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怎么受伤了?”
次日谢琼来书房上课,把茵陈吓了一跳。
“无妨,小伤而已。”谢琼却是愉悦的,情绪也不似平日里尽敛于内,“挨了一拳一脚,却为我扫清了两颗绊脚石,是笔赚钱的买卖。”
茵陈猜想应该与昨日王滢说的那件事有关,但没再细问。
倒是谢琼今日兴致颇高,继续与她闲话道:“听小五说你们昨日同游离江池畔,她还介绍了几位好友给你认识。”
茵陈闻言面露喜色,点头道:“表姐带我结识了陆家姐姐、秦家姐姐和曹家姐姐,她们的性格都很和善,待我也都十分好。”
“你是用什么身份与她们结交的?”
“用的‘谢茵’的身份。”茵陈回答道,“她们都以为我是从兰城过来的。”
“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谢琼道,“依我之见,以后不止在外头,府中上下亦要改称。‘淑媛公主’这个名号,除非必要场合,便不再用了。待时机成熟,我与殿下会设法叫赵灵犀消失,此后世上只有谢茵。”
“你觉得如何?”
“我自然是听表兄和殿下的。”茵陈道,“可是许多人都见过我的真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这要怎么办?”
“这些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我与殿下会为你处理妥当。”
“那……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一切都听表兄和殿下的。”
……
四月初一,茵陈正式入国子学求学。
第一天,谢胜璋特意如上巳那日一般来上清园接她。
却看到王滢与她一道走出来。
“哟,阿滢亲自送你上学啊,早知道你有王统领亲自护送,我就不用来了。”
“表姐莫要取笑我了,你当然要来,你能来接我我十分高兴。”茵陈跑过去抱住谢胜璋一条手臂,轻轻摇了摇,娇声道。
“惯会说甜言蜜语。”
“有什么话路上说吧,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王滢催着二人分别登车上马,一行人启程前往国子学。
国子监下辖七学,其中以国子学为首,非三品及以上官员的子孙不能获取入学资格。茵陈从谢胜璋口中得知,朱晏正式参政那年便上疏先帝,改了许多规矩。其中最广为人知的是提议国子学领开先河招收女学生,除此之外还立下新院规,禁止学生带仆从进书院,但凡入国子学求学者,不论皇室宗亲还是高官子女,凡事皆要亲力亲为。
是以谢胜璋的婢女及墨雨墨云只送到门口,将书箱取出来交给二人便要调头回府,待下学时再来接人。
王滢也一并在门口驻足,想了想,对茵陈道:“小娘子性格和善,但并非所有人都值得你温柔对待。在学中照顾好自己,若有什么事记得与我说,也要与殿下说。”
“行了。”谢胜璋闻言道,“有我在,你还怕她被人欺负了不成?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王滢一想也是,纵使学中无人知道茵陈的身份,但谁能不认得谢家五娘?
“是我多虑了。”她笑着,挥手示意二人进去,“两位娘子好好学。”
“今天上半天一共四堂课,前两堂是骑术,后两堂是箭术,都在操场上。课咱们把书箱放下直接过去集合即可。”谢胜璋替茵陈介绍道,“教骑术的先生姓孟,在阵前厮杀过,是前两年才调到学中做先生的。”
“教箭术的先生姓常,在上一届武举中夺了魁首。他年纪轻,长相端正,人也风趣,相较于另外几位要么严厉要么古板的武博士,他更受大家的欢迎。”
“国子学在国子监下辖的学府当中学生数最少,三年学制,在学人数三百人左右,每一届约有一百人。咱们这一届共有九十九人,刚好分成三个班,每班三十三人,你跟我都在一班。”
两人一路说着话来到课堂,刚进门,谢胜璋就住了口。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她们二人往里进,另有几人正要往外出,两帮人就这么迎面碰上了。
而对面的人,正是那日在离江池畔被谢胜璋用“疯子”来形容的崔与之。
“竟然是你啊。”
“真是晦气。”
谢胜璋与崔与之同时开口,语气却天差地别。
崔与之显示露出惊讶神色,随即看向茵陈的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我就说咱们的缘分绝对不止那一面,你看这才多久,就又见面了。”
“看你的打扮,也是这里的学生?哪个班的?照理说你要是在这里求学,不可能是个无名小卒呀。”
“我竟把这回事给忘了。”谢胜璋凑到茵陈耳边,小声道,“崔六跟咱们同届同班。”
“上次见你就没听见你开口,怎么,大家都是同窗了,还准备一直不理人吗?”见茵陈不理睬他,崔与上前一步道,“还是,你是个小哑巴?”
“你才是哑巴。”谢胜璋站在茵陈前面,“闪开。”
崔与之含着笑往旁边退了一步,他身后的人也连忙向两旁退,让开了一条路供谢胜璋与茵陈前行。
谢胜璋拉着茵陈走向座位,放下东西要出去时,竟又迎面遇上了另一波熟人——那日被崔与之气走的青衣女子,左相杨川之女杨蓁蓁。
真是热闹,茵陈不禁在心中道。
随即一想,国子学本就是阙都权贵子女的聚集处,那日在离江池畔圈地游玩的人家,与能供家中子女在这里求学的本就是同一批人。
茵陈在杨蓁蓁扫来的目光中看到了到了不加遮掩的不善。
“表姐,方才那杨蓁蓁为何那样看着我?”终于从课堂里走出来,茵陈问谢胜璋道,“我与她不过才见了一面,连话都没说过。”
“别理她。”谢胜璋道,“这事跟你没关系,都怪那个崔与之。”
“杨蓁蓁与崔与之有婚约,但凡看到崔六跟哪家女郎多说两句话,在她眼里就是勾引她未婚夫的坏人。”她叮嘱茵陈道,“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善茬,总之你以后离他们远些就是了。”
“不过也不用怕,有我,还有阿姐在,没人能欺负你。”
“嗯,我记住了。”
从三月中旬开始,茵陈开了骑射课,朱晏亲自教她。
不过因为身体原因,她每日练习的时间有严格规定,原则上只能少不能多。
是以茵陈根据这段时日的“练习成果”来表现,半天的课上下来,收获无数注目与笑容——当然,都不是善意的。
作为明显的垫底生,茵陈被留下整理众人用过的弓箭并放回库房。
可怜谢胜璋这个第一名要留下与她一起享受最后一名的特有待遇。
两人搬完所有东西来到饭堂时,便听见有人在议论。
“样子看着还行,原来是个草包啊。”
“是啊,最轻的弓都拉不开,骑马的时候还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下来,没见过这么不中用的,居然还敢来国子学丢人现眼。”
“嚼什么舌根子呢,让我一起听听。”
茵陈一眼没看住,谢胜璋便将刚打来的饭菜放到了人家的饭桌上。
几人尴尬无比,眼神躲闪不敢看她。
见茵陈去拉谢胜璋她也不起,几人干脆收拾好吃到一半的饭菜,起身将饭桌让给了他们。
“坐下吃饭。”
茵陈将托盘放下,乖乖落座。
“表姐不必与他们置气。”茵陈道,“眼下我的确不熟悉弓马之道,等我日后练好了,他们自然就无话可说了。”
闻言,谢胜璋显示微微惊讶,继而露出欣赏的目光来:“有志气,这才是我谢家女儿该有的模样。”
她喝了捏匙啜了一口汤,道:“方才我还在思考该如何安慰你,毕竟我实在不擅长这个,眼下也不必愁了。”
话音未落,茵陈亲眼目睹她脸上的笑意在眨眼之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嫌恶和警惕。
果然,她扭头往后看,崔与之已经端着托盘来到近前,在谢胜璋起身阻挡之前坐到了她旁边的椅子上。
“原来你叫谢茵啊,既你们都姓谢,为何我听你唤她表姐呢?”
“崔与之,你给我起来。”
“同窗之间说说话而已,何必如此紧张?”
崔与之准备再和茵陈搭话,却见她已经麻利地起身,绕过桌子去到了他的对面,谢胜璋的身边。坐下之后,又把自己还未动过的饭菜拉了过去。
微微怔愣过后,他不禁失笑:“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竟叫小娘子如此害怕?”
“谁说我怕你?”
崔与之闻言笑容瞬间真了几分:“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我不想与你说话,但你似乎听不懂表姐的话,便只能由我来说了。”茵陈道,“虽然是同窗,但我不想与你有什么交集。所以,请你立刻离开,不要打搅我们用膳。”
崔与之眼中茵陈是株美丽但柔弱的娇花,没想到竟能说出如此刺人的话。他一时间没想到该怎么接,又听见侧旁同伴传来的低笑,不禁面露尴尬之色。
“听不懂人话,还是想继续赖着?”谢胜璋道,“崔六,你不在乎脸面,但我们还要。你记住,阿茵不是你能随意戏弄的人,要找乐子去别处。大家是同窗,日后还要朝夕相处三年,没必要撕破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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