲冲地拉着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去哪儿?”萧宥宁惊问,却并未挣扎,任由她拉着自己穿过回廊,来到庭院之中。

夜凉如水,月光洒满庭院。

姜稚松开她,快步跑到院角的荷花缸旁,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起一捧清澈的泉水。然后她转过身,献宝似的将手捧到萧宥宁面前,眼睛亮得惊人,带着孩童般的兴奋与郑重:“你看!”

萧宥宁低头看去。

只见那捧清澈的泉水中,正正好好地盛着一轮圆满皎洁的明月,随着水波微微晃动,碎光潋滟,美得不似人间物。

姜稚凝视着手中那捧水和水中月,又抬头看向萧宥宁,脸上带着最灿烂的笑容,声音因醉意而软糯,却无比清晰:

“你看,月亮此刻照在了我的手中。”

她将双手又往前递了递,仿佛献上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语气认真而温柔:

“而我要把最美的月亮,送给我心里最干净的人。”

夜风轻柔,拂过庭院,带来远处若有似无的桂花冷香,和更远处,几不可闻的寺庙钟声。

萧宥宁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看着她被月光柔化的眉眼,看着她手中那捧摇晃的明月,耳边回荡着她那句稚气却又无比真挚的话语。

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土崩瓦解。

她缓缓伸出手,却不是去接那捧水,而是轻轻地、带着无尽纵容和难以言喻的温柔,拂开了姜稚额前一缕被夜风吹乱的发丝。

指尖触碰到她微烫的皮肤,带来一阵悸动。

“春山多胜事,赏玩夜忘归。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萧宥宁低声吟罢,唇角,终是抑制不住地,扬起了一个极深、极柔的弧度。

“好。”她轻声应道,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你的月亮,我收到了。”

月光静静地笼罩着她们,将这温馨的一幕悄然珍藏。

原诗,出自唐代《春山夜月》。

春山多胜事,赏玩夜忘归。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兴来无远近,欲去惜芳菲。

南望鸣钟处,楼台深翠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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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掬水月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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