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步曲说痛，汇洺立即放开手，但还是紧追不舍：“舌头，我看看。”
步曲拗不过他，无奈张嘴，露出一小段舌尖，本应该完好的舌头，空缺了一块。
汇洺皱着眉，看着步曲合起嘴巴，“怎么伤的。”
“不问。”步曲很难说出整段句子恐怕就是因为这莫名豁开的舌侧。
“怎么生活成这样，怎么你过得不好我这么难受呢步曲？”汇洺的追问步曲没有回答，也没法回答，97年被送去福利院时，他就能猜到自己的结局，当年他7岁，在福利院度过了儿时最快乐的时光，被接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这一生都将是潮湿的。
汇洺趴在步曲腿上，默默的吸鼻子，步曲看着他笑，伸手摸他的头发：“怎么来这。”
“你不是不认识我吗？还让我滚。”汇洺趴着，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哭腔，也忽视了步曲跳过的话题，他想要是步曲不回答就算了，反正以后他还在，他可以看好步曲，不再让他受欺负。
“汇洺。”步曲轻声喊他，像小时候一样双手轻托住汇洺的脸颊，用指腹擦去他脸上未干的泪，“不哭。”
时隔多年，他们再次相遇，年龄增长，不幸同样。
汇洺沉默良久，直到小腿发出阵阵刺痛才起身，坐到步曲旁边。
“你去我家吧，他们不要你，我要你。”汇洺想了很久。
步曲转头看他，表情未变，他指了指自己靠近汇洺的右耳：“这只，听不见，我，听不清。”
汇洺怔住，像小时候追逐光下的皮肤一样覆上那只耳朵，想明白记忆里为什么步曲不让自己摸他的右耳，也想明白在教室里，明明自己凑近他说话，他却不理睬，第一次的触碰还让他有这么大反应。
汇洺捂住他的耳朵，不敢去想步曲的这些年，很多的伤痛只能凝聚在胸口，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没事，不痛。”步曲看他，不知道在说哪里不痛，是这些年，还是身体上。
距离在小木屋已经过去三天，这三天里，汇洺和步曲掉换了座位，步曲也没有缺课，汇洺以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第四天步曲没来上课，第五天同样，汇洺问王圣他不在学校会去哪里，王圣沉默，倒是旁边的体委说了句：“汇洺你咋回事啊，这么关心步曲呢，他来无影去无踪的，学校都不管他，你管他。”
体委就是前几天说步曲出大事的那个，叫罗文浩，平时也是个话多的。
“对，你有什么屁放。”汇洺帮步曲把这两天缺课的作业收好，站起来看着罗文浩。
罗文浩也就是话多，真被怼了，也不敢说什么。
汇洺带着东西走出教室，王圣跟在后面，汇洺发现了，王圣上前说：“你还是离步曲远点，在初中的时候，步曲虽然也独来独往身上带伤，但是没那么多谣言，后来她妈妈来学校闹过一次，我不知道具体内容，校方压得很死，可能也是不想失去靠步曲这个学霸出头的机会，但自从那次之后，步曲就被边缘化了，打架斗殴，有时甚至伤得很重，他也不说话，眼神很凶，大家都比较怕他。”
汇洺不知道王圣追上来说这些要干嘛，王圣继续：“曾经初中有个小孩跟他一起参加竞赛，后来莫名其妙退学，退学前见过他的同学都说他被打了，你好自为之。”
汇洺知道王圣是带着善意靠近自己，对他笑了下，就离开学校，对于王圣说的那些，他一半存疑一半不信，事情的真相还是等步曲亲口告诉自己，汇洺不怕受伤，他反正没有退路。
来到河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汇洺逃了晚自习，木屋周边很黑，没开灯，汇洺不死心的上前敲门，用力拍了下，门自己打开了，汇洺慢慢走进去，摸索着找到开关，灯亮的一瞬间他眯着双眼，看到沙发上的步曲。
步曲缩在沙发边，手悬在外面，手背上猩红一片，在原有的伤痕上，又添了新伤。
汇洺看着步曲露出来的半边脸，脸上没有伤口，他也没有喊醒步曲，而是坐在书桌前放轻动作开始写作业，汇洺的成绩也不差，虽然没到学霸这个地步，但也是在这类缺少人才的学校里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屋里没有钟，汇洺不清楚时间的流逝，再次抬头也不知是何时，合上作业，伸个懒腰转头看步曲，发现他已经睁着眼看自己。
“怎么不讲话？”汇洺笑问。
“以为是梦。”步曲看他。
“现在呢？”
“醒了。”
汇洺朝他伸手，“走吧，哥哥带你吃饭。”
步曲摇头，也不计较明明是他更年长一些，“在外面，别跟着我。”
汇洺想起那天逃跑，步曲给他挡脸的那一下，原来是为了不让那些人看到自己，汇洺看着步曲，心里软软的。
“那我饿了，怎么办？”汇洺笑着，眉眼弯弯。
步曲听闻环顾四周，好像确实没有什么能吃的，起身准备出去，汇洺看他动作，忙拉着他的手，“去我家吧，我那有吃的。”
木屋离汇洺家不算远，他们走在河边小道上，借着月光认路，半圆的月亮倒映在湖面上，随着水波游动，汇洺在前头拉着步曲，本来只是安安分分的走着，后来汇洺说害怕，拉上了步曲的手。
汇洺也没说怕什么，步曲一听他害怕就伸出手被拉上，乖乖的跟在汇洺身后，只是比一开始贴得更近。
走过河边小路，回到镇上，又过了一个小巷道，路灯逐渐显现，步曲离远了一些，汇洺察觉到，攥紧他的手，又说声害怕。
“有灯，不怕。”嘴上这么说着，步曲还是凑近了些，汇洺走在前面偷笑，什么‘噩梦’，就是个呆子，小时候是小呆，长大了是大呆。
快到家，步曲幽幽的说：“害怕走夜路，以后，下课，别跟。”
这是在说汇洺之前尾随他的事儿，要不说学霸记性好还记仇呢。
汇洺丢开他的手，伸手捂他嘴：“要不不说，一说就让人尴尬，你这讨厌呢步曲。”
步曲在他手下勾唇笑，呼出的气挠的汇洺手心痒痒，他猛地抽回手，拿出钥匙开门：“蔫儿坏的。”
开门进屋，汇洺站在前面，给步曲拿拖鞋，自己光着脚跑到屋内开灯，“快进来吧，我看看冰箱还有些什么吃的。”
“吃面条成不？”汇洺回头看他。
“嗯。”
步曲低头换鞋，目光小幅度的跟随汇洺只套了双袜子的脚，南方小镇的秋天很短，气温降得很快，直到汇洺煮好面端上桌，步曲还在看他的脚。
“吃啊，一会该凉了。”汇洺给他递筷子。
“不冷吗？”步曲的视线还没从汇洺脚上离开，汇洺低头，嘿嘿一笑，“冷啊，我去拿小太阳。”
俩人挤在一张小桌上，靠着沙发边吃完一整碗面。
吃完步曲说去洗碗，汇洺仰在沙发上，捂着肚子：“别去了，你那手能洗吗。”
一时间静默，步曲重新坐下，汇洺重新坐好，想问又怕戳着步曲。
没等汇洺开口，步曲说：“不问。”
“不问，那你下次少受伤。”汇洺看着他搭在桌上的手。
步曲不说话，汇洺换了个方式说：“保护好自己，可以吗？”
汇洺起身把碗放进水池，又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给步曲清理伤口，“你知道的，我最会流眼泪了，到时候别人都以为你欺负我，我们班主任也蛮喜欢我的，到时候她就会来质问你。”
“好，保护。”
“还让我换座位吗？”
“不换。”
“还有没有哪受伤，给我看看。”
步曲摇头，汇洺不信他，直接脱掉他的半永久外套，只留一件短袖，露出的皮肤上都是划痕，不见血，比较重的都在手背和脖子上。
伤口不像是被前几天那几个小混混打的，倒像是指甲划出来的，汇洺不多说，给他擦了点消炎药就收起小药盒。
“住我这吧，反正你那也是暂住，我这虽然也小，但东西比你那齐多了。”汇洺从包里又翻出步曲这几天落下的作业，“作业也给你带了。”
步曲不想答应，但又不想拒绝汇洺，沉默了会，还是点头。
汇洺的家只有两个房间，单间厕所，卧室用帘子隔开，里面摆了一张大床，两个人也睡得下。
步曲写完作业靠近十二点，他轻轻的坐上床，汇洺动了下，他出声道：“步曲，你住我这吧，我得看着你不受伤。”
步曲躺下，看着天花板没说话，汇洺凑近他的左耳，轻声说：“以后都不疼了好不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