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光,陶辰慌乱地掏着钥匙。
凉得发僵的双手一抖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只好弓腰去捡。
手抓着钥匙,而眼睛却一直瞄着身后,注意着那个一直躲在黑夜里的人影。
那是个什么人啊......
在深秋的北城只裹着件破衬衫,弯着细瘦的腿缩在草丛里,半边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脖子上还在滴答滴答地淌水。
北城今年冷得很,反常地下了两场大雪,也不知道那人是在哪过的夜。
????
撇回视线,陶辰快速打开单元门,躲进昏黄的楼道,门吱嘎撞上。她这才悄悄回头,想仔细看看那怪人是个什么情况,却猛地一惊——目光撞上了远处那对黑漆漆的眼睛。
草丛里那人抬起了头,正远远盯着她,隔着单元门发白的玻璃窗。
远远看着那瘦削的脸,有些模糊,分辨不出性别。
“没事的没事的……北城很安全的……”陶辰自我安慰着,不时盯着那人看两眼。
那人在对视之下忽然起身,踉跄着朝她走了过来。
陶辰一个激灵后仰过去,跌坐在楼梯前。眼镜也滑了下来,她还没来得及扶正。
再抬眼,门外,人已经停住了。
温热的鼻息将门玻璃一阵一阵染白,细长的眸子微闭着。似乎是受了伤,那人吃力地靠在门上。
陶辰惊魂未定,又踌躇地凑过去看看。脏污的头发耷拉在脸上,脸上沾满了黑漆漆的泥巴,一片模糊。右眼的淤伤渗着血,掺着雪水一点点染红肮脏的脸,有点瘆人。依然很难辨认样貌。但那清瘦的模样不是个男人,而且年纪挺轻。确认了这一点,陶辰的心踏实了一些。
都怪今天夜班,碰上这种事,真是的……心里大声抱怨着,再抬头看过去,门外的人却不见了。
陶辰战战兢兢将门开了个小缝———
那人竟昏倒在了地上,湿漉漉的水泥地被污血染得暗红。
........
虽然害怕,但她最终还是把人拖了进来。这大雪的天气,自己又是医护人员,强烈的职业道德让她没法见死不救。
好在对方还有意识,尽量配合着陶辰的动作,总算是拖进了楼里。
她深深松了口气。拨开这人脸上的湿发,垂到耳根。
是个女子。只不过脸上脏污,看不清真实的相貌。
继续拨弄着她的头发,就着灯光一看,年纪轻轻,头发却近乎全白了。
陶辰指尖一颤。
她替她擦干脸上的血,和身上几处明显的出血,攥着纸巾的手还在发抖,“真不知道我救了个什么人……怎么浑身都是伤……”
陶辰看了看外面的飞雪和结冰的马路。
“医院是去不了了……还好伤的不算重,算你命大……”
只能带她回去包扎一下了,丢在这里不管真的会死掉。陶辰弯下腰,吃力地抬起女子的胳膊。
没事的,第二天我就报警……北城这么大个城市,能有什么危险,她硬着头皮给自己壮胆。
一只手忽然反抓住陶辰的手腕,
“你……你干嘛?!”陶辰被吓得惊呼,回头看她。
女子扯住陶辰的手,微闭着眼,只是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听得很模糊,意识还不太清醒。
陶辰松了口气,试图躲开她的手。
“不要怕,我……我带你回去包扎一下……”
女子也不撒手,只是力道软了很多,似乎真的听进去了。陶辰便顺势搭过她的胳膊环在脖子上,吃力地直起身子,那一米七的高度便全部压在了陶辰的小身板上。
要死了,她竟不知自己是怎么爬到的7楼。
二人之间只隔了层薄衬衫的厚度。一路上来,身上衣物早就被背上那人浸得湿透。背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还带着潮湿的野味。
她轻轻扭头看去,身上的人依然意识不清。一对黑眉微蹙,渗血的唇紧紧闭合。
这女子五官挺是标致。
秀气的脸上颇带着些英气。腾出手扶了下滑到脸上的眼镜,陶辰细细看了片刻。
......
“右眼、锁骨、左肩、小腹、大腿.....”好不容易拖到了床上,陶辰细数着她身上的伤,大小有十几处。
好在自己是个护士,虽然刚毕业没多久,但这些伤口也还应付得了。不过这么多的打斗伤……她的忧虑和疑心越来越重,这里面不乏已经发暗成疤的旧伤。
出屋拿药的时候,陶辰悄悄打开了家里的监控,留个防备。这是她独居以来养成的习惯,没想到这时候格外好用。
“……你醒了!”
陶辰抱着药箱在门口愣住。
她不知何时醒的,手撑着身体半坐着,原本带血的衣服被陶辰脱光了,**的上半身露出一片片狰狞的红。她与陶辰四目相对,黝黑的眸子微微眯起。
陶辰不好把目光在她身上久留,尴尬地侧过眼去,同时也被那双眼盯得有些不自在。
“多谢。”
静了许久,对面终于开了口,声音低哑。随即指向她怀里的药箱,“给我吧,我自己来就好。”
“没关系,还是我来吧,我很专业的。”陶辰进屋放下箱子。
女子也不说话,微眯的双眼深不见底,只是紧紧盯着她,最后叹出半口气,“谢谢,我来就好。”
虚弱的几个字带着低低的气压,让陶辰哑然。
她再说不出什么热情的话,只好给她打开箱子,默默退到一边。防备心真重啊……陶辰悄悄看着她。
目光掠过药身,她捻起几个小瓶摊在手上。
手上有伤的缘故,拧开瓶盖时比较吃力,啪嗒一声,浓烈的药味蔓延整个房间。
“你是……什么人?”陶辰盯着她蘸着药的伤口。
对面没有回答。
“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仍然锲而不舍。
听口音有点像是广东那边的。有点说惯了粤语发音的味道。陶辰一边思索着,一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对面瞥来一眼,扫过桌上的一盆绿萝。
“艾青。我叫艾青。”她包好浸满血的纱布,犹豫了一下,“来这打工遇上了抢劫的。”
陶辰一愣,看了看那盆花,不曾被她的话糊弄过去。
“打什么工?”
她的手一顿,垂下的眼眸微一抬起,像是在思索,
“在工地。”
“那我明早帮你叫警察。”陶辰试探,“或者我送你去医院?”
那自称为艾青的女子便不再应答,闻若未闻。
“有剪刀吗?”她收拾完最后一块纱布,抬起头来。
陶辰哑然,“你先回答我......”
“刀。”她回眸,“小刀也行。”
“没有……你要刀做……”
还没等陶辰反应,她的目光又转向了一旁桌上开了半瓶的易拉罐,拿了那半截铁皮盖子。
陶辰一惊,脑子飞快运转,想要阻止。
只见她动作行云流水一样。
“还挺锋利。”
她看着那铁片,接着,把划断的绑带在伤口上绕上几圈,打结。 陶辰脸色有一些惨白,舒了口气,想要回那截可能会在她手上成为凶器的东西,欲言又止。
她大概是看到了陶辰紧张的反应,不等她开口,便自觉把铁片放了回去。
眼下终于松了口气。
陶辰的目光偷偷停留在她的身上,好奇又小心。那原本被雪水浸湿的短发已经半干,凌乱打绺的白发顺着头顶的弧线一直垂落到后脖颈。
“你...头发怎么这么白啊?”
“......少白头。”
对面顿了顿,补充道,“很严重的那种。”
陶辰半知半解地点点头,不再追问。
艾青把伤口扎好,合上药箱。纤瘦的上身已被红一块白一块的纱布包了大半,露出右半截手臂和胸膛。
“嗯……我去给你拿件衣服。” 陶辰的目光再次撞见了她赤着的胸部,尴尬别开头,仓促出了屋。
衣服上了艾青的身,明显短了一截。
陶辰只好尴尬地翻出了两件男人的衣服——一直挂在阳台上给单身女人打掩护,没想到这时候倒派上了用场。
一件灰色的套头毛衣,松垮的运动裤,艾青穿上还算合身。
陶辰让她睡在房间里,自己则在靠门的沙发上睡。
“ 今晚谢谢你。”艾青关上了灯。眸子在黑暗中闪着幽光。
陶辰默应,替她关上了门。
犹豫了一下,悄悄地将手中的钥匙插进了锁孔,“咔嗒”一响。
无论如何,明天一早就要把她送去警局,她暗暗思索。
尽管睡得靠近大门,艾青的房间也上了锁,陶辰也还是有些忐忑。但不知为何,这个人并没有一点邪气,不像是个坏人。
陶辰便怀着这样一种心绪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睡去。
..............
第二天清晨,陶辰来到艾青门前。门却微微掩着,露出一条细缝。她一把推开房门——
然而里面哪有什么艾青。
干净的床铺和没有丝毫多余痕迹的床头柜,让她一度怀疑昨晚只是做了个梦。
飞快跑回客厅掏出电脑,调出了昨晚的监控录像,她苦锁眉头盯着画面里人物的一举一动。
陶辰简直想不通,她是怎么从这个上了锁的房间消失的。
啊,有了。她停下了快进键。
画面里艾青关掉了灯,和昨晚的记忆一样,没有差别。
陶辰透过灰蒙蒙的画面仔细看着。
只见她脱下毛衣放在一旁。停顿了四五秒后,忽然一回头——对上了自己的视线,唇角轻勾。
陶辰头皮一阵发麻。她知道这是录像,却还是被吓得不轻。
艾青伸出手来,噼啪一阵杂音镜头天旋地转,便再也没有了画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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