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推开
孟旭光是被江雨用拳头打着他的胳膊、腰背，随后推出大门的。伴随着大门砰一声被关上，男人眉心蹙得极紧。
什么意思？
只是说要追她，反应用得着这么强烈？何况这几天难道表现得不够明显？
她刚刚呜里哇啦地嚷了几句话，听得不是很确切，大概是：
“我才刚搬进来呢，你就跟我说这个！”
“我不要听你说这个！”
“你快出去！”
男人从兜里摸出烟盒，点了根烟，走下楼。
敲门后，阿成过来开门，笑眯眯地问：“老大，你没在上面留宿啊？”
孟旭光冷眼扫向他：“扯淡，你看到上面有我的床？”
阿成坏笑：“没有也不妨事。”
孟旭心里更加烦躁：“别胡说八道。”
他说着坐在沙发上，吁出一团烟雾，又叹了一声。阿成见情况好像不大对劲，小心地问：“怎么了？江雨是不是对房子不满意？”
他低沉地说：“不知道哪里惹她不满意。”
只是询问她意见都不行，是他太直白了？还是这样的方式太老土，她们这类年轻人不大接受？
换句话说，她是不是嫌他太老了？
看了眼阿成：“你打算什么时候找对象？”
阿成愣了一下，回道：“我还年轻，还没满26呢，不着急。”
他在部队当了两年义务兵就跟着孟旭光出来了，现在这个年纪，是可以找了，不过因为这两年很忙，老大宵衣旰食地打拼，他哪能去找女人。
倘若要找，那就找个贤惠善良，能持家的就行，穷苦出身也不要紧，重要的是人好。反正他知道老大不会亏待他，养家不是什么事儿。
只是突然被问到，阿成不免警觉，又见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于是问：“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没什么，从来没问过你，也不知道你找没找对象。”
“没找呢。”
“要是等你拖到我这个年纪再找，年龄上有什么要求么？”
阿成还是觉得怪怪的，但老实回答：“没什么要求，大两岁，小几岁都不重要，人好就行。”
“万一你大人家一轮，不怕有思想代沟？”
阿成心直口快地说：“大一轮是容易有代沟，估计人家也会嫌我老吧。现在的小姑娘不比我们那会儿了，一个个都娇气得很。”
孟旭光抿直唇线，睨了一眼，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赶紧洗洗睡去。”
阿成不是很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后来琢磨了一下，老大不会是在焦虑自己的年龄，担心自己比江雨大了几岁？
总之，怪怪的。
……
江雨把他打出门后，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抱枕生了一会儿闷气。
好不容易和别扭了三年的自己和解了，跟小叔叔的关系恢复到之前的水平，她也搬到了和现实世界中差不多的房子里，这里宽敞明亮，窗明几净，装修家具也是她喜欢的风格，她这样一个热衷宅着的咸鱼正兴奋呢，结果他却迫不及待，还那么直白地说要追她。
她刚好放了假，就不能让她先享受几天清静美好的日子嘛，她都还没有酝酿好自己的感情……而且“追求”二字为什么要直接宣之于口，一点儿气氛也没有。
生气，哼。
气消下来，洗了个热乎舒服的澡，江雨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高档的床上用品，布料质地十分亲肤，她不禁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凶了点儿，还把小叔叔给赶出去了。
默默地想，要是刚才答应他说可以的话，会怎么样？
他会不会高兴得当场抱着她转个圈儿。
不对不对，他不是这样的人。
还有，他追求女孩子会是什么样儿？天天送玫瑰花送礼物？出门约会烛光晚餐？可他工作很忙，没有这么多闲工夫，没准会直接上手，亲她之类的……他的唇应该很软，亲她的时候，会不会咬住她的唇瓣吮吻呢？最好用点儿力。
看言情小说里描述亲吻那么美好，让人心动不已，她现在有点想，让那个男人这样亲自己。
可是……她已经把人打出门了。
唉，当时怎么就没冷静下来，跟他调几句情呢？
结果只能在被窝里幻想。
*
第二天，江雨起得很晚。坐在松软大床上，伸伸懒腰，感觉人生又充满了希望。
昨天小叔叔交代，他们今天公司还要上班，二人会早早出门，晚上有聚餐，让她一起去。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温暖，江雨吃完早餐，在附近逛了逛。中午时分，安装窗帘的人过来，把她订的窗帘装好。
临近六点的时候，门敲响了。
阿成说：“老大先让我来接你。”
坐在车里，江雨不由问：“你们今天放假？”
“是的。”
“放了假有什么安排？”
阿成说：“有很多安排，得去采购年货，去各个领导、客户家里坐坐，还有一些饭局。”
江雨点点头，也是，他们做生意的，哪里能真的歇下来。
闲聊几句后，阿成突然说：“江雨，请教你个问题。”
“什么？”
“就是，如果我喜欢一个小了比我七八岁的姑娘，人家会不会嫌我太大了。”
江雨不由啧舌：“你哪里大了，才二十五六，比我大不了多少，倒是那个女孩太小了吧，才十八岁？”
“也是，比我小太多，我也不好意思下手，又担心她嫌我年龄太大。”
江雨道：“相差七八岁不算大。”
“那你觉得，相差多少岁算大？”
江雨想了想：“十来岁？”
“十来岁是十几？”
“十五六岁？”很多明星搭配的夫妻，相差十七八岁也看起来很登对，甚至男比女小十来岁，人家的感情也很好嗑，于是说，“但也要看对方的个人魅力，有的人虽然年龄大了点儿，但很有魅力，成熟、稳重、能力强，长得也帅，人又好的话，十几二十岁不是什么问题。”
“比如我们老大这样的？”
江雨没多想，下意识点头：“你自己都说很多女孩看见他都走不动道，何况他还很年轻。”
这个年龄的男人，在后来的娱乐圈也能叫成小鲜肉，归来还是新人，只是现在不这么看。
“那是，我们老大这样的，能有几个。”阿成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昨晚老大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跟他讨论什么年龄问题，他是不相信江雨会嫌老大老的，现在得到确切答案，放下心来。
……
抵达他们聚餐的饭店，江雨扫了一眼，精准与坐在主桌主位男人的目光对视。
他好像挺淡定，没有什么不适的表情，江雨也只好淡定地走过去。有位女员工惊讶地看着江雨，站起来问道：“你是江雨对不？我是小曾，之前接待过你的前台员工。”
江雨记得她，便打招呼：“你好你好。”
“你毕业了吗？”
“还没，在电视台实习。”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江雨，纷纷交头接耳：“她是谁啊？”
阿成没有让她耽搁太久，把她带去了老大身旁。
他一如往常朝她笑了笑，丝毫不见昨晚发生过冲突带来什么影响，并且还问她：“窗帘装好了？”
“装好了。”江雨乖乖回答，心里稍稍舒了口气。
从寻常生活入手，倒是撇去了许多尴尬。抬眼却发现在座的几位公司管理层，有年轻人，也有中年人，皆好奇地看向他们，仿佛在猜测她的身份。
江雨心里有些犯难，不知道他会怎么介绍她，是说以前的侄女？还是不说关系，只说她叫什么名字。
男人无比从容地点头：“坐吧。”随后不慌不忙，对同事说，“这位是江雨，现在住我楼上，认识七年了，一直管我叫小叔叔。”
江雨顿住，根本没想到他会这样介绍。但他说的又确实没毛病，一时不知该形容他是机智还是心机。
“在人大读书，在省电视台实习，马上毕业。”
大家虽然搞不清楚状况，老板怎么会带个邻居大学生过来参加公司年尾聚餐，还坐那么近，但他们参加工作久了，个个都是人精，立即接话，夸赞她考的大学很好，又问她实习的事。
席间氛围十分热烈，江雨听他们聊公司的业绩，聊当下的现状，聊来年公司的一些打算，说他们公司的办公大楼浇筑好了，明年装修好就能启用，到时公司规模也要继续扩大……
才三年，公司便发展得这么壮大，下属个个都对他臣服，江雨由衷觉得小叔叔天生就是搞事业的。
他像从前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不在乎旁人眼光。有人问她能不能喝洒，他立即说：“她喝不了酒，喝饮料吧。”
在敬酒时间，小曾走过来跟江雨聊天，问她好多问题，问她实习情况怎么样，将来会不会留在电视台……
这几年老板一直在忙工作，不相亲，不找对象，身边也没有女人，阿成口风很紧，小曾和几个女同事都好奇死老板的个人问题了。现在终于看到江雨又出现，答案仿佛不言自明。
江雨哪里知道她想了这么多，只如实回答一些问题，甚至觉得她还挺热情的。
*
聚餐结束后，三人回到小区。
孟旭光喝了些酒，江雨见他步子还算稳当，上楼时便对阿成说：“阿成，等下给我小叔叔泡杯蜂蜜水吧，解解酒气。”
男人回头直盯着她：“怎么你不给小叔叔泡？”
阿成也赶紧说：“是啊，你来吧。”
江雨无奈：“好吧。”
走到二楼，阿成突然说：“车里有东西忘拿了，我回去拿，你们先上楼吧。”说罢将钥匙递给了江雨。
江雨进了屋，从厨房柜子里翻出蜂蜜罐子，给他泡了蜂蜜水，端过去。
孟旭光坐在沙发上，仿佛有些头疼，仰头眯着，眉心微蹙。
“小叔叔，蜂蜜水好了。”江雨说道。
男人嗯了一声，睁开眼睛，酒精的缘故，他的眼睛有些发红，江雨把杯子端给他时，他却说：“你喂，我没力气。”
连端杯子的力气也没有嘛！你是有多娇弱。江雨眼睛瞪他，心里在吐槽。
“你还挺不乐意？昨晚把小叔叔揍得，现在胳膊还疼，你照顾照顾我怎么了，不是天经地义？”
“我哪有用大力气捶你。”江雨郁闷了。
他冷笑一声：“力气还不大？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我那么高大一个男人，也被你推出了门外，我们公司的员工要是知道了，你让我面子往哪搁。”
他这是秋后算账呀！江雨心里嘀咕，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除非你自爆……无奈看他，把水杯递至他嘴边：“快喝吧，喝完去洗漱睡觉。”
他眸光颇深地看她一眼，这才用手抵着杯子底，把它抬了抬，喝完水后，再幽怨地看她。
江雨拿着空杯子，愣了一下：“我去楼上了。”
他嗯了一声，站起身去洗手。
江雨回到楼上，觉得他还是有些怨气。
也是，三十多的老男人了，头一回要正儿八经追求女生，却被无情地赶出了门，是挺没面子，挺伤自尊的。
此时的楼下，阿成走进来，见老大坐在沙发上，问他要不要吃点儿水果。
孟旭光摇头。
“傍晚接江雨过去的时候，我也问了她同样的问题。”阿成又道。
孟旭光瞥向他：“什么问题。”
“就是你昨晚问我找对象年龄的问题，她说她觉得大十五六岁才叫大，七八岁的年龄差不算什么，而且如果男方长得英俊，能力也强，很有魅力，再大几岁也不是什么问题。”
孟旭光：“……”
“她还说……”
“说什么？”
“她觉得老大你很年轻，不算大。”
男人一时气息被卡住没上来，不由咳了一声，先是轻蔑地笑，随后语气却转冷：“你没事瞎跟她聊这些做什么？是在鼓励她找大她十五六岁的老男人？”
阿成：“……就是好奇嘛，随便问问。”
*
虽然说现在没有手机玩，但是窗外寒风凛冽，而她睡在温暖舒适的床上，没有人打扰，也不用去上班，感觉人生圆满。
但有个男人受不了，八点多过来叫她起床去吃早餐，还吓唬她：“再不起床我掀被子了，吃完早餐再睡也行。”
过年前这几天，白天他们要拜访一些客户朋友，或者约见一些人，江雨在家里窝腻了便去农贸市场找妈妈，帮帮忙，或者陪妈妈买年货之类。
除夕那天，江雨要回家吃年夜饭，吃早餐时对他们说：“我妈让你们一起过去吃年夜饭。”
孟旭光回答得十分果断：“不去，我先送你过去，大概六点再接你回来，这儿也有一桌年夜饭。”
想到那天在医院生的气，江雨感觉小叔叔估计不想见孟庆辉，便说：“那好吧。”
由于现在家家户户都有收看春晚的习惯，市里今年要在江边放一场烟花，时间定在7点半，所以他们吃完年夜饭会先一起去看烟花，再回来看春晚。
今年除夕的气温有些低，但这抵挡不了市民看烟花的热情，也抵挡不了商家小贩做生意的热情。
他们把车停在一家宾馆门前，再步行去看烟花。
最适合看烟花的地方是一座跨江大桥，桥上人行道处，等待的人特别多，走着走着，阿成也不知道去哪了，孟旭光说：“管他呢，看完烟花在宾馆门口碰面。”
有卖糖葫芦的人举着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棍经过，江雨起先没有想吃，后来见旁边一小孩拿着根糖葫芦吃得津津有味，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小叔叔无奈说：“把你馋得，站这儿别动，我去给你买。”
“不用，我也不是很想吃。”
他没管，找了找卖糖葫芦的小贩，尔后离开。
江雨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小叔叔过来，只听见车子急刹车的声音，江雨望过去，前面十几米处黑压压的围成了一团，大家都在喊着什么“快救人”，身边有人疑惑地问出什么事了，很快有人答：“好像有辆车撞到人了。”
旁边有人从那边走过来，边走边说：“全是血，不知道死了没，撞的是个子很高，很年轻的男人。”
江雨脸刷地一下变白，嘴唇也失去了红色，叫了一声：“小叔叔。”随即不顾一切地往那边跑去。
事故地段被团团围住，她根本靠近不了，她试图往里面扎进去，前边的人回头看见她是个年轻姑娘，说道：“哎呀别去看，一地的血。”
江雨的眼泪直接滚出眼眶：“我怕他是我小叔叔。”
“啊，是你小叔叔？”
更多的人看向了她，有人自动让出道让她进去。
有医护人员说被撞的人还有生命体征，快叫救护车，又有群众说已经有人去打电话了。
而江雨，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试图挤进去，一只有力的手却忽然拽着她的胳膊往外拉。江雨反抗了一下，继续往里挤，身后的男人说：“哎，你进去干吗呢？”
江雨惊愣住，回过头。她的小叔叔，一手拿着根糖葫芦，一手正拽着她，正要劝别去看热闹时，这才发现她小脸苍白，哭得满脸泪痕，大颗泪珠还在不断地滚出眼眶。
男人不由愣了愣：“怎么了？”
“小叔叔！呜呜呜，”江雨哭得更大声，一头扎进了男人的怀抱，边哭边嚷，“我以为你出事了，呜呜呜。”
男人松口气，抱着她，摸着她的脑袋安抚：“我没事，刚才卖糖葫芦的走得挺远，找他费了点儿工夫。”
救护车的鸣笛声自远处传来，接着江面空中一声巨响，有大朵烟花绽放。
江雨闷在男人结实温暖的怀里，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眼泪。
那个男人拥着她，抚着她的背，望向天空，轻轻地说：“没事了，放烟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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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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