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再碰上霍砚，施语冰隔天上学没再走昨晚那条捷径。
她身边的座位空了一整个早自习，第一节上课铃打完十分钟后，霍砚才出现在教室门口。
他没穿校服，一身黑T黑色运动裤，裤子的两条白边将双腿拉得修长，懒懒散散喊了声“报告”。
第一节历史，王勤刚的课。
“迟到了，怎么说，霍砚？”
“罚站吧，刚吃完早饭正好想消化消化。”
“那这节课你就在座位上站着听。”
施语冰觉得这不是罚霍砚，而是罚她。
男生192cm的个子在她旁边站着像座山一样，极有压迫感。
霍砚把书包放进桌肚，双手插兜背靠墙，面对着施语冰，长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踢她凳子。
施语冰默默把凳子拉远，半个身子都快坐到过道里。
霍砚想起来什么，收了腿站到桌前，一手撑桌，低头一本本检查起新书的名字。
拿了本数学，翻开封面，扉页正中写着字迹清秀的“混蛋”二字。
他蹙了下眉，侧眸斜睨施语冰。
施语冰像是有所感觉，立马抬左手撑在额前挡住他视线。
霍砚丢开数学，拿了本历史，翻开——
【王八蛋】
丢开，继续拿一下本——
【笨蛋】
再下一本——
【蠢蛋】
下下一本——
【傻蛋】
下下下一本——
【臭鸡蛋】
“……”
翻完所有教材，霍砚冷眼看着施语冰。
对方一直用左手撑着头，白皙的手臂呈现好看的V字。
漆黑眸色一沉，他握住她手腕蛮横拉开。
倏地没了支撑，施语冰的头往前猛地点了下，抬头冷眼望回去。
“咱们讲到秦朝确立了中央集权，有没有谁能说一下这一行为的历史影响……霍砚，施语冰，你俩在干什么？”
王勤刚正好板书完回头。
霍砚勾唇轻蔑地笑了下，拉高施语冰的手。
“王老板，施语冰说她要回答你的问题。”
施语冰被迫举着手，眸子里闪过一丝慌张。
她都没听清王老师的提问。
“那施语冰同学你来说说……额，你上来写吧。”王勤刚突然反应过来她是哑巴。
施语冰走到讲台上，接过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的第一句是：【您能再说一遍问题吗？】
“……”王勤刚皱眉愣了下。
教室里响起霍砚幸灾乐祸的几声轻笑。
少年懒散靠墙，弯着清逸眉眼，薄唇抿着好看的弧度。
闻乐乐闻声回过头，看着霍砚的笑走了神。
王勤刚又说了一遍问题。
施语冰流畅地写下四条历史影响，放下粉笔回座位。
王勤刚正要继续往下讲，突然施语冰的方向传来响动。
一抬眼没看见女孩儿身影，他歪头，视线往下找才发现施语冰摔坐在地上。
站一旁的霍砚极力憋着笑，肩膀抖得厉害。
“你们几个又在干什么？”王勤刚皱眉吼道，“何山，是不是你勾人家凳子了？”
“我没有！”何山一脸无辜，真不是他。
是他老大。
“霍砚？”
“是我干的。”
施语冰平静地拍裤子上的灰，重新拉过凳子坐下。听霍砚坦然承认，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跟人家道个歉。”王勤刚道。
霍砚意外听话，一手撑在施语冰桌前，弯下腰。
“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之外，还有一句更低的冰冷耳语：“某些人觉得我是混蛋，却把别人害死连句道歉也没有，我看你还不如我这个混蛋。”
“……”
施语冰紧了紧握笔的手，眉心轻拧。
……
下课前，王勤刚让闻乐乐把大家的书都收上来检查笔记。
最后闻乐乐一本本发下去时，还剩最后一本不知道是谁的。
“老师，这本没写名字。”
王勤刚接过来，随手翻了下，“这不是有名字吗？王八蛋的书，咱们班谁姓王叫八蛋？”
教室里一阵哄笑，大家互相看同桌，让对方快去拿书。
李域踢一脚何山，“王八蛋，快去拿你的书。”
“滚，你才是王八呢，千年老王八！”
“找打！”
霍砚垂着眼眸不动声色，手却渐渐握紧，手背凸起几条青筋。
须臾，他正要起身，施语冰先他一步，走过去拿回书。
正好打下课铃，王勤刚没多说什么，把书给她后夹着备课本端着保温杯大步离开教室。
他从不拖堂，听到下课音乐比学生更兴奋。
一下课，大家该上厕所的上厕所，接水的接水，睡觉的睡觉，没人再管“王八蛋”的事。
只有闻乐乐知道施语冰的书早就发下去了，她一直看着她走回座位，见她把手里的书递给了霍砚。
原来“王八蛋”是霍砚。
霍砚看了施语冰半晌，漆黑冷眸对上平静的浅褐色眸子，谁也不虚谁。
片刻后，他接过课本丢在桌上，起身往外走。
施语冰忽的拉住他衣袖，低头一手打字。
霍砚站在过道，皱着眉头看起来很是不耐烦，却没甩开她的手。
施语冰打完字，举起手机。
站在霍砚身后的何山跟李域也把脑袋往屏幕前凑，被霍砚一个眼神劝退，各自又缩回去。
手机便签只写着一句话：
【你混蛋，我王八蛋，咱俩扯平。】
“扯平？”霍砚提唇冷笑，嗓音寒凉：“想多了，你跟我这辈子都扯不平。”
闻言，施语冰没有继续打字，而是向他比了手语。
葱白纤细的手指绕来绕去，看得霍砚一阵心烦，没等她比划完就头也不回走了。
路上还踢翻一只碍眼的板凳。
……
男厕。
霍砚懒散靠着墙上雪白的瓷砖，敛着线条锋利的剑眉，垂在裤边儿的手指尖白烟袅袅。
他一进厕所就闷头抽烟，让人摸不清情绪。
何山本来想上厕所，被自己老大的低气压影响，死活尿不出来，只好拉起拉链陪着抽烟。
后面来上厕所的也不敢随便吭声，还有些人进来见这架势吓得掉头又出去了。
何山和符天两人低头互发微信。
何山：“咋回事儿？”
符天：“不知道啊。”
何山：“说点儿什么啊，我他妈要被尿憋死了。”
符天：“你他妈怎么不说。”
何山：“我想问老大来着，那本名字叫“王八蛋”的书好像是老大的？”
符天：“很好，你就问这个，看老大打不打死你就完事了。”
“你们几个，”霍砚终于开腔，“谁能看懂手语？刚刚施语冰的手语什么意思？”
“……”几个人互相看看，都摇头。
有个男生道：“小霍爷，她是不是在骂你啊，仗着我们都看不懂手语，骂了咱也不知道，操，这傻逼母狗！”
霍砚眼帘猛地一掀。
“你说什么？”
那男的一怔，咽了口唾沫，被霍砚的眼神吓得说不利索：“我说……她是在骂……”
“最后四个字，你他妈敢再说一遍？”
霍砚的语气已经冷到北极。
“……”
周围除了何山李域和符天，还有别班的三四个男生，全吓得连呼吸都屏住，自动远离那男的好几步。
李域在心里暗骂这男的才是傻逼，骂谁不好骂施语冰，还他妈骂得那么难听。
霍砚抬手将烟掐灭，扔开，猛地挥拳打在男生左脸。
他练过自由格斗和搏击，一拳打得那男生摔在墙角，爬都爬不起来。
男生喃喃求饶，被揪住衣领提起来又是一拳，直被打得鼻孔流血，嘴角红肿。
王勤刚一进厕所，瞳孔立刻瞪大：“住手！”
闻声，霍砚高抬的拳头停在空中，回头看了一眼，懒懒站起来，在何山校服上擦了擦沾血的手背，眼里戾气未消：“干什么？”
“来我办公室！立刻！马上！”
“老师，小霍爷没打我，”那男的躺在地上断断续续道，“我自己摔……摔的……”
霍砚回头又踹了一脚那男的胸口，“老子打就打了，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霍砚！你赶紧来我办公室，后面的课都不用上了！”
王勤刚呵斥完，甩手离开。
霍砚撸了两下头发，双手插兜，懒散跟上。
走廊上经过自己教室，他脚步微顿，脑海里又浮现施语冰在空中飞舞的手指。
回眸往教室里看了眼——
施语冰低着脑袋在绑头发，头绳咬在嘴里，露出雪白纤长的后颈，葱白手指在黑发间漫不经心地穿插。
班上不少男生都在偷看。
霍砚本来就不爽，此刻更不爽，长腿一抬，在教室门上重重踢了下，“砰”的一声。
男生们回过头，撞上他犀利警告的眼神，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咋了这是？哪儿又惹到那位爷了呢？
“霍砚！”王老板站在前面喊他。
“急什么，又跑不了。”霍砚迈步跟上。
……
霍砚一走，男厕剩下几个人全骂挨打那男的活该。
李域道：“就冲昨天老大在那女孩儿身上咬那一口也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就你他妈傻逼。”
那男生快哭出来：“你们看出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害老子白挨一顿打！我还以为骂得越狠霍爷越高兴呢！”
“照你这么说，老大到底喜欢她还是讨厌她啊？还是因爱生恨？”符天道，“我们也好拿捏一下对待那女生的分寸。”
“嘶——老子又不是情感大师，我怎么知道？”李域横他一眼，“再说了，再牛逼的情感大师，他能分析得了咱小霍爷的感情吗？”
被揍的男生想起什么，突然眼睛一亮：“那我下次喊她嫂子，你们说小霍爷能高兴吗？”
“……”
厕所陷入一阵不约而同的沉默。
“首先，你得搞清楚一个问题，”李域冷笑，“小霍爷是你哥吗？”
“……”
……
接连几节课没看见霍砚回来，施语冰有些纳闷儿这人是不是又逃课打游戏去了。
第三节下课，她帮闻乐乐抱数学作业去办公室。
“霍砚怎么第一节下课后又不见人，数学作业又只差他的了。”闻乐乐嘟囔道。
施语冰抱着作业，不能手语也不能打字，只能默默听着。
“语冰，你看你老被霍砚欺负，待会儿去办公室，王老板在的话，你要不要跟他申请换位置呀？”
闻乐乐看着施语冰。
见对方垂着眼眸好像有在考虑，她又道：“咱俩换，怎么样？虽然他也不怎么喜欢我，但没对我做过太过分的事，那天在网吧后面的巷子里，他还帮过我。”
“……”
施语冰知道闻乐乐是好意，但她要是擅自跟人换位置，霍砚更加不会放过她。
况且比起闻乐乐，虽然她和霍砚五年没见，对付他的疯子性格还是更有经验一点。
“你别怕，你不敢说的话，我去帮你跟王老板说。”
闻乐乐睁着溜圆的一双眼，似是下定决心了。
施语冰打算待会儿回教室再和她细说这件事，发现自己鞋带松了，让闻乐乐等她一下。
把作业放旁边，她躬身系鞋带。
两人正好就在办公室门外，听到从里面传来王勤刚训话的声音。
“让你冷静了两节课，你冷静了什么？打人还有理了？”
“我当然有理，他不骂人我也不会揍他。”
王勤刚端着保温杯，吹了吹茶面，道：“他骂你？他敢骂你？”
“骂的不是我。”
“那他骂别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骂的不是别人，是施语冰，你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听他语气突如其来的激动，王勤刚不解地眨了眨眼：“施语冰……跟你有什么关系？”
“……”
霍砚怔住，心虚地跳开视线，摸着后脑勺无奈骂了声：“操！”
现在不是五年前。
施语冰不是那个被人骂后会躲他怀里哭的“阿施”。
他也不是那个为她揍了人后，又哄她一夜的“霍汽水”。
他竟然有一瞬间忘了，忘记那个“阿施”已经和父母一样，离开他五年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