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时离用柠檬味的沐浴露把身上揉搓了不下三遍。
她望着那逐渐消失的痕迹,脑海中猛地浮现出一幅画面。
他伏在她身上,动作温柔到极致,温热的呼吸流连在她的耳边,浅吻着她的耳垂。
修长的手指如跳动的音符,在她的身线上奏出最完美的乐章。
她就像捅破壳的蝉蛹一样,在他的抚摸下,终于挣脱枷锁飞了出来,蜕变成一只美丽的蝴蝶。
可是这只蝴蝶还没有完全飞出去,就被他深情的一句呼唤扼杀在摇篮里。
“姝儿……”
即便在醉酒下,他依然以为身下的人是他的初恋情人——时姝。
夜爵是个很干净很有原则的男人,在时姝之前,他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
像他这般自律又专情的富二代,在上流的圈子里,真是少之又少。
这也是时离喜欢他的原因。
又高又帅,家里又有钱,几乎具备了所有女人最美好的幻想,也是时离的梦。
一个遥不可及但对姐姐来说却唾手可得的梦。
这就是她和时姝的差距。
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时离抬起手把被水珠蒙住的镜子擦出一片亮光来,镜中的少女有着一对漂亮的锁骨,听说美女的锁骨里都能养鱼,她觉得镜中的女子也差不多,虽然在张姨看来,她是太瘦了,瘦的成了黄花般的美人。
天鹅颈,小肩膀,细嫩却不像姐姐那般雪白的肤质,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肩头,发尾像稻草一样张牙舞爪,不似姐姐的长发海藻般的柔顺美丽。
白色的泡沫揉搓过那些红痕,她又短又小的手,在身上游走,在红色的地方,会留恋的停下来,画个圈圈,再用力揉搓干净,只余下一片通红的肌色。
时离披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张姨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二小姐,今天上午你都洗了三遍澡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时离摇摇头,低着头进了房间,张姨的声音在门口传来:“二小姐,夫人一会儿就到了,你准备一下。”
地板上的粉红玩偶头拖鞋顿住,时离朝张姨点点头,哑声回了句“知道了”。
张姨叹口气儿,蹬蹬下了楼。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停车的声音,时离赶紧换好衣服,出了门。
“太太。”下人们站在门口,恭迎王美光的到来。
王美光摘下咖啡色墨镜,哼着歌儿进了大厅,皮包被她随手扔在沙发上,三角眼在大厅里兜转一圈,最后落在角落里的时离身上。
“怎么没去上课?”
“高考过后,学校放假了。”时离低着头,双手紧扣在一起,看起来很紧张。
“高考?”王美光诧异,“你为什么参加高考?”
时离终于抬起头来,神色有些受伤:“妈,我已经高中毕业了,今年就上大学了。”
“呵!还真快!”王美光抿起了嘴角,端起玻璃桌上的果汁送入口中:“既然你要上大学了,那生活费你自己负担吧。”
“为什么?”时离震惊的望着面前穿着豹纹连衣裙的贵妇人。
王美光翘着二郎腿,后背陷进柔软的沙发里,目光凉凉的落在时离身上:“你都成年了,难道还要让父母负担你的生活费?还有啊,报考的大学千万不要和你姐姐同一所,知道吗?”
时离咬着唇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紧握着手指,终于鼓起勇气抬起眼皮问:“为什么姐姐的生活费是家里给,而我却要自己挣钱?”
“因为你是扫把星啊!但凡和你沾边的东西,都会染上不幸。你人如其名,你姐姐好不容易要和夜家的少爷修成正果,你去学校拖她的后腿?”王美光起身站起来,开始吩咐下人把车里她买的礼物搬进来,放到大厅的玻璃桌上。
一个个精美的礼物盒,全都是用时姝喜爱的粉色包装纸包裹,上面系着漂亮的蝴蝶结。
王美光把一个礼物盒拆开,抖开一件粉色的公主裙,在张姨面前晃了晃:“张姐,你觉得这件裙子适不适合姝儿?这是我特地为她挑的,一条就好几万呢!”
“太太的眼光,自然不差。大小姐穿上这件裙子,肯定很漂亮。”
时离垂下眼皮,只觉那片粉红刺她的眼,刺的两眼酸涩又难受。
她扶着一旁的椅子,尝试几次,终于让自己镇定下来。
“妈,我先回房了。”
王美光瞥了她一眼,冷淡的应了声。
时离抓着楼梯扶手,蹬蹬上了楼梯。
她的脚步又快又急,恨不得在背上插上翅膀。
待进了屋,她感觉就像进了一个温暖的小巢,在这片唯一属于她的小天地里,她终于肆意的流泪哭泣。
时家,这个她待了十八年的时家,根本就不属于她。
无论什么时候,在王美光眼中,她都是个扫把星。
因为她,王美光差点被时文康赶出家门。
时家的长辈也不待见她,就好像是因为她,时家才断了香火。
王美光在生完她后,一直尝试要第三胎,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一直要不上,就这么努力了七八年,王美光也放弃了,反倒是把精力全都放在了时家的公司上,努力的把公司股份抓在自己手中,在时家博得了一席之地。
但时离的命运并没有改变,她在王美光眼中,成了那段不光彩时光的见证。
每次看见她,王美光都会想起丈夫的背叛,自己的惨境。
但因为是血肉至亲,又不能把孩子丢下,所以,变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母女二人的关系,冷淡到冰点。
王美光对时离针锋相对,整天眼不见为净,但凡见到了,总要刁难她几句。
时离清楚,所以,她总会想方设法的避开自己的母亲。
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望着时姝和王美光母慈女孝。
一开始懂事的时候,还会心痛,到后来就习惯了。
就像在她的心中,包裹了层厚厚的老茧,只要不去剥开,就不会再感到疼痛。
但今天王美光的话,却像一支无情的手,再一次把她的伤疤揭开,让她再一次体会了噬心之痛。
而让她痛苦的来源,正是她的亲生母亲。
每每想到这儿,时离都会疼的眉头皱起来,咬着唇瓣,独自吞咽苦水。
时离靠在床头上,静静的望着窗外的天幕暗下来,由一开始的灰白变成彻底的黑。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时离回过神,伸手把手机够过来。
苏清风:时离,酒醒了吗?
点开这条微信,时离眼中终于恢复了些神采。
你看,还是有人关心她的。
苏清风的家境并不好,但却是唯一对她好的异性朋友。
他就像一朵清幽的兰,自带芳香,无时无刻不让人感到温暖。
他心细如发。
记得有一次她考试忘带铅笔,没有铅笔怎么涂卡,她正慌乱的瞅着寂静的考场,希望哪个同学能在题海中抬起头来,发现她求助的眼神。
仿似心有灵犀,苏清风抬起了头,递给了她一根削好但没用的铅笔。
她感激的接过,终于在铃声响起前,把答题卡涂完。
下了考场,她问他:你怎么多带了一支铅笔?
他笑着说:上次你忘了带铅笔,我们共用一根,这次我学精了,早早的为你准备了一支。
诸如这样的事,还很多,她有丢三落四的毛病,但苏清风有时候就像哆啦A梦的小口袋一样,变出她忘记带的所有东西。
时离回了条信息:醒了,你呢?那晚你应该是第一次喝酒吧。
过了一小会儿,苏清风才回了个两颊发红的表情:确实是,醉酒的感觉真不好,我都醉了一天了,这个时间才醒过来。
时离回了个震惊的小脸,这苏清风的酒量还真是差劲儿。
不过他刚醒,就想起了她,没想到她竟成了他第一个想起的人。
心中的暖意,腾地涌遍全身,她虽然在时家是隐形人,但在苏清风眼中,她还是有些分量的。
虽然她知道,这种分量掺了点男女之情。
就这么不痛不痒的和苏清风聊了半个小时,时离本打算发个再见的手势结束这场聊天,却见苏清风忽然来了句:小离,你打算报考哪所大学?
时离的手一紧,几乎要把宽大的手机屏幕捏烂。
A大。
她向往的是A大。
因为那个是她可以离他最近的地方。
但今天妈妈的一句话,把她所有的幻想都否定了。
她的脑袋不如时姝聪明,时姝每天谈恋爱交朋友,但成绩依然出色。所以,很轻而易举的就考上了S市最好的大学。
为了那最好的大学,时离高三每晚都学到凌晨,发了疯的学习,没有时间交友,没有时间谈恋爱,她放弃了很多东西。
现在距离A大只有一步之遥,她相信自己的分数可以够上A大的校门,只要去学校填报志愿的那天,在第一志愿填上A大的名字就可以,但……
报考的大学千万不要和你姐姐是同一所……
但凡和你沾边的东西,都会染上不幸……
你是扫把星啊……
王美光说的理所当然。
却字字戳中时离的心口。
她的心脏像是被人撅住,撕扯开一个缺口,往里面灌着冰凉冰凉的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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