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岳铖把水果硬糖握在手心,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泛起一抹笑。
虽然铁月极度不愿意,但还是被冷明柏带到新开的房间里。
冷明柏还记得她伤在背上,一边打开药箱,一边示意她脱衣服。
铁月身上穿着的休闲西装有些脏,她沉默着将衣服脱了下来,嗓音有些低:“你不该过来。”
她不希望在宋总面前和冷明柏过于亲近。
冷明柏心情很不好,绷着脸拉下铁月的贴身衬衣,看见背后那片触目惊心的肿红后,他心中的那团火瞬间熄灭,只升起一阵又一阵的疼。
“痛吗?”他没有回答铁月,只问道。
铁月侧过脑袋,往身后扫了一眼,看不见伤口,但她能感受到背后肿胀又麻木,估计近期这伤口消不了了。
可对她而言,这点伤并不算重,她摇头:“不痛。”习惯了。
如果这都不痛的话,那怎样才算痛呢?
冷明柏问不出口。
他第一次彻彻底底的发现:他还是不够了解铁月。
不仅仅是不够了解她和宋总之间有着怎样的羁绊,更不了解她的过去。
而铁月似乎也从来不会和他提及她的过往。
他沉默着将医疗箱中的药品一一打开,看着药品说明书给铁月上药。
赭黄色的液体被敷在红肿一片的背上,有些触目惊心。
冷明柏无声,只轻轻伸手摸上伤口的边缘,铁月有些不适应,微微动了动,想穿上衣服,随即被冷明柏叫住,“别动,药水还没干。”
房间里开着空调,并不会冷。可铁月趴在床上,光裸着后背,身后还有一个冷明柏坐在旁边看着她。
她感觉这画面有些奇怪。
可还没等她细想,身后的冷明柏突然道:“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铁月哑口,良久才回他,“在我的认识里,生活中的冷秘书不是一个执着的人。”
在工作上,他冷静又严谨,至少和他共事的这两年中,她几乎没看见冷明柏出过什么错。
或许是在工作上消耗太多精力,生活中的冷明柏过得极其随性,甚至连偶尔和她的约会都极其随意。
他可以坐在咖啡厅,听她碎碎念念一下午。又可以陪着她无聊的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两个人就这么依偎着躺一天。
冷明柏并没有想太久,铁月背对着他,甚至听见他轻笑了一声,“我今天才明白,这两年来我一直都不太了解你。”
“但如今看来阿月也不是很了解我。”
“那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彼此相互再了解一次?”
铁月有些触动,可随即清醒过来,她抿唇道:“我有很多不能被了解的部分。”
冷明柏笑道:“没关系,你可以向我展露你愿意被我了解的部分。”
“我知道,宋总对你而言很重要,她就像是你的伯乐。我不和她争地位,我愿意在你心中排第二位。”
背对着冷明柏,铁月将自己彻底埋进被子里,心中升起一团苦意。
在冷明柏这样的精英面前,她永远都有一种自卑感。
她很想告诉冷明柏,她已经把自己愿意展露的、能展露出来的,统统展现在他面前。
在他面前的铁月,是铁月自己心底里希冀的铁月的模样。她强大,她能干,她精明。
可只有她自己明白,真实的铁月是怎样的丑陋不堪。
她只有一张精心包装好的皮囊。
冷明柏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心底里算了算,忘了加上铁月的母亲,他补充道:“不对,我可以排第三位。”
铁月最后只道:“你让我再好好想想可以吗?”
冷明柏定定看着铁月许久,试探道:“那……在此之前,你可以不要再一直拒绝我吗?”
“好。”
回贺岳铖房间时,冷明柏眉梢都带着喜意。贺岳铖一瞧见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连问都不想问。
一直到冷明柏调整好状态后,才冷静汇报刚才的跟踪,“可能是谁雇的京都本地的混混。”
“最近贺东山在京都市有一场活动,风家也受邀。”
“风总应当是以参加这场活动为理由来的京都探望风小姐。”
“刚才我向行内人打听,昨晚风总正常出席了活动。”
贺岳铖只猜到是贺东山,如今冷秘书调查清两人的行动轨迹,答案已经显然易见:贺东山起了疑心。
“尽快联系新的疗养院,她不能再呆在这里。”
“明白。”
“订票,我们今晚就走,回南风市。”
冷明柏微顿,“这么快?不等宋总她们……”
“她们有自己的事情,不能让贺东山注意到她们。”
他和宋衾本来就不是一起出来办事,在外界人眼中也就是个场面夫妻,偶遇很正常,一直呆在一起才奇怪。
冷明柏有些担心铁月的伤,可眼下大事要紧,“明白。”
南风市。
贺连池本以为自己已经来得够早,可没想到那人早就等在了校园门口。
让她有些吃惊的是,真的只有他一个人。
“送你的人没和你一起?”她走近后第一句话问道。
顾孜一直看着她,看着她从公交车上走下来,又看着她一步一步向她走近。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羊毛大衣,黑曜石般的长发被烫成小卷,一对珍珠耳饰从脸颊两侧垂落,衬得整个人明贵不凡。
她比学校时更漂亮,也更加耀眼。
待她走近,顾孜别过眼,只温声道:“我让他们回去了。”
贺连池皱眉,想说什么,涌上喉间的絮叨终还是消匿。她只站在顾孜身后,推着他的轮椅一步一步走进学校。
顾孜的秘书早就和学校打好招呼,没有人拦他。
贺连池刚上大学时就知道顾孜即将出国,此后再没打听他的行踪。和杨子遇渐行渐远后,更没有他的消息。
如今看来,他在国外应该混得不错。至少她推着的这辆轮椅造价就不凡。
一路无话,顾孜主动开口道:“门口那家咖啡馆关了?”
贺连池有些怔愣,随意嗯了一声,“我高三时关的。”
那时候顾孜已经入读南风大学。
沉默。
顾孜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感受到身后人缓慢却又极稳的力道。
再次看到顾孜,贺连池不知是感慨多,还是释怀多。
可眼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听说杨子遇最近和与岳铖哥走得近?岳铖哥怎么了?生病了?”
“你这一回国,杨子遇肯定围着你转,有听他提起过么。”
她和贺岳铖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可顾孜不能告诉他患者的**,只敛眸道:“没注意。”
贺连池心间微动。撒谎。
杨子遇在顾孜面前是个大嘴巴,不可能不提。如果杨子遇真的提及过,顾孜不可能没注意。看来岳铖哥那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肯定不是贺连城说的私生子。按照她对岳铖哥的了解,他不会做这种事情。
如果真的有私生子,岳铖哥也没有把这个孩子藏起来的理由。
贺连池没再追问,仿佛只是无意间提及这事儿一般。只暗地里留了个心眼。
顾孜想说很多话,可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直到贺连池半开玩笑道:“当初还以为你会去京都大学,没想到你竟然留在了南风市。”
她不知道其中缘由,只谓叹道:“果然,金子在哪儿都发光,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国了。”
顾孜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回头看了她一眼,从他的视角看上去,那只珍珠耳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或许是不想留下遗憾,贺连池释怀道:“可能你都不知道,当初我还喜欢过你。”
“长得好看,学习又还好。一看就是潜力股。”
顾孜微怔,一直到坐上秘书接他的车里时,都没回过神。
脑海中还回荡着贺连池对他最后的告别。
“再见,顾孜。”
六年前,他离开南风市也从说过同样的话。“再见,贺连池。”
可这六年的时光让他明白,他好像有些做不到再见。
杨子遇知道他今天约了贺连池回学校参观。从知道这件事开始,他就时常絮叨,在顾孜面前嘟嘟囔囔,“那也是我的母校啊,你怎么不约我?我明明很有空。”
顾孜根本没理会他。直到杨子遇的同事被他吵的不耐烦,一句话将他点醒:“有没有可能杨医生你的朋友喜欢那位女士?”
不然只邀请她单独幽会干什么?
杨子遇愣住,眼睛瞬间瞪得似铜铃般大,他脱口而出:“不可能!”
同事白了他一眼,不管他相不相信,只要他安静了就好。
杨子遇踌躇许久,才在顾孜和贺连池见完面后拨通顾孜的视频电话。
看着手机里依旧安静内敛的男人,杨子遇似乎能透过这张成熟的脸,看到他们曾经清涩的青春。
“顾师兄,今天玩得怎么样?”他嬉皮笑脸道。
顾孜沉默一瞬,“贺连池她今天说,她喜欢过我。”
杨子遇脸上的笑挂不住,他打着马虎眼道:“啊?是吗?哈哈。”
顾孜看向他,目光沉沉。杨子遇总觉得顾孜的眼里藏着一团浓厚的雾,十多年前他看不清,如今他也看不清。
“你知道?”他只听见顾孜这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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