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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帝京城隍庙,坐落在西城最繁华的地段。平日里,香火缭绕,善男信女摩肩接踵,祈求着福寿安康、家宅平安。然而此刻,在帝京倾盆的暴雨冲刷下,那巍峨的庙门、朱红的围墙、高耸的飞檐,都透着一股湿漉漉的阴森。雨水顺着狰狞的屋脊兽首流淌下来,如同无声的泪。

林霜的身影在雨幕中疾行,月白的衣衫早已湿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线条。他手中的城隍鬼头腰牌冰冷刺骨,玉佩则在掌心持续散发着温热与幽蓝的光晕,严辞的意念如同冰锥,不断刺向那香火鼎盛表象下的污秽核心:‘地宫…怨气…冲霄…速!’

他没有走正门。绕到庙宇后侧一处相对僻静的巷角。这里紧邻着一堵高大的庙墙,墙根下堆积着湿透的杂物,散发着腐坏的气息。严辞的意念精准地指向一处:‘墙根三尺…第三块松动的青砖…有通道。’

林霜蹲下身,手指在冰冷湿滑的砖石上摸索。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流下,模糊了视线。果然,在第三块青砖处,他摸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他用力一抠,那块沉重的青砖竟被他生生抠了出来!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钻过的黝黑洞口,一股混杂着泥土腥味、陈旧香灰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血腥气的阴风,猛地从洞中涌出,扑面而来!

‘就是这里!’严辞的意念带着斩钉截铁的确认,以及一丝难以抑制的急迫。

林霜没有丝毫犹豫。他将腰牌和玉佩塞入怀中贴身藏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伏低身体,如同灵活的狸猫,钻入了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洞口。

洞内狭窄、潮湿、黑暗。林霜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在冰冷的泥泞中爬行。通道向下倾斜,空气越来越浑浊,那股甜腻的血腥气和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人痛苦呻吟汇聚成的怨念,越来越清晰浓重地萦绕在鼻端和脑海,令人窒息。爬行了约莫一盏茶功夫,前方隐约透出一点微弱摇曳的红光。

通道尽头,是一个仅容一人站立的狭窄平台。平台下方,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出的地下空间。穹顶高耸,支撑着粗粝的石柱。空间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用暗红色石头砌成的池子!池中并非清水,而是粘稠、深红近黑、不断翻滚着气泡的液体,散发出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那是一个巨大的血池!

血池的周围,矗立着九根狰狞的黑色石柱,每根石柱上都雕刻着扭曲痛苦的人脸,柱顶燃烧着幽幽的绿色火焰,将整个地宫映照得鬼气森森。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香灰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焦糊味混杂的气息。

而在血池的正前方,筑有一座稍高的石台。石台上,并非城隍神像,而是一尊更加诡异、更加邪恶的塑像!它身形佝偻,披着破烂的袍子,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咧到耳根的、布满尖牙的巨口!塑像通体漆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塑像前,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青铜香炉,里面插满了粗大的、燃烧着的黑色线香,散发出甜腻的烟雾。

更让林霜目眦欲裂的是,就在那尊邪像下方的石台上,并排躺着三个小小的身影!正是被掳走的孩童!他们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身上只裹着薄薄的红布,如同待宰的祭品!其中一个,赫然就是方才暗巷中那妇人死死护住的小男孩!

石台旁,站着两个人。

一个身着华丽绸缎、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正是打手口中的“王老爷”。他此刻脸上没有半分平日里的富态,只有一种病态的亢奋和贪婪,双眼死死盯着那尊邪像,搓着手,呼吸粗重。

另一个则披着一件绣满诡异符文的黑色法袍,身形枯瘦,面色青灰,正是城隍庙的“祝**师”。他手持一柄白骨制成的短匕,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嘶哑如同夜枭,在空旷血腥的地宫中回荡,充满了邪恶的韵律。

“…以纯净童身,奉无面尊者…血肉为祭,怨念为引…滋汝神力,佑我福寿…开!”

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节吐出,手中白骨匕首高高举起,闪烁着惨绿的光芒,眼看就要朝着最近一个孩童的心口扎下!

“住手——!”

林霜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地宫中邪恶的诵念!他如同离弦之箭,从藏身的平台上一跃而下,重重落在冰冷湿滑的石地上!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地宫中回荡。

王老爷吓得一个趔趄,差点跌进血池。祝法师的动作也是一滞,猛地转过身,青灰色的脸上满是惊愕和暴戾:“什么人?!敢闯圣地?!”

林霜站直身体,浑身湿透,雨水混着地宫的潮气,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他挺直的脊梁和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眸,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他死死盯着祝法师手中的白骨匕首,又扫过石台上如同祭品般的孩童,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圣地?用孩童心尖血炼制邪物,供奉邪魔的魔窟,也配称圣地?!”

“放肆!”王老爷回过神来,色厉内荏地尖叫,“哪来的狂徒!祝法师乃通神之人,所做之事岂是你能妄加评论!快滚!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祝法师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林霜,尤其是他怀中那微微透出幽蓝光晕的位置(玉佩),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更深的贪婪:“好纯正的魂力气息…小子,你身上带着什么宝贝?乖乖献出来,本法师或可饶你一命,让你也尝尝这‘□□’的滋味!”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林霜怒极反笑,那笑容冰冷刺骨,“用婴孩心头血炼制的邪物,你们也配称‘福寿’?今日,我便替这枉死的冤魂,替这被亵渎的人间正道,收了你们的命!”

话音未落,林霜动了!他没有武器,但他本身就是一柄出鞘的利剑!胸中那股浩然之气在极致的愤怒与眼前这人间地狱景象的刺激下,如同决堤的江河,汹涌澎湃!他脚下一蹬,溅起一片泥水,身形快如鬼魅,直扑石台上的祝法师!

“找死!”祝法师眼中厉色一闪,口中急速念动咒语,手中白骨匕首一挥!那巨大的血池仿佛受到牵引,猛地翻滚起来,数道粘稠的血箭如同毒蛇般,带着刺鼻的腥风和凄厉的尖啸,朝着林霜激射而去!

同时,石台周围那九根燃烧着绿火的石柱上,扭曲的人脸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无声的哀嚎,一股阴冷、绝望、充满恶意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潮水,狠狠撞向林霜的脑海!

双重攻击,一实一虚,歹毒无比!

‘凝神!守心!’严辞的意念如同洪钟大吕,瞬间在林霜识海中炸响,带着一股凛冽刚正的意志,强行驱散那阴邪的精神冲击!

林霜精神一振,面对激射而来的污秽血箭,他竟不闪不避!胸中浩然气疯狂运转,汇聚于双臂,口中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每一个字吐出,都仿佛引动了虚空中的某种共鸣!他双掌猛地向前平推!一股无形无质、却至大至刚的沛然力量轰然爆发!

轰——!

那几道污秽的血箭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瞬间爆散开来,化作漫天腥臭的血雨!浩然正气所过之处,空气中弥漫的甜腻邪气和怨念如同冰雪消融,发出滋滋的声响!

“什么?!”祝法师和王老爷同时骇然变色!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纯正、如此克制邪祟的力量!

林霜破开血箭,去势不减,已然冲上石台!目标直指祝法师手中的白骨匕首!他要先救下孩子!

“拦住他!”祝法师又惊又怒,对着王老爷吼道,同时身体急退,口中咒语再变,指向那尊无面邪像,“请尊者显圣!诛杀此獠!”

那尊无面的邪像猛地一颤!那张咧开的巨口中,喷涌出浓稠如墨的黑气!黑气迅速凝聚,化作一只巨大的、长满脓疮和骨刺的漆黑鬼爪,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和恐怖的威压,朝着林霜当头抓下!速度比林霜更快!

鬼爪未至,那阴寒刺骨的邪力已经让林霜汗毛倒竖,动作都迟滞了一瞬!

“小心!”王老爷此刻也红了眼,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怪叫着从侧面扑向林霜,要阻他一阻!

腹背受敌!鬼爪当头!孩童危在旦夕!

千钧一发之际!

林霜怀中,那枚温热的玉佩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幽蓝光芒!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骤然喷发!一股冰冷、肃杀、蕴含着百年孤愤与不屈监察意志的磅礴力量,轰然冲出!

“邪魔外道!安敢放肆!”

一个冰冷、威严、仿佛从九幽黄泉传来的声音,带着金石交击般的铿锵,响彻整个血腥地宫!

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化为实质的幽蓝剑影,自玉佩中激射而出!剑影虽小,却带着斩断一切邪佞的凛冽法则气息!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斩在那只抓向林霜的巨大鬼爪之上!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插入冰雪!那看似凶威滔天的漆黑鬼爪,竟被那小小的幽蓝剑影瞬间斩断!黑气发出凄厉的惨嚎,如同活物般疯狂扭曲消散!剑影余势不衰,擦着祝法师的头皮飞过,将他枯槁的头发削去一片!

祝法师发出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踉跄后退,脸上再无半分血色,看向林霜(或者说他怀中玉佩)的眼神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御…御史…是那个御史的…残魂?!”

与此同时,林霜面对侧面扑来的王老爷,看也不看,反手一拳!浩然正气灌注拳锋,带着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砸在王老爷那张因恐惧和贪婪而扭曲的胖脸上!

“砰!”

“咔嚓!”

王老爷的惨叫和鼻梁骨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他肥胖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石壁上,滑落下来,昏死过去。

石台上,只剩下惊骇欲绝的祝法师,和那三个昏迷的孩童。

林霜站在石台边缘,微微喘息,刚才那一下爆发消耗巨大。他怀中的玉佩光芒略微黯淡,但那股冰冷锐利的意志依旧清晰。他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火焰,锁定了面无人色的祝法师。

“现在,”林霜的声音在地宫的血腥与幽蓝光芒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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