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是很忙吗？”乐朝不解地问。
“看时候，一阵忙一阵闲。”郑泫将药油收好，他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如果这样能让乐朝少和乱七八糟的人往来，他心里莫名舒服不少。
“哦，那我到时候找你，别嫌我烦。”乐朝睁着圆眼瞧郑泫，郑泫之前怎么没发现乐朝长了双没有攻击性的小鹿眼。再配上他的咋咋呼呼，郑泫不禁笑出声。
乐朝眉头一皱，瘪嘴道：“你不是现在就反悔了吧？逗我玩呢？”
“不是。”郑泫背身掩饰，“想到了点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
“以后再给你说，睡觉吧，离天亮还很久。”郑泫放回药油折返，对乐朝说，“客房在那边。”
一眼能望到头的房子，乐朝三两下就摸索清楚了，出入如若无人之境。从那之后，乐朝闲了就往郑泫那跑，郑泫看文献他搬ps5或者电脑在客厅打游戏，郑泫做饭他洗菜，吃完饭没事就一起坐沙发看电视。
乐朝感觉没有聚会的日子也不是很难熬。
方且最近忙起来了，脚不沾地，空中飞人似的，今天在A国明天在C市。本来能和乐朝谈心的人就少，这下更是几乎没有了。他躺在郑泫家沙发上翻看朋友圈，老同学旅游的旅游，上班的上班，谈恋爱的谈恋爱。
他放下手机，对着空白的墙壁发呆，突然从沙发弹起，几步跑到书房，问：“郑泫。”
“嗯？”郑泫朝门口看了一眼，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
“要是有恋爱能谈，是不是不会那么无聊？”乐朝吊儿郎当靠在门板，若有所思。
“想多了，你应该去找个工作，被社会毒打过就知道你现在多快乐了。”郑泫毫不留情地一桶凉水泼下去，指尖键盘噼啪作响，连续又长时间的资料整理使他眼睛疲惫。
“怎么跟我爸妈一样……”乐朝嘀嘀咕咕，赖在门口不肯走。
郑泫想起什么，说道：“后天有一个学术交流会，我应该一整天都不在家，别跑空了。”
乐朝没去过，对这样的会议感到无比好奇，他兴奋道：“带我去。”
“不行。”
“哦。”乐朝怂肩。
“就一天，你有那么寂寞难耐吗？”郑泫放下手里的活，对乐朝说。
“好奇嘛，张维明也在？”乐朝走到电脑桌边伸头看郑泫的电脑屏幕。密密麻麻的字，乐朝只瞧了一眼就马上扭头，眼花缭乱的，看得让人头疼。
“在。”郑泫简单地回复。
“那不去了，见了他紧张。”
……
乐朝后悔没跟去学术交流会。郑泫又消失了，尽管郑泫给他发了简讯，告知他要进山，乐朝还是闲得发慌。
在郑泫家待着，没了聚会上浑浊的空气与虚伪的觥筹交错，乐朝更懒散，也更清醒，他都想搬到郑泫家住了。
但是连郑泫自己都不知道多久才会出来，乐朝每天要看好几次手机，就盼着郑泫有空回他。
乐朝：出来了吗？
乐朝：/哭
乐朝：回我一句嘛。
乐朝：有那么忙吗？
发掘现场，郑泫一腿泥巴一身臭汗，戴着白口罩，袖子撸在手肘以上，不知道的以为刚在工地搬砖回来。像他这样的学生，借着老师的光下地，不得不表现殷勤。一来给同队前辈留下好印象，下次才有人带他玩；二来要顾及老师面子，不能让被人认为张维明的学生水平太差。
这次的墓比上回的规模更大，参与人数更多，因此郑泫仅做一些杂活。郑泫全身贯注在现场学习上。随着发掘工作的深入，一件疑似能证明墓主人身份的物件被发现，在场人激动不已。
休息期间，郑泫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手机，聊天界面瞬间蹦出乐朝的消息。他破天荒地回复了乐朝。
郑泫：过几天就出来。
此时，郑泫已经在现场待了十天了，他的形象又重回了第一次见乐朝的模样。
乐朝：你终于开机了/可怜 给我拍张现场照呗
郑泫随意咔嚓了一张发给乐朝，乐朝马上回复。
乐朝：好多人，全是泥巴。
郑泫：因为东西在地底下。
“郑泫！”
郑泫还想继续打字，师兄叫了他的名字，并交给他一个塑料箱子，说道：“把这个带去研究所。”
“好的师兄。”
临时来的任务，郑泫顺手就将他准备回城的消息发给乐朝，乐朝没回。郑泫第一时间开车将箱子带去研究所，乐朝的消息也随之来了。
乐朝：你在哪？
郑泫：研究所。
乐朝：地址是？
郑泫：你想干嘛？
乐朝：给你送点东西。
郑泫将地址发给乐朝，在研究所门口等乐朝来。二十分钟不到，乐朝风风火火的出现，先是肉眼可见的惊讶，再是毫不掩饰的惋惜以及痛心疾首。
“看你，都憔悴了。”乐朝显然对郑泫现在的形象颇有微词。
郑泫无奈道：“那能怎么办？在地里开秀场？你给我分配几个化妆师？”
“浪费人力资源，”乐朝说，“你等会还回去吗？”
“嗯，临时出来。”郑泫道。
乐朝嘴角向上一扯，兴奋地说：“我就知道，”他将郑泫拉到车后备箱，略带得意地注意到郑泫瞬间放大然后恢复正常的瞳孔，献宝似的，“把这些带进去吧。”
后备箱是成堆的速食和零食，山里人多口杂，即使有正经饭吃，也不一定能适合郑泫的口味，更何况郑泫不过是一个学生，吃的东西要多凑合有多凑合。尽管郑泫本人不讲究计较这些，但乐朝从这些小事关照他，这种被关注的感觉真的很好。
乐朝还在碎碎念：“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要是有你不喜欢的你就拿给别人吃。”
郑泫笑出来：“还是你聪明。”
“嗯，”乐朝不客气地照单全收了郑泫的夸赞，一边帮郑泫将零食搬到郑泫车上，一边提醒道，“在下次去拍卖会前，你可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郑泫一听拍卖会便敛起笑容，点头，不说话。
“你干啥？就看我一人搬啊？”乐朝重重地拍了杵成木头的郑泫。
郑泫还没来得及沉浸进情绪，就被乐朝这一掌拍在现实的泥巴地里，老老实实帮乐朝一点一点搬。
但乐朝买得太多了，堆得和山一样高，郑泫的车后备箱没乐朝的车后备箱大，放不下的都摆进了车后座，郑泫忍不住多说一嘴：“吃不完我还给你？”
乐朝难得露出看傻子的表情，道：“少爷我给了还有还回来的道理？留着下次吃。”
当郑泫哼哧哼哧将车开回现场时，大方地将车后备箱的东西分享给在场的人。东西虽然是乐朝给他的，但他吃独食总归不好。
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学者也嘴馋得不行，憋了好多天，在车后备箱围了两圈。七手八脚，你拿一点我拿一点，乐朝给的吃食就消灭了三分之一。
师兄趁休息时间啃着鸭脖，和郑泫蹲在一起，感叹道：“嘴里有味，感觉挖土都更有劲了。”
“车后座还有，你去挑挑？”郑泫对这位师出同门、向来对他颇为关照的师兄有好感。
“好，我不客气了，”柯行云意犹未尽地嗦了一口骨头，起身拉开车门，随口问道，“这一车花了不少吧？”
“没花钱，别人送的。”郑泫的声音飘进柯行云的耳朵里。
从食物堆里拿了袋瓜子仁，柯行云意外地说：“谁啊，这么大方，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郑泫甚至认真思考了柯行云的话。乐朝长得不错，家庭条件又好，学历不是顶尖但也拿得出手，性格不差，和名字一样乐呵呵的，就是实在太败家了。
他摇摇头道：“男的送的。”
“现在什么年代了，男的也不是不行。”柯行云开起郑泫的玩笑。
“我怎么没发现你原来这么八卦？”郑泫作势要夺柯行云开了袋的零食，“有你吃就行了。”
“不逗你玩了，”柯行云正色道，给郑泫分享信息，“这墓里还有好多东西。”
柯行云比郑泫经验丰富，跟过不少含金量高的项目，他说还有东西的意思是这发掘工作三个月起步。这么一盘算，真正出山的时间就模糊了。
郑泫鬼使神差地没有强烈的欣喜感，反而担心起自己能不能有借口出去与乐朝参加拍卖会。他不轻易许诺，因为答应过的事就要做到，这是他为人处世的原则。
“师兄，你之前让我带出去的是什么东西？”郑泫突然问起。
柯行云嚼着豆干，略带激动道：“一套首饰，可惜衔接处腐烂变成了碎片，让你拿回研究所复原。粗略看来有珍珠、金子和象牙，其他的可能要x光扫了才知道。”
“这个墓主人是位女性贵族？”
“大概率是的。”
了解完信息，郑泫好像又有了干劲。一个有研究价值的贵族墓葬，对于一些考古人来说也许一生难见一次，郑泫控制不住，幻想着会不会发掘出类似金缕衣的绝世珍品。
车上还有些果干，郑泫拿了一些，朝扎堆休息的老资历们走去。
“老师们，吃果干吗？补充一下能量。”郑泫说。
“有水果干啊？挺好挺好。”头发花白的老师随便拿了一包。
“老赵，你也吃，学生带的。”另外一位老师道。
被称为老赵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接过，他长着一张过于严肃的脸，体型中等，嘴角向下，眼神犀利，能让所有虚伪的人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其他学者带来的学生都不敢亲近。
老赵一手拿着目前挖掘出土物品的报告，一手将芒果干塞进嘴里，对另外的学者道：“下午天太热了，休息一会再开始。”
“那坐会吧，”学者拍拍草地，“看你站一天了。”
“你，”赵勤没接茬，反而转向拼命降低存在感的郑泫，“小柯给你的东西放好了吗？”
郑泫恍然大悟地应声：“第一时间送去研究所了，赵教授。”
“嗯。”赵勤点头。
“老师，果干放这我先走了，那边还有任务。”郑泫找到借口离开，回到柯行云身边。
入夏，知了乱叫，山里的夏天和城市热岛蒸笼似的热不一样。一群人找到附近的小溪，贪凉地把手伸进水里，树影摇晃，人在凉风里打瞌睡。
郑泫找了件旧衬衫铺在地上一躺，闲下来后，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下意识地想看乐朝给他发了什么，却收到兰承的消息。
兰承：近期有一个拍卖会，你要不要和乐朝去看看？
郑泫点开链接，注意到logo，正是他先前和乐朝去的那家拍卖公司举办的拍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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