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析空咽一口口水。
鹿御舒指着一个方向的路，视线望着程析，如尺规画的线，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好，谢谢你。”
疏离充斥在对话里。
还是那个女生说话了，她叫伊安。
“现在是餐厅开饭时间，你怎么不去用晚餐呢？华园的晚餐还是不错的哦。”伊安说道。
“嗯，我这会就去。”
伊安语气更缓了：“你现在去可能赶不上了。刚好我三明治准备得多，你就在这里跟我们一起用吧。”
伊安带着郁朵和另一个女生去取了。
这下程析又觉得尴尬了起来。
只剩她和鹿御舒了。
程析站在原地，鹿御舒坐在长椅上。相顾无言。
“帮我谢谢伊安，我先……走了。”程析的腿显然比她反应还要快。
“你又要逃吗。”
“胆小鬼程析。”
五个字，鹿御舒说的很慢，话里全然没有玩笑的轻快。
顿时，程析僵在原地。
“我没有逃。”
“你在逃。”
“我不是逃！”
“你一直在逃！”
两人的话你追我赶，好像是早就预设好的场景一般。
沉寂一时间从缝隙里出逃，享受着短暂的自由。
“我没有逃。”程析轻柔地把沉寂哄睡，轻轻合起缝隙。
“只是现在，我们都回不到以前那样了。不是吗……”
“我好像不能再大声地叫你的名字了，看到你就愉悦地跑向你，给你一个结实的拥抱。这些，我好像已经做不到了。”
嗓子眼儿里好像卡了根鱼刺一般，扎得不深，却很痛。
鹿御舒嗤笑一声，姣好的面容堆叠起程析不愿见到的神情。
“你走吧。”
微末的颗粒滚来滚去，裂缝又延伸出几道缝隙。
“替我谢谢伊安的好意。”
“不劳你费心。”
程析知道，鹿御舒生气了。
只是和从前不一样的是，她不再担心被拳脚相向了。
想到此，程析苦笑。
伊安回来时，鹿御舒依旧坐在长椅上。
“咦，阿予，那个同学呢？”
“走了。”
伊安苦恼道：“我特意给你说了，让她留一下的。不然这么多就浪费了。”
郁朵道：“伊安，非要留她干嘛，那个行知的学生很没有礼貌。”
“不可以这样说别人，郁朵。这是有樱桃酱的，是你爱吃的味道。”
伊安递给郁朵一块，郁朵立刻喜笑颜开。
鹿御舒的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伊安只是默默看着没有言语。
程析摸着口袋里好像有一颗糖，撕开糖纸，扔进嘴巴。
苦味从嘴里发酵。
什么糖啊，这么苦。黄连味的吗？
攥着的粉色糖纸，在空中飘荡，渐渐覆盖在程析走过的脚印上。
……
第二天得到分班通知，谢家姐妹、徐澈灵、王属意被分在一个班，艾知宁和程析则被分在不同的班级。
徐澈灵见此连忙阴阳怪气，就怕艾知宁再忘记了昨天的玩笑。
艾知宁拳头打着手心，和徐澈灵争辩着。
见着快进教学楼了才消停下来。
华园的学生穿着精致的校服，快步奔走在上学的林荫道上。好像连闲谈，在这里也变得奢侈。
学生们地目光时不时落在六人身上，却也没有停留多久。
“加油啊朋友们，我们可不能丢行知的脸！！”谢升平打气道。
华园的刺激，让她们像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
程析竖起胳膊：“茅闷台啊！大脑细胞都调动起来！我们行知是无敌的！！”
王属意汗颜：“虽然说是这么说，华园的成绩还是比行知高了不少。”
谢升宜不满道：“拜托！王属意，哪有你这样的！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士气，你转头就浇盆凉水。”
“自信！自信拿出来好不好！！！”
“王属意是谁！你可是文综年级第一啊！能不能调动起来你的自信，别让华园的看扁了！”谢升宜恨铁不成钢道。
“徐澈灵。”
徐澈灵骤然听到自己被点名，脚下差点一趔趄。“别别，我挺有自信的。不用费口水教育我。”
谢升宜把每个人点了个遍，不过大家的焦虑缓解了许多。
在各自迈入班级前，谢升宜做了个打气动作。
程析走进门，原本还有的细微的谈论声，突然消匿。
她走到写着她大名的位置上坐下来，同学们陆陆续续进了教室，都不免对这个衣着和陌生面孔投去目光。
每个人进教室都在互相打招呼，只不过忽略掉了程析。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伊安，你来了。”
学生都热情地和伊安打招呼，伊安也一一回应。
“原来你分到A班了啊，真有缘呢。”
伊安走到程析面前寒暄。
“程析，我们可以换个座位吗？”
程析疑惑地看着她。
伊安用力地点点头，程析无奈答应了。
谈论声直至鹿御舒走进教室。
看到她来，学生都缄口不言，一个个说着：“会长好。”
鹿御舒一个都没有回应。
看到自己座位旁的程析，她顿了一秒，坐下了。
“伊安，你怎么换座位了？”鹿御舒问道。
“哎呀，座位坐久了是会腻的。而且身为班长，我不应该照顾新同学嘛，阿予。”伊安眨眨眼。
在听到‘阿予’的那刻，程析的心不由沉了下去。
上课了，老师讲课内容是新学期的。上课节奏很快，程析开始有些不适应，余光瞥到身边。鹿御舒专心的模样和笔记，让程析更为挫败。
她奋笔疾书好像还漏了点，鹿御舒的笔记跟她相比，显得寥寥无几。一整天，两人都没有交流。
程析也确实没有时间交流，课下补笔记，课上又是一波疯狂的思维风暴。
四点铃声响了，一天的学习宣告结束。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是学生们的社团时间。
程析见到换上社团服装的同学，脚步不由慢了下来。前一秒还是全神贯注在书本的学生，下一刻变成活力四射的少年少女。
她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虽然羡慕，但是步让她的心情更为明朗。纵然方向不同，但他们都在向着一处前进。
她和艾知宁是前后脚回宿舍的，紧接着是谢家姐妹，徐澈灵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在程析房间开会，是大家约好的。
谢升宜倒在床上：“累死我了——今天累死我了！！”
“这么累？”程析见着谢升宜的疲惫吃惊道。
“是我小看华园的学生了，现在的脑子，一点动不了。”
谢升平没憋住笑：“升宜今天，是最努力的一天。”
“别说了，我感觉我不优秀了。今天聚精会神才勉强跟上思路。”谢升宜欲哭无泪。
“可是你那几次都没吃透的难点，今天也理解的很快啊。进步了，升宜。”谢升平安慰着自家姐妹。
“我就享受那种游刃有余的感觉，现在我觉得我好像一无是处啊呜呜呜。”谢升宜说着竟然真的有了点哭腔。
“为什么要排斥努力？做什么事不都该拼尽全力吗。”徐澈灵打开书本淡淡说道。
“一直待在舒适圈里，那不就是退步么？如果你只是要考个好大学，那么你现在完全可以去睡觉。但是如果你有想做的事，这点努力，还远远不够。”
徐澈灵的话很直白，对于学习徐澈灵一直都是认真的。这也是艾知宁欣赏她的理由之一。
谢升宜默默翻开书本，开始埋头苦学。
六人都清楚的知道，前路朦朦时，她们能做的就只有干好眼前的事，从迷雾里，摸索出一条她们想要走的路。
深夜十二点，六人才散去。
起因是徐澈灵在梳理解题思路，一个头咚地砸在她肩膀上，麻得她笔差点没拿稳。
程析被逗得捂住嘴巴。
等到她再度回神时，已经过了三天了。
她身边空空如也了三天，纵然是盛夏，她也忍不住摸摸肩膀。
“程析。”
艾知宁把程析带离思绪，拉回现实。
“你的饭要凉了。”
程析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怎么没看到鹿御舒？”
“她好像有事吧。”
“我看你这两天学的很卖力，累了的话可以休息一下。”
艾知宁每每路过，都能看到低头的程析。
“嘶——”
艾知宁放下筷子：“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后知后觉的痛意顺着颈椎蔓延而上，霸凌着程析的头皮。
“程析，你要改掉这个毛病。劳逸结合知道吗？”艾知宁拿胳膊肘轻轻按着她的颈部。
程析疼得呲牙咧嘴。
“知宁，你你你轻点。真的很痛诶！”
艾知宁嘟囔着，胳膊的力道放到最轻。
不远处看到这幕的郁朵不屑道：“行知的就知道哗众取宠。”
和郁朵一起吃饭的，是和艾知宁一个班的贺章章。
“怎么啦郁朵，你怎么对行知的学生意见这么大？”贺章章好奇道。
“看不顺眼。”
“你心里讨厌就好了，又不要你跟她们做朋友。”
贺章章又放低了声音，“行知的学生可不必我们差多少。”
郁朵不信，示意她继续说。
“那个艾知宁一来我们班，测验就名列前茅了。如果她们不在行知而在华园就读，说不定又是第二个第三个鹿会长。”
郁朵翻了个白眼：“会长是会长，她们算什么……”
贺章章望着郁朵，叹口气继续吃饭了。
“一会回宿舍买点药吃，要不然明早还会犯。”艾知宁嘱咐道。
“不好了不好了！！！”谢升平跑着过来。
“徐澈灵和华园学生打起来了！你们快去看看吧！”谢升平语气焦急万分。
……
“你让他们起开，他打一下，我还一下。这事就算扯平了。”徐澈灵的嘴角乌青一片，挣脱着往前走，语气生硬。
三人赶到的时候，王属意和谢升宜拦着徐澈灵。鹿御舒则站在华园学生的前面。
“徐同学，动手是路希佑的错，但是他是华园的学生，处理他是华园的事。你再不能动手。”鹿御舒语气也透着冷意。
徐澈灵冷笑：“哦？你是在袒护这个败类吗，鹿会长。”
谢升宜见到三人来，松了口气。
“你们可算来了。”
艾知宁蹙眉：“这是怎么回事？”
王属意解释道：“那个人故意含沙射影羞辱澈灵，她回了几句嘴，那个华园学生就朝徐澈灵打了一拳。”
“澈灵正要还手，华园的学生会长就来了。”
“我并不是袒护他，我只是站在你的角度考虑。徐同学。”鹿御舒眉头压着眼眸，沉声道。
徐澈灵却毫不领情：“你们华园的就自欺欺人吧。”
话音刚落，趁众人不注意。徐澈灵就飞快地跑向打她的罪魁祸首。一抡胳膊。
在场鸦雀无声。
徐澈灵眼里错愕，讶异地望着接着自己拳头的鹿御舒。
鹿御舒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明彩揽住了她。
明彩忍不住道：“徐同学！你是真的误会鹿会长了。”
原本还在怒火中的徐澈灵此刻神色有些不自然。
路希佑在身后幸灾乐祸：“好啊你，你们这帮行知的臭虫居然敢打我们学生会长！”
谢升宜忍不住道：“喂！都是因你而起！你给澈灵道歉！”
路希佑丝毫没有愧疚的神色，反倒洋洋得意起来：“你们行知的打我们华园的会长，看你们校领导怎么向华园校方解释。”
在场华园学生有不忿的，也有支持的。
艾知宁脸色严肃：“华园的路希佑侮辱我们行知的学生在先，一码归一码，路希佑应该先向徐澈灵道歉！不然我们也会如实上报给行知和华园的校方。”
郁朵讥讽：“那只是鹿会长赶过来的及时，不然，徐澈灵早就打过来了。”
四周一些学生开始附和。
“来我们华园还这么嚣张。”
“使用我们的资源，怎么还不老实点？”
谢家姐妹和王属意也气得和他们辩驳。
顿时人声嘈杂，聒噪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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