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将功补过，好歹要给他们一个机会，本来就是你们的活儿，偷了这么久的闲真是不像话了。”张忆锄开了□□代陈良平，眼睛却是盯着齐尘月，然后笑着转头看向陈良平，语气亲和的很，“老陈，你们可得好好干啊，不能出什么岔子啊，你肯定想证明给我们看的吧？”
这样一说的意思就是定了监察处，偏心的明晃晃的，谁不知道铁路港口运输货物，进出能捞许多油水，齐尘月没有担任天津保卫司令前就是监察处负责，赚的盆满钵满，借由疫情收管铁路和港口，这会儿疫情过去了，马上就闲不住脚了。贪污是其一，就怕不清不楚的进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齐尘月只是拿起那杯温度刚好的热茶，呡了一口，好像没听到张忆锄的话一样，大家看他这反应，也知道他当刚刚那话是放屁了。陈良平又拿出帕子擦了擦汗，张忆锄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些，小小的眯眯眼里藏着些说不清的晦暗。
“哟哟哟，我的市长啊，你这也忒偏心了。”姜冉翘着自己新做的指甲，语气里带着嗔怪，脸上却是笑嘻嘻的，“陈处你那手底下的人是什么德性啊，哝真是搞笑的嘞。我们情报科最会查人啦，要不让我们也去为天津人民做做贡献？”
“小姑娘家家莫凑这热闹。”张忆锄叠了叠手里的文件，笑着看着姜冉，“那打起来可是动刀枪的，多不安全。老陈呐，话都说的这么清楚咯，只能怪你们之前干的蠢事儿太多了。”说着他依旧亲和的语气里掺着些无奈。
陈良平连忙应到，手上捻着帕子，讨好道：“诶，应该的应该的。我没有管好手底下的人，之前给大家添麻烦了。”
张忆锄把那份写着全面开放港口车站的文件放到最下面，笼着手笑道：“这样吧，我还是想给老陈一个机会，毕竟老人了嘛，港口让老陈管着，车站拜托林局多照看，大家觉得可以吗？”说罢他看了看会上的一众人，然后再看向齐尘月。
齐尘月也把那份文件放到了最下面，看看陈良平又看看张忆锄，露出一个笑容：“我还是年轻，还得向张叔多学习。体恤老干部是应该的，不能只顾着年轻人啊。”
张忆锄又像一开始所看到的一样，眯着眼睛笑着，端着弥勒佛的样子。但齐尘月后面说的话，让他的笑容僵了一下。
“是得好好体恤老干部。换换吧，码头多累啊，这种累活还得是留给年轻人。”齐尘月靠住了椅背，手上的钢笔不紧不慢的敲着文件，“毕竟陈处年纪大了，手底下的人都活络起来了，换个轻松点的活计，还方便陈处敲打敲打他们呢。”
陈良平还想说些什么，被张忆锄拦下了话茬：“不错不错。那就这样吧，老陈，你可别辜负司令的一片心意啊。”
“多谢司令给机会。”陈良平马上反应过来，松了手上的帕子，“属下一定肝脑涂地，不出差错。”
“嗯，我相信陈处。”齐尘月扬起笑容，“来，说下一件事情吧。”
和赵习源一起坐在外面的荆长云一直皱着眉头愣愣的盯着门口，会议室的隔音很好，只听到了嗓门大一点的林锦横的声音。
“你直愣愣的看什么呢？”赵习源看他一直盯着那门，都快把门盯出花来了。
荆长云嘴快过脑子，下意识回道：“你说他们是不是在里面吵架，我还没见过齐先生吵架，齐先生那么温柔怎么吵得过呢。”
赵习源听到他的话愣了愣，顿时觉得十分好笑，司令一开口，这些人哪里吵得过他，引经据典也好，赖皮瞎扯也罢，对他来说都是信手拈来。赵习源要注意场合，于是压下笑意看向荆长云，使坏道：“是啊，每每开会都被那些个老滑头逼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别提多可怜了。下回开会你就留在里面记录，谁呛司令，你就帮着呛回去。”
意料之外的是荆长云听完后认真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下回我就留在司令边上，我还会用法语骂人，他们说不赢我。”
坚定的语气差点让赵习源刚压下去的笑意又浮上来，虽然嘴角没有扬起，但眼尾已经翘起，然而荆长云只当他是因为齐尘月被针对的无话可说而面露窘迫。于是便扬起一个笑容，宽慰赵习源：“赵哥，相信我，我一定会骂的他们狗血淋头。”
赵习源配合着他把笑意绽放在脸上，心里默默的想到，刚读完书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啊，眼神里真是清澈见底可抓鱼。读书人这么好骗的吗，良心有点不安啊。
这时刚好有一个装扮的像秘书的女人朝赵习源走过来：“赵长官，上次说的几个人已经到会客室了，请您过来看看。”
“好的。”赵习源站起身来把齐尘月的手套递给荆长云，“我去处理些事情，你留着等等司令。”
“好的赵哥。”荆长云接过手套放在腿上，一个人等着齐尘月散会。
没多久，里面传来了拉凳子起身的声音，陈良平打开门，跟在张忆锄的身后走了出来。荆长云握着手套立即站起身敬礼，张忆锄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点点头，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荆长云待在门口，不知道应不应该进去。齐尘月用手撑着下巴还在交代一些事情，瞥见站在门口的荆长云朝他招了招手，转头对其他人说：“今天就这样吧，有什么事及时报告。”
荆长云瞧见他朝自己招手，立刻走到他旁边站定。许清生站起身来帮姜冉拉凳子，眼睛却直溜溜的看着荆长云，然后对着已经走出位置的姜冉挑了个眉，遭到了姜冉的一个大拳头。
“师姐，打个商量，能不能别动不动打我。这么多人看着，丢人啊。”许清生揉揉被打的地方，但姜冉已经头都不回的走了，只好追着她离开。
“手套。”齐尘月站起来，朝荆长云伸出手，看着荆长云愣愣的看着许清生，没有一点反应，没忍住开口道，“阿云？走什么神呢？”
“喔喔，齐先生，在这里。”荆长云刚刚看许清生盯着他，有些奇怪，以至于在那愣神。
齐尘月边戴手套边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荆长云跟在他旁边，他余光瞥见荆长云耷拉着脑袋，有些疑惑的开口：“打起点精神，要有点军人的样子，你这是怎么了？”
“齐先生，赵哥说你开会经常被他们呛的说不出话。”荆长云低了头，轻声在齐尘月耳边说道，“他们太过分了。”
齐尘月听到这话，戴手套的动作都顿了一瞬，我被呛得说不出话？习源在这里逗小孩呢。于是也装的严肃，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事情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你莫要告诉别人。你看我总是被他们逼的走投无路，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齐先生，我可以帮你吵架。”荆长云听到齐尘月的话，又看齐尘月叹气的样子，顿时替他有些不值当，明明是为了天津人民的人，竟还要受这些委屈，“我把他们骂的狗血淋头给你唔。”
齐尘月听到他后半句话，伸出手一把捂住他的嘴，打断了他的话后，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然后自顾自的转身往前走，说道：“小孩可别乱说话。”
荆长云愣了一下，嘴唇上还残留着隔着布料的手的温热，以及齐尘月身上淡淡的香味。但他马上反应过来，跟上齐尘月的脚步：“抱歉，齐先生。”
“抱歉什么？”齐尘月打趣道。
荆长云看着他因为笑而弯起的眼，耳旁的一颗小小的痣让他想碰一碰。真奇怪，齐先生虽然是军人，但看起来一点凌厉的感觉都没有，总是很可亲，也很善解人意，根本不像我之前了解的那样，听到齐尘月的询问立即答道：“我乱说话了，齐先生，别怪我。”
“不怪你。”齐尘月拖着一点尾音逗着小孩，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有一个小沙发，他让荆长云坐着休息，自己到边上的桌子上办公。
荆长云没有事干，只能一直盯着签字写东西的齐尘月。光从窗户外面透进来，齐尘月垂着眼看手里的文件，齐先生的眼睛很好看，睫毛也很长，遮住光的一小片阴影垂在眼上，现在看不到耳边的那颗小小的痣了。
正当他看的仔细的时候，赵习源带着一个档案袋回来，将档案袋放到齐尘月桌上。荆长云在赵习源进门的时候就站起身走到他们旁边，希望自己可以帮上什么忙。
“司令，这是之前我们选定的几个人的档案，随时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赵习源说道，“另外怡和洋行的伯克利先生请你下周五去做客。”
“知道了。”齐尘月拿起档案袋一边打开，一边看着赵习源说道，“你带着阿云去学习一些日常的工作吧，他坐这不知道干什么。”
“好的。”赵习源点点头，转眼看向荆长云，“长云，我们走吧，给你安排了你自己的位置。”
赵习源离开的时候帮齐尘月关上了门，齐尘月看着手里的档案，这是他准备派去执行一个秘密任务的人。他确认了手中的档案没有差错，在每个人的档案上盖章，在首页的计划书上签字盖章，最后将档案袋完全封好，粘上封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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