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她非常确定，即使现在动手也没有关系。
只要行为和大方向上不动摇胡桃的信念，同步率就不会降低。
她逐渐对和马甲达成共识这件事得心应手了。
“觉得已经在顶点了所以索然无味？觉得没有人能给自己答案？觉得世界满是黑暗？”
一拳。
“很久之前我就想说了……像这种问题，不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怎么会有进展。”
两拳。
“啧，极端的青春期小鬼。”她的胸腔里仿佛有愤怒的火焰在燃烧，这热腾腾的激愤支撑着她，让少女比烈日还要灼眼。
夏油杰感觉自己要被晃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不过少年人的骄傲驱使着他反抗：“人与人本来就无法理解，我的选择没有错。所谓的咒术师……”不过是自我意志支撑着苟延残喘的躯壳。
他觉得自己没有错，咒术师确实一直走在无望的死路上，少年不认为这样的思想是错的，相反，他觉得只有意识到问题，并且承担起自己作为强者的责任，才是正确的做法。
——所以他会做出选择，为了没有人会牺牲的未来，即使舍弃掉一部分……也在所不惜！
频繁的任务让他对咒灵的掌控更上一层楼，白龍从沙地里暴起，倏地增长了几倍，向前进的速度叠着变大的术式，极速扑向目标。
不折不扣的杀招。
夏油杰讽刺地笑：
“你现在能在我面前这么说，也不过是因为你成长到了可以把我打落的程度——正是因为你打倒了我，才有资格在我面前替弱者说话。”
——但是，那些弱者有什么资格享受咒术师用生命为他们换取的生活？那些产生咒灵的垃圾的幸福生活之下，明明就垒着咒术师的尸山血海！
人形化为蝴蝶，又在白龍咬合后凝成实体，竟连位置都没有挪动一下。
“切，”芙蓉扶了扶帽子，拍掉上面的沙子：
“觉得全世界自己最痛苦？觉得咒术师走在无望的死路上？”
“觉得自己的堕落就能拯救他人？”
她用护摩之杖抵住攻向自己的三眼咒灵：
“提问：【强弱】和【善恶】，是相关联的概念吗？”
“强者就一定善良吗？弱者就一定是恶人吗？”
夏油杰慢慢松开了拳头，没有接到指令的白龍茫然地停下动作。
“人类，一定是【恶】吗？能产生咒灵，就可以被认定为原罪吗？”
“你敢保证，拥有不受限制的强大能力，凌驾于普通人道德法律之上的咒术师，就一定是【善】吗？”
“你敢说，拥有力量的强者，可以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吗？”
“更何况，【强者】和【弱者】不是绝对概念，弱者可以成为强者，强者也可以成为弱者……因为一时的判断否认未来的可能性——看看现在被我打下来的你，多可笑。”
“嗤。”少女毫不留情地嗤笑，仿佛要把那天的场子全找回来：
“还说自己是在拯救……连自己到底要拯救什么都不知道……拯救他人的前提是拯救自己！”
“你真的有承受自己决定的后果的勇气吗？”
“看着我！”
她俯视，仿佛在地狱的悬崖边向下望，看着缠在他身上的那根脆弱的蜘蛛丝，这家伙随时都有可能放任自己落下去：
“你能像悟一样，挺起胸膛，对所有人说……我很强，我能够为你们开辟新时代吗？”
蹲在草丛里偷听的五条悟激动地站起来，又被硝子使劲摁回去：“不许出去添乱！”
“虽然悟又臭屁又嚣张，是个人嫌狗憎的大龄熊孩子，打架抢怪组队添乱这么大了还喜欢欺负小孩子……咳咳！……我是说，唯有一点！他从来没否认过自己会引领这个世界！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他全都接受……至少他全部背负了起来。”
家入硝子觉得自己要拉不住旁边这只一会兴奋一会咬牙的白色大型犬了……算了，随便吧，三个人形核武要打架，她拦什么呢？何苦呢？
“他可没有像你一样把世界分成两部分，再生硬地对立起来。”
五条悟终于跳出树丛，硝子在后面心累地翻白眼。他暂时谅解了胡桃刚刚说他熊孩子的不当言辞，矜持地清清嗓子：“也不能这么说——老子五岁就想过把世界上所有的普通人都杀死了！”
沙滩上窒息般的寂静，只有海潮还在缓缓起落，打出细碎的泡沫。
……
芙蓉和夏油杰不约而同地愤怒起来：
“哈？？？你可真是一点信任都不能留啊！”
“什么叫你五岁'就'想过？！你这家伙在暗示什么呢？？？”
场面肉眼可见地变得混乱——
“不，我只是觉得连这种问题也能吵起来真是幼稚啊。”五条猫猫贱贱地拨弄眼镜，忧郁叹气。
“你闭嘴！！！”（X2）
三人莫名其妙混战在一起，最初几个人还有些章法，记得使用咒力和术式，后来就开始放飞自我，到最后干脆打成了一团：
芙蓉目的明确，揪住夏油杰继续输出：“明知前面是死路还要认命走上去是个什么呆瓜啊你！没有未来就去找，没有活路就自己开！你凭什么代替普通人去选择他们自己的路？说到底还是学历太低学的太少！给我好好把世界史背三遍！”
夏油杰则完全转换了目标，死咬住五条悟不放：“你也别想跑！凭什么只有我因为一个念头挨打！既然你也想过就留下来一起挨揍吧！”
反正没成既定事实之前他挨的所有打都是冤案！
五条悟试图拯救自己被夏油杰薅得紧紧的头皮：“老子不是已经说了吗那是五岁啦五岁！现在老子已经不想干掉普通人啦！”
“给谁当老子呢……谁刚刚抓我头发？！”
芙蓉排除五条悟的影响，还在拼命回归主题：“连自己都没办法拯救，却贪心地想要背负起所有人的未来，自大到觉得自己能够左右整个世界。”
她像是在说服别人，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毫不留情的剖析让人浑身发冷：“牺牲和堕落是那么轻易简单的事情——觉得选择了【恶】的一方就能获得心灵的宁静吗？哈，别自欺欺人了！坚守光明的路上才会充满荆棘和利刃，放任自我堕落才是胆小鬼的选择！”
“若是你当真要记得那些牺牲的咒术师，那就站起来！背负着记忆往前走！”至少别让那些牺牲的人真的成为泡影！
在白龍和虹龙的压制下，被两面夹击的夏油杰终于得以喘息，丸子头散开，露出一张挤得满头大汗的脸：“区区同班同学还像我妈一样说教才让人觉得火大好不好！”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让最后一个坚持回归主题的人也放弃了原来的目的——
“哈？？？明明是你一根筋钻牛角尖还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更羞耻！”
胡桃的帽子打个转，飞出战斗范围，一只小寄居蟹看着帽子跃跃欲试。
“不不不如果说天下无敌那应该是老子才对！”
黑墨镜碎了一枚镜片，被它主人扔出来。
硝子从沙滩上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子离开这里，背后是猫猫打架猫毛乱飞的盛景：“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努力变强了这么长时间，也就是为了把小范围打架变成大范围破坏，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等到七海接到夜蛾校长的电话，来沙滩接人，这群不省心的学长学姐已经打成一锅粥了。
许久没这么吵闹，他听着声音，甚至感受到一丝怀念。
五条前辈的白毛被烧秃两块，像是把一只银白缅因猫烤成了暹罗，焦黑的脸上一双蓝幽幽的眼睛在夜里闪光；夏油前辈的阔腿裤被拦腰截断，粗暴地扯成不对称裤衩；胡桃青了一只眼睛，大概是被谁的拳头直直打了一拳。
不过她很快就被硝子学姐治好了。
七海的笑容里带着杀气，连声音都咬牙切齿：“烤肉店我订好了，前辈们，你们还想在这里打多久？”
他眼睁睁看着胡桃学姐趁机又咬掉五条前辈一缕头发，她的蝶火烧掉了无下限，让这一口显得极有威慑力：“行啊，让我松口可以，杰先把我帽子还给我！”要不然就变斑秃去吧死白毛！
“哈？你个子矮抓不到杰举起来的帽子干嘛反过来咬老子的头发？？？”
她声音含糊：“哼哼哼…傻了吧！这叫围魏救赵！”混战的精髓不就是抓住手边的敌人死命打吗！谁管你冤有头还是债有主！
夏油杰看着自己被扯烂的裤子，气不过，在一旁煽风点火：“要不是你说什么‘很正常啊谁还没有个想要把全世界都毁灭的想法’，她能疯的这么厉害吗？”
“老子说的是实话啊有什么不对吗！”
……
唯一没有加入战局的家入硝子在旁边解释：“最开始是胡桃和杰打架，后来悟加入了战局，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三人混战……”
得拜托辅助监督和这片海滩的所有者道个歉，七海严肃地想——一会火一会苍一会咒灵侵袭，这里的地形已经不适合招待游客了。
“那个，”灰原眨着大大的狗狗眼，打破三人险恶的气氛：“既然打架这么投入，还吃饭吗？”
“吃！怎么不吃！”
家入硝子优雅地打个哈欠：
看来这群笨蛋即使打成一堆，也依旧很有精神嘛。
本来是修文来着，毕竟这一部分处理的太粗糙了，结果修完发现够六千了，只好拆了两章来发……算是更了半更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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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话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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