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往常一般的黑夜。
陶辰默默坐在桌前，与灯光相映。
过了很久，大门传来一声响动。脚步声渐渐响起。
艾青关了门，在玄关脱掉外衣。由于降温，原本的黑夹克也换成了及膝的黑色大衣。
那不是什么好料子，就像是为了应付一个冬天而已。
艾青走到客厅，从冰箱里取出一瓶水。陶辰依然静静坐着。
“怎么还不睡？”
逆着光，艾青的发落着细碎的金色，墨色勾勒下侧影轮廓分明。她喝了口瓶里的水，看向桌前的女孩。
陶辰默不作声，眼睛则盯着艾青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右臂——
从进屋开始就缩在袖子里，那单手旋开瓶盖的动作，实在有些费劲。
“你的手.....”说着，她伸手要去碰。
艾青下意识地将手背后。
“没什么。”
“给我看看。”不由分说，她敏捷地抓住了她身后的右手，撩起了袖子。
还未抽回手臂，那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已经暴露在陶辰眼底。
或许是自己动作太鲁莽，她听见艾青倒吸了口气。
陶辰看了看那伤口，抬眼，细眉皱成一团。
“在工地不小心弄的。没事的。”艾青主动解释道。
那分明是被利器划伤的，陶辰暗想。
“我去给你包扎一下。”转身去拿药箱，不作回应。
冷冷淡淡，今天的陶辰有些反常。
......
灯光下，她轻轻蘸着她的伤口。扔掉一块块带血的纱布，满是刺鼻的酒精味。
往日那笑盈盈的小脸此刻一派严肃。
她是个称职的护士。这也是她第一次给艾青处理伤口。
感觉到一道视线在望着自己，她并没有理会。一抬头准会撞上那双深黑的眼眸，她想。
艾青撤回了目光，左手从衣袋里掏出了一盒药，放到桌上。
“治痛经的，很管用。”
陶辰抬头，看着那药盒，甲芬那酸。
“你应该是内分泌紊乱导致的……”
“有空最好去做个检查……排除下内膜异位症的情况。”
陶辰瞥向她，“挺专业啊。”
艾青语塞，“……我之前经常去看痛经，久病成医了。”
“谢谢。”陶辰收回目光，声音很小。
艾青抿了下唇，不再说什么。
静了很久。
“最近工作忙吗……？”是艾青温和的嗓音。
“……还好。”陶辰拿起剪刀将多余的一节绷带剪去。
再次沉默。
艾青收回胳膊，放下了袖子。
陶辰起身，顿住，忍不住轻轻向她看过去。
那低垂的眼帘，要在往日，她定会多看几眼。
……可是今天不同。
她收拾着药箱，将那几个玻璃药瓶依次放入。忽地手一抖，身旁一个棕色小瓶哐当落地，清脆的碎裂声伴着液体潺潺流出。
登时一股浓烈的臭鸡蛋味直窜鼻腔。
陶辰直直地立在那，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别碰！”
那股刺鼻的气味瞬间充斥空气，艾青几乎在本能的驱使下猛地站起身。她没有任何犹豫，迅速拿起桌上的杯子，将清水小心地倒向泄漏的液体四周。水流稀释了液体，空中弥漫的臭味也开始缓缓消散。
陶辰望着面前她麻利的动作，僵在原地。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硫化氢溶液，易挥发为硫化氢气体，有毒。只是她没想到艾青的反应居然比自己还快。
刚才也并非她自己失手，而是故意的。
却不曾想……
胸口有点堵。
陶辰看着艾青打开整面墙的窗户，又回身小心地擦掉地上的液体。
“你懂医？”
艾青的手停住了。
“……不。”
“和工地上的工程师呆久了，略认得一点。”问题突如其来，叫她有一瞬的迟疑。
陶辰咬紧嘴唇，又松开，再次抿紧。
的确，一瓶硫化氢不足以说明什么，她想。
脑中却忽的幻灯片一样，晃过和她相处的一点一滴。
不……
不对……
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
指关节已经发白。陶辰抬起双眼紧紧凝视着背对自己的艾青，深深吸入一口凉气。
双唇颤抖。
“人……是不是你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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