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的敲门声跟秀大娘富有穿透力的嗓音传进屋内,白家祖孙几人有些惊讶地对了对眼神,没想到自家儿媳(娘)的亲戚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爷,我听着像是秀大妈,我去开门不?”小孩积极地问道,声音里透着好奇和跃跃欲试。
“去吧。”得到自家大人的许可,白俊明提着裤腰松垮的裤子大步大步跑出去。
留在屋内的几人环顾了四周环境,堂屋里空空荡荡、家具虽整洁但也破旧,实在没什么好收拾的,想明白这一点的白大爷无奈叹了口气。
不过亲戚大雪天上门拜访,家里再难也得好好招待人家,他使了使眼色,让自家媳妇把预备着过年的花生、瓜子跟几块糖果端出来,再泡上几杯茶叶沫子。
门口的小孩跟秀大娘乖乖地打完招呼,紧接着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姚寒,小小的人呆住了。
直勾勾的眼神让姚寒有些不解,怎么眼前的小孩只顾呆呆地望着自己,神色中好像还透露出一丝惊讶和怀念?难不成他是天选柯南,一眼看出自己是他亲人的真相?
站在门口的他身子瘦瘦巴巴的,脑袋却挺大,脸上染着冻伤的两坨红,穿得鼓鼓囊囊又破旧,完全没有姚寒印象中小孩子该有的调皮模样,反而看着很是让人揪心。
秀大娘不懂这两人怎么好好站着就不说话,“别顾着发呆了,站在外头可冷了,我们赶紧进屋去。”说完跺了跺脚上的寒意,拉着姚寒大步跨进门。
“三哥,嫂子,我又来叨扰你们俩了,”秀大娘见人先笑三分,热情爽朗的嗓音像冷天里出炉的烤红薯,听得人心头熨帖。
“看你尽说些客气话,巴不得你多来跟我们唠唠。”白老根笑笑,眼角的纹路愈发明显,“快坐快坐,这么冷的天快喝点热茶水暖暖身子。”一旁的三大娘李秀荷连忙递上杯子跟瓜子点心。
“不急吃这些,嫂子你快放下,刚吃了饭大家肚子都还撑着呢。”秀大娘知道白家不容易,更不愿意吃他们从嘴里省出来的这些零嘴,只单单接过了茶水,抿一口说“我今天过来,是带着这寻亲的姑娘来的,天可怜见的,她一个女孩子从大老远跑过来,要不是路上遇到了存生,怕不是倒在冰天雪地里冻也要冻出个好歹。”
“我都听存生说了,这姑娘估摸是我家儿媳妇的亲戚。不过我们几个之前也没听晓婷说过这回事,还得问问姑娘你跟晓婷是哪里的亲戚?不然都不知道怎么称呼。”
白老根仔细瞅了瞅姚寒,长得明眸皓齿、皮肤细嫩,一看就是富裕人家养出来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会跟自家儿媳妇扯上关系。白老根很是纳闷,不过他越瞅越觉得这姑娘十分眼熟。
白老根的话音一落,姚寒感觉全屋子的人都把目光投到她身上,不仅是面前坐着的白老根夫妻俩跟秀大娘,还有站在一旁的两个小萝卜头,跟那个清瘦的短发女孩子,都在静静地等她的回答。
这些目光沉甸甸般如有实质,姚寒垂下了眼,讷讷地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直截了当地说明一切?这一家子虽然贫苦但看着很是有爱,如此突兀会不会打扰他们本来的平静;可不说,始终不是个办法,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装作无事发生她也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况且这算是姚寒这具身体的遗愿。
“我...”姚寒正想开口,忽然门口传来了清脆响亮的敲门声。
“嘿,这大雪天还是来客天呢。”白老根眉头一挑,笑着揶揄,“明娃子,你出去看看是谁。”
“哎”白小弟应了一声便三步作两步跑了出去。
姚寒只听见白小弟喊了一声“村长伯伯”,然后就是一串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一把掀开门帘的女人抱了满怀。
女人的身上挂着冰天雪地中的寒意,棉袄上的冰冷水汽激得姚寒打颤,她下意识地想往外挣脱,却被觉察到的女人更用力地揽紧。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莽,敢一个人瞒着我们乱跑,知不知道一个姑娘家外出有多危险,我和你爸担心死了,生怕你有个好歹!”女人激动落泪,声音里也带着哭腔,女人的哭声细弱却有力地钻进了姚寒的耳中。
“对不起。”姚寒无力地道歉,抬起双手环抱住眼前的母亲,轻轻拍打她的背。
从原身的记忆中,姚寒知道这对父母有多宠爱她,即使得知没有血缘关系,看他们千里迢迢追来的模样便知这份爱意丝毫未变,这一声对不起既是替小姑娘说,也是她想说的。
身着军装的国字脸男人看到妻子跟女儿抱头痛哭,眼里也有些湿润,走上前拍了拍姚寒的肩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个人顶着双倍压力的他看到女儿安然无恙,终于松了口气。
白家祖孙几人看着眼前一幕,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这来寻亲的小姑娘还像是被家里人找的模样?
“存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有点被整蒙了。”秀大娘忍不住开口。
一向寡言的村长恨自己没长一张巧嘴,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他,只能简单答道“这二位是姚姑娘的爸妈。”
还是姚春亮打破了沉默,“村长、大爷大娘,今天是我们打扰了大家,”边说他边搀扶着妻子坐下,边掏出怀里的手帕递给她擦泪,“白大爷,我叫姚春亮,不知道您对我还有没有印象,十八年前我随部队在村子附近驻扎,我的妻子就是当时跟您儿媳一块生产的。”
白老根年纪还算不上太大,“记得!当时你们这些子弟兵帮了乡亲们大忙,”一说,他便有些印象,但当年儿媳生产时候的细节却是记不太清了,“不过,当年晓婷这事...”
正当他迟疑的时候,三大娘秀荷接了一句,“这事他不清楚,我可记得,当年天一直下大雨,山路泥泞稀烂根本不敢走,有位连长的妻子没法子去医院生产,就是在我家跟晓婷用了同一个产婆。”
她仔细地回忆着当年的情景,“她俩生产就是前后脚的事,还都是生了小闺女,当时大家都说有缘呢。”
说着,她认真地辨认了下眼前的夫妻二人,“我说咋越看越眼熟呢,原来就是你们!”
“大娘,您的记忆真好,我的爱人就是当年跟您儿媳一同生产的产妇,这次我们就是专程来找您一家的,”他顿了顿,有些话哽在喉咙。
“这么凑巧的缘分本来是一桩好事,可不巧啊,我那儿子儿媳都先走了。”大娘的眼里有几分苦涩。
“真是对不住。”姚春亮的语气也变得沉重。
“别,哪能轮到你道歉,”秀荷大娘眉眼弯弯眯起,强打精神道,“大娘不爱听这话,当年大家多有缘才能赶上这段情分,现在见着你们,我打心眼里高兴!”
说着,她用手臂捅了白老根一下,“你说是不是!”
“没错没错!”白老根顺从地笑呵呵当着捧哏。
李秀荷两位老人话里话外透露出的豁达好脾性,让姚春亮的心情少了几分沉重,他想这样的老人和家庭对小孩应该也不会坏。
随着拉开几句闲聊,许扶的心情平静了下来,她不好意思地搽拭干净眼泪,手里也不忘紧紧攥着姚寒的手。
刚哭过的眼睛带着红肿,视物也有些朦胧,她打量着周围人,想找到自己想找的那个女孩,看看如今她是什么模样。
白家的三个孩子坐在稍远些的炕上,两个孩子明显还小,是大概七八岁的年纪,大些的姑娘留着短短的学生头,发尾处整齐地像用刀切过,身形清瘦五官显着英气,眉毛秀丽浓郁且透着锋芒,眼睛跟许扶的丹凤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细看之下,这姑娘眉眼五官都遗传了姚春亮和许扶的神韵,本来还有些不确定的许扶,看到她便心中再坚信不过这是她的亲生女儿!
她用目光温柔地描摹着白清清的轮廓,刚止住泪意的眼眶再次被侵袭,她用手轻轻碰碰自己的丈夫,示意他看看自己的亲生女儿。
姚春亮看着白清清有些激动,站起身想过去又止住了脚步。
“姐,他们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们呢?”白雅雅奇怪地问,不懂那边的两个大人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们几个,“怪瘆人的。”
白清清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上门的不是催债的人,不是会伤害爷奶弟妹的人就行,她轻声说,“他们认识爸妈,但没见过我们的模样,多看几眼罢了。”
“大爷大娘对不住,我们孩子说来寻亲其实不假,而且我们夫妻俩也是来寻亲的,”他深吸了一口气,“我的闺女姚寒前不久体检,发现她的血型跟我俩的都对不上,在医学上讲,寒寒就不可能是我俩的女儿,我们还专程找了公安用DNA检验技术,结果就是我俩跟女儿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姚春亮一口气说完,不去管面前的几人听明白了没有。
“嘶,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太懂这什么血型、地案俺的技术,”白老根眼露同情,“但我听明白了这小孩不是你家的娃,对吧?”
“我说,这血型跟什么技术靠谱吗?你们可别被人骗了。”秀大娘插了一嘴。
几人认同地点了点头,十分怀疑姚春亮口中验亲的科学性。
姚春亮苦笑,“这些技术都是国家部门认可并且使用的,还真不敢有问题。”
“技术没问题,那问题是不是出在你们夫妻俩...?”秀大娘欲言又止,眼神有些狐疑,她听村里乡外的八卦轶事多了去了,此时不禁脑洞大开。
姚春亮接收到了信号,听懂言外之意的他有些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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