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宥宁心头一紧,下意识便想追问“为何还要去?要去何处?”,话未出口,姜稚似乎早已料到,抢先一步,用一个极快、极轻的啄吻封住了她的唇,如同蜻蜓点水,却有效地止住了她即将涌出的担忧。
“我知道城内有内奸,”姜稚气息微促,继续低语,逻辑清晰,“又见你来了这镇北城,便想着,你面前大概只有两条路。一是护送你,立刻转移至谢家军驻守的抚远城,那里相对安全。”她顿了顿,看着萧宥宁在黑暗中依旧清亮的眸子,语气笃定,“但我又觉得,以你的性子,强敌当前,内奸未清,你大概,绝不会未战先退。所以,这条路,你定然不会选。那么现下,就只能先快速干掉这支西夜小队,再把那个内奸,揪出来!”
萧宥宁静静听着,心中那因担忧而泛起的波澜,竟奇异地被她这番透彻的理解抚平了些许。她反手握紧姜稚微凉的手指,声音也沉静下来:“那你可是……已有了什么线索?”
姜稚闻言,脸上又浮现出那抹惯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在朦胧夜色里显得格外生动:“还真是让咱们殿下说着了。”她凑近些,压低声音,“我恰好知道那支西夜小队藏身何处。”
“此话当真?”萧宥宁心头一跳,手指不自觉地用力。
“嗯。”姜稚点头,“也是凑巧。他们那夜偷袭狼嚎涧后撤离,我暗中跟了一段,发现他们的落脚点,就在救我的那个牧民小部落附近的一处废弃羊圈。”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认真,“所以我今夜冒险前来,另一个目的,就是想向你借个人。”
“拓跋弘晔?”萧宥宁立刻会意。
“对。”姜稚应道,“借他与我同去,端了那窝点,抓个活口回来,不信问不出内奸是谁。”她说着,似乎不想让萧宥宁觉得自己是因伤势未愈才需帮手,又别别扭扭地补充了一句,带着点强撑的别扭,“我可不是打不过他们啊!我这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速战速决!”
萧宥宁岂会不知她这点小心思,黑暗中忍不住莞尔,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语气带着嗔怪与无尽的怜爱:“你啊!”随即又正色嘱咐,“万事小心,安全为上。”
“知道。”姜稚应着,俯身又在萧宥宁光洁的额上印下一吻,触感温热,“我和拓跋今夜就去,趁其不备。”
她说完,利落地转身欲走。然而,衣袖却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拉住。
姜稚回头,黑暗中看不清萧宥宁的神情,只听到一声极轻的、带着不易察觉依赖的叹息,随即,那个清冷的声音轻声问道,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你……那你,什么时候还来找我?”
心口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泛起一片柔软。姜稚握住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低头,将一个郑重而温暖的吻,轻轻印在她的手背上。
“等我提着内奸的线索回来,就来找你报到。到时候,殿下可要好好‘审问’我。”
这话带着她特有的痞气与承诺,瞬间冲散了离别的愁绪。萧宥宁轻轻“嗯”了一声,终于松开了手。
……
夜色深沉,寒风刺骨。
两骑快马悄无声息地驶出镇北城,融入无边的黑暗。
拓跋弘晔瞥了身旁的姜稚一眼,似乎还对之前在她手下吃了点小亏耿耿于怀,语气硬邦邦地找补:“我刚才在门口,可不是输给你!那是我认出是你,愣了下神!”
姜稚目视前方,嘴角微勾,语气轻松:“反正你被我撂倒了是事实。”
拓跋弘晔被噎了一下,想反驳,又觉得跟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计较这些实在没意思。他别扭地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忍住,闷声问了一句:“你……掉下那么深的涧,没事儿吧?”
姜稚侧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故意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回道:“放心吧,我可是都能把你撂倒的人。”
拓跋弘晔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但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按照姜稚记忆中的路线,在距离那处废弃羊圈还有一里多地时,两人便默契地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在隐蔽处,改为潜行。
悄无声息地摸近目标地点,借着残破土墙和夜色掩护,他们看清了里面的情形。一支约二十多人的西夜小队驻扎于此,营地布置得颇有章法,明哨暗岗齐全,透着一股精锐特有的严谨。
篝火旁,能看到几个身上缠着绷带的伤员,显然上次偷袭狼嚎涧也付出了代价。
两人屏息凝神,恰好听到篝火旁几人的谈话声随风隐约传来。
“……季峥那老匹夫的帅府防卫图已经到手,只等时机成熟,便可……”一个声音沙哑的男子说道。
“听说萧梁的那位长公主已经到了镇北城?”另一个声音接口,带着几分兴奋,“这下好了!若能寻机将她绑回去,献给大王,可是天大的功劳!”
“正是!比杀十个季峥都有用!城内自有我们的人接应,到时候里应外合……”
话音未落!
“咻——!”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那正畅想着“绑回长公主”的头颅!那人脸上兴奋的表情瞬间凝固,哼都未哼一声,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溅起一片尘土。
“敌袭!!”西夜士兵瞬间大乱,纷纷抓起兵刃,惊骇地望向箭矢来处。
然而,不等他们辨清方向,“咻!咻!”又是两箭连珠射来,两名刚刚起身的士兵应声而倒,喉间皆插着一支颤动的羽箭。
“何方鼠辈,竟放冷箭!”一个看似是小队临时首领的彪形大汉厉声喝道,声音中带着惊怒。他话音刚落,又一支箭矢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带走了几缕头发,惊出他一身冷汗。
这一箭,也大致暴露了姜稚的位置。
“在那边土坡后!弓箭手压制!其他人跟我上,宰了他!”刀疤首领怒吼,幸存的十余名西夜士兵立刻分成两拨,弓箭手引弓向土坡漫射,其余人则呈扇形,怒吼着向姜稚的方向包抄过去。
就在他们注意力被姜稚完全吸引的刹那——
“咔嚓!”“呃啊!”
相反方向的营地边缘,骤然传来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与短促的惨嚎!
众人骇然回头,只见一道鬼魅般的黑色身影,已不知何时,落入他们后方!
拓跋弘晔手中的短棍化作一道道模糊的黑影,速度快得肉眼难辨!一名西夜士兵的脑袋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歪向一边,一声不吭地倒下;另一名则胸口塌陷,口中喷着血沫瘫软下去。
拓跋弘晔脚步不停,短棍在他手中,或点、或扫、或劈、或挑,招式大开大阖,刚猛无比,却又蕴含着无穷变化。
他如同闯入羊群的猛虎,每一次棍影闪动,都必然伴随着一声闷响或惨叫。
那刀疤首领瞳孔骤缩,竟一时忘了指挥,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拓跋弘晔那变幻莫测的棍影上,脸上充满了极度的震惊与难以置信,失声惊问:“裂风棍法!这……这是……你到底是何人?!”
拓跋弘晔脚步未停,缓缓转向剩余的敌人,脸上再无平日的懒散不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般的冷峻,仿佛看着一群死人。他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声音低沉而危险:“你倒是个识货的?”
他不再多言,身形再次暴起,主动冲入敌阵!与此同时,土坡上的姜稚也再次发难。二人一远一近,一灵巧一刚猛,两人的配合竟在这生死搏杀中展现出惊人的默契。
惨叫声此起彼伏,这支西夜精锐在两人堪称完美的配合打击下,迅速减员,转眼间便只剩下了三四个人背靠背围在一起,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绝望。
那西夜首领在与拓跋弘晔的交手中,似乎一直心神不属,招式间留有余地,目光始终胶着在拓跋弘晔的脸上和棍法上,几次欲言又止。他拼着硬受拓跋一棍,踉跄后退,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再次追问:“你……你究竟是谁?可是拓跋家的什么人?!”
拓跋弘晔眼中戾气大盛!家族覆灭的惨状、流亡江湖的艰辛、被追杀的愤恨,在此刻轰然涌上心头!他以为对方是认出他“余孽”的身份,欲除之而后快!当下攻势更疾,棍棍致命,恨不得将眼前所有与西夜相关之人尽数碾碎!
就在他再次逼近,短棍挟着风雷之势,欲将那首领毙于棍下时,天色已微微泛亮,晨曦勾勒出拓跋弘晔清晰的眉眼轮廓。
那西夜首领在生死关头,终于彻底看清了他的脸。他脸上的凶狠与惊疑瞬间被巨大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狂喜所取代,竟不顾抵近咽喉的棍风,猛地失声喊道:
“少爷!!是您吗少爷?!拓跋弘晔少爷!!”
拓跋弘晔凝聚全力的一棍,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少爷?
这个陌生的、带着极致激动与敬畏的称呼,像一道惊雷,劈散了他满心的杀意与恨火。他愣住了,眼神里充满了茫然与警惕。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自姜稚方向射来,直取那首领后心!拓跋弘晔几乎是本能地,手腕一翻,短棍疾扫,“铛”地一声将那只冷箭格开!
他手中的短棍再次指向那名激动得浑身颤抖的西夜首领,声音因巨大的惊疑而变得沙哑冰冷:
“你……怎么会认识我?你究竟是谁?!”
小姜:没刀,还身体不好的我,躲在暗处搞狙击。[撒花]
萧宥宁:但某人又不承认自己不行,哼哼。[狗头]
拓跋:哼哼![白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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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西夜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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