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昙闭上眼睛,眼前看过的字句历历在目。
那是从汤慎墓穴找到的证据,他死前未来得及交上去。姜昙看过许多遍,已倒背如流。
姜昙一字一字默写下来。
德庆四年,宋员外还是吴江一地的富商大贾,尚且没有到坐拥苏州府半座金山的地步。
德庆五年,宋氏吞并诸多小商铺。一年之内,将生意做到了吴江以外的地方。
德庆六年,苏州发水患。百姓流离失所,庄稼颗粒无收。
那一年的雨水初时十分温和,所有人都毫无准备。更有人闷头睡大觉,一觉醒来,发现水已涌上河堤。
水灾冲塌了山,山又堵了路。
朝廷派来的灾粮迟迟不到,连负责救济的官员也没有消息。
吴江县衙的大门紧闭了好几日。
这时,宋员外携子开仓放粮,设棚施粥。不仅带人将冲坏的桥梁、大路重新修缮过,还建了育婴堂,收留无家可归的妇孺。
德庆七年,随着吴江善人的名号传出去,宋家的生意遍地开花,从苏州府、扬州府一路北上,商铺开至天子脚下。
同年,吴江县一个偏远的山村——石头村。
村中村民饿死的饿死,逃荒的逃荒,尸体倒在无人知道的野地里。
不知何时,被人遗忘的石头村起了一场大火。自此,连同石头村在内的一大片山地,成了宋家未来的猎场。
走私贩盐,逢迎贿赂。
这都不算什么,最大的罪名是圈地害命。
因为先皇在位时,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事情。
前朝皇帝在对大太监抄家时,将抄家所得田产变为自己的私产。
举国上下纷纷效仿,终生积弊。
先皇驾崩最后一年,岭南的土匪化身地方的员外。在敛财的同时不断圈地,最终成为一地豪强,还杀了当地县令,自封为王。
故而,景胜帝自登基起就颁布召令,举国上下禁止圈地,一旦发现,以死罪论处。
除以之外,还有以不正手段打压其他商户,其中不乏家破人亡者。
更有联合前任知县甚至是知州官,争得皇商的名号。最后偷工减料,贪下千万两白银。
姜昙写完后,差人送至御史府上。御史是太傅的门生,也是太子党的官员。
离开扬州前,陆昇给她留的人,总算派上了用场。
乌日塔在窗下玩双陆,天逐渐阴沉下来。
申时末,郑管家欢天喜地过来告诉姜昙,陆青檐的马车已到了巷口,暗示她去门口迎他。
姜昙静静坐着,置若罔闻。
衣袖下的手指不停扣弄绣纹团花,这花是极细的丝线绣的,不一会儿就变得乱糟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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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下来,他并未立刻出去,而是以指按了按额头。
他的头又疼起来。
视线逐渐模糊,陆青檐意识到天色暗沉,于是又服了一粒药。待视线清楚后,才弯腰下马车去。
外面灰蒙蒙一片,眼看着快下雨了。
郑管家在门口候着,陆青檐问:“夫人呢?”
没能请来姜昙一起,郑管家觉得无颜面对主子:“夫人在书房……”
然而陆青檐却不在意点点头,就要进门。
“陆大人。”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唤。
陆青檐转身,发现这竟是大理寺的人。几个人身穿官服,最前面立着的是大理寺少卿。
一纸文书在他眼前扫过:“陆大人,大理寺有旧案需陆大人协办。”
这话已说的十分客气。
陆青檐问:“什么案?”
“大理寺无意得到了一些卷宗,上面说:德庆七年间,吴江死囚宋庸与陆大人是同一人。”
陆青檐沉思片刻,望向黑洞洞的大门:“夫人在哪?请她出来。”
大理寺少卿催促:“事情紧急,还请陆大人不要耽搁,尽快与我走一趟。”
“急什么?”
陆青檐轻飘飘看他一眼,微笑说:“我与我夫人情深意笃,若我出门,得交代她一声才行。否则见不到我,她会担心。大人只需容我片刻就好。”
“陆大人可让下人转达。”
“不,必须由我亲自说。”陆青檐看着他,对郑管家说:“去请夫人出来。”
虽是请求,可陆青檐身后立着比他身后更多的人,分明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两人面上为平级,然而眼前这位少卿年轻得过分,且在皇上面前风头正盛,不是他可以比拟的。
更何况,他的义父是闫慈。
闫党的人,对待政见不合者十分残忍。尤其闫慈年事已高,面上是阁老坐镇,实则是“小阁老”一手遮天。
若得罪了他……
大理寺少卿想起御史的交代,觉得还是为自己谋份后路为好。
郑管家进门许久后又出来,连头都不敢抬:“夫人身体抱恙,说是不能见风。”
陆青檐神情不变:“再请。”
郑管家就又走了一趟,出来时缓缓摇头。
大理寺少卿不吭声在一旁站着,陆青檐和他的夫人之间看着有些奇怪。
就在他以为陆青檐固执地要再差人去问时,他忽然笑了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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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电闪雷鸣,下起了雨,一直到二日。
春雨贵如油,不知这是不是最后一场春雨。
姜昙撑伞出门时,郑管家依旧恭敬,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昨日郑管家来找她时,姜昙闭门不出,全程由婢女传达所说。
两次都是如此。
官道两旁绿意如织。
陆昇在一株垂柳下等她:“陆青檐被关入大理寺候审,此案交由大理寺查办。”
姜昙心有疑虑:“你们有把握吗?”
陆昇说:“有太子在,大理寺不会徇私。还有贤妃,事情报到皇上那里时,皇上本想草草了结,是她帮了我们一把。”
陆青檐不会坐以待毙。
姜昙说:“这远远不够。”
陆昇说:“墙倒众人推,我们必须推它一把。这几日,东宫各属臣都在搜集闫党罪证,趁冯道士之死不久,皇上还没忘记,必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长宁宫之事,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意外。
恰好闫慈犯错,恰好陆青檐不在京中。恰好他们引荐的冯道士起了作用,引起皇上对闫慈的三分不满。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前没有,可能以后也不会有。
好不容易撕开了一个口子,尽管是很小的口子。
但决不能就让陆青檐这么缝上,趁这口子没有愈合,趁皇上还记得冯道士,他们要将口子继续撕开。
不能从长计议,只能出其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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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檐连续几日都没有回来,府里的下人也逐渐躁动起来。
陆府一向规矩森严,下人不敢犯禁。然而短短三日,郑管家就抓到了两个偷拿金饰的下人,依照规矩押到刑堂,当众行刑。
姜昙夜里将乌日塔哄睡下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白日她听到有两个下人说,陆青檐犯了大错,触怒皇上,就要这么完蛋了。
陆青檐真的就要这么完蛋了吗?
虽知道呈送上去的证据远远不止她这些,但姜昙还是觉得,陆青檐不可能就这么倒下。
但她同时又忍不住想,万一呢?
世事难料,长宁宫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让闫慈失了圣心。太子党提上去的这么多错处,一定会比这件小事发挥更大的威力。
姜昙闭上眼睛,却睡不着。
于是她挑灯起身,到书案前写状纸。这几日陆昇忙得团团转,没时间联系她。
但她不能就这么闲着。
姜昙想到了一个办法,若能以吴江县令刘仲青手下的文书名义,写一封陈情书。
想必会更可信。
然而提起笔,姜昙落不下去。
刘仲青死了许多年,他手下的文书更是死得透透的。若她用那个身份,无异于伪造卷宗。
当年刘仲青可不是这么教她的,记录卷宗第一个要求,就是真实。
正犹豫不定时,门被敲响。
“夫人睡了吗?”
是邓显的声音。
他跟着陆青檐一去不回,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姜昙不知该不该吭声,还在思考中,门蓦然被推开。门口是一个婢女,看见姜昙,对她行了个礼。
“夫人,邓先生求见。”
这根本不是求见,未经允许就贸然推门,来者不善。
邓显说:“夫人,长公子要见你。”
姜昙心弦一紧:“……他不是在大理寺吗?”
“正是。长公子说人有旦夕祸福,眼下形势危急。以防万一,所以请夫人去见他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许久后,她应道:“好。”
乌日塔从隔壁过来。
他从睡梦中被惊醒,觉得气氛不对,担心地看着姜昙。
姜昙由着婢女为自己穿戴好,摸了摸乌日塔的脸:“无事,娘亲要出去一趟。你在家里乖乖听话,等你一觉睡醒,我就回来了。”
乌日塔的小手将姜昙的手拢住,放在嘴边呵了口气。
已到了穿薄衫的月份,姜昙的手却是冰冷的。
门外停着马车,上马车前姜昙问:“长公子最近怎么样?”
邓显摇头:“不太好。长公子入了牢狱,那里潮湿昏暗,夜里有鼠虫。这几日不让探视,属下也不知现在如何。”
姜昙疑惑:“不让探视,那怎么让我进去?”
邓显说:“看在长公子往日的薄面上,又使了许多银子,才换来这一面。只有一刻钟的说话时间。”
陆青檐往日那么大的能耐,却只换来一刻钟的时间……
他竟真的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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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昙已经很多年不做梦。
然而或许是这几日没有睡好,或许是听到陆青檐的消息后放松心神,她在马车极有规律的晃动中,逐渐睡了过去。
她又回到了吴江。
“姜昙!我当你去书院是一心向学,没想到你竟是和这么一群狐朋狗友厮混!”
刘仲青满眼失望地看着她:“他们纵使不读书,家里的金银也会托举他们一生。你有什么!身无长物,两手空空!将来以何谋生?患病时钱从何处来,被欺辱时如何自救?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窍了!”
姜昙辩驳:“不是这样的。”
刘仲青哪里知道她的辛苦。
因为对同窗伸出援手而得罪了人,故而被人百般针对。书院里没人和她做朋友,就连被救的卢文进也不领她的情,总是远远避着她。
姜昙把这一切讲给刘仲青听。
他却说:“以女子之身,在男子的世界里与他们争抢,这条路本来就很辛苦。你若是连这些承受不住,趁早回家去。”
姜昙觉得委屈:“舅舅你是一个男子,自然觉得我这些辛苦不算什么。可我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若不能想别的办法,我在书院待不下去的。”
刘仲青没有半分怜悯,反而愈发冷酷:“回去收拾行李,明日送你回家,想想怎么挑一个丈夫嫁了吧。”
舅舅他终归是个男人,看不起女人的男人。
“我不回!我有自己的办法,我没有与人厮混,我有用!”
姜昙举起手中的玉佩:“先前我去找过杨伯,得知了一些关于舅舅正在查办案子的事情。但舅舅你猜错了,罪魁祸首不是宋员外,而是他的儿子宋庸。”
就连刘仲青也想不到,那个总是跟在宋员外身侧、不满十六岁的少年,竟然做出了这么多恶事。
手中的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玉,极为阔气地用金子包了边,中间写着一个“庸”字。
“只花不到半月,我就变成了他身边最信任的朋友。”
姜昙在地上跪着,倔强地看着刘仲青:“舅舅,我可以帮你。”
刘仲青答应了。
然而办案与姜昙想象的大不一样,她不仅需要整理如山的卷宗。还要用规范的语句,遵守严格的条程。
身为“探子”,刘仲青更是给她派出了许多任务。
其中就包括拿到宋家的账册。
尽管过程惊心动魄,但这于姜昙并不是很难。
姜昙只湿了一身衣服。
天寒地冻,小厮们冻得缩着身子搓手,宋庸坐在湖边钓鱼。
一条鱼也没有钓到,宋庸十分不耐烦,对下人颐指气使,极为傲慢。
姜昙早已习惯了,他说的这些词听着让人害怕,可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
但她需要和宋庸吵一架,故而此刻她就不习惯了。
姜昙淡淡说:“少爷,我还有事,改日再陪你。”
宋庸的脸色果然拉下来:“不过说你几句,脾气就这么大!姜昙,你如今可真是了不得,究竟咱们谁是少爷?”
姜昙只当没听到,转身离开。
只迈出一步,宋庸恼怒站起来拦她:“谁许你走了?”
姜昙往后一退,仰面倒下去。
入水之前,她清晰地看到宋庸错愕的眼神,怔怔低头看自己的手。
宋庸当然是没碰到她的,但此刻他以为,是他推她下去的。
“快捞人!”
湖岸上一阵慌乱。
姜昙不慌不忙地等着人捞她上去,上岸后浑身湿透。
宋庸以为她冻傻了,在下人们七嘴八舌的指点下,忍着暴躁掐她人中。
就这样,姜昙得到了在宋府换衣服的机会。
也是搜寻账册的机会。
察觉账册丢失的那日,整个宋府连大气也不敢喘。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到,就代表被人偷走了。
下人们噤若寒蝉,看见她来,管家连忙推她到宋庸面前。
“姜昙,你来了?”
宋庸的神情异常平静,在屋里转了片刻,忽然扯下墙上的金弓:“我们去郊外骑马。”
近几日路面结冰,夜里出门本就危险。然而宋庸心情不佳,无人敢劝他。
一行人就这么到了郊外的山上。
宋庸手握马鞭,指着山下荒芜的村落:“看,那就是我的猎场。”
姜昙记得,这里叫石头村。
卷宗上记载,将田地抵给大员外求生的村民,却因来年无收成而无法收回田地。
田有收成,需要百姓的劳作和天老爷赏饭。田无收成,只需要分给他们坏掉的种子,或是偷偷派人去田地毁禾苗。
没了地,没了粮,也就没了人。
山上寒风阵阵,宋庸问她:“你冷不冷?”
姜昙摇头。
宋庸说:“可是我冷。”
随后,他就吩咐下人将火把抛入山林,大火熊熊而起,照亮了半片天。
姜昙瞳孔乍缩:“山林中或许还有百姓,你要烧死他们吗!”
宋庸说:“我的地,想怎样都可以,继续。”
姜昙是第一次直面宋庸的残忍。
漆黑的夜里,她总觉得山林中会跑出一个惨叫的人来。
“少爷,少爷!救救他们!”姜昙在宋庸的马前单膝跪下:“别再烧了!”
宋庸淡淡说:“起来。”
姜昙不肯,另一条腿也跪下去:“他们是无辜百姓,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对待!村民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连祖坟都在山上。若有一天,背井离乡的人回家来,看到这一幕,该如何痛心?”
宋庸似乎动容,翻身下马,亲自将她扶起来。
后来他说了什么,姜昙忘了,她只记得他怎么也不肯停下。
于是她便用刀指着他:“宋庸,你若不想受牢狱之灾,就立刻停下!”
宋庸阴冷一笑:“果然是你偷的,不过你偷错了,那可不是账册,而是海货名录。你们衙门的人说话时,总是一副主持正义的模样,张口闭口就是牢狱,威风凛凛。做事的时候,却蠢笨不堪!”
原来他早就怀疑自己的身份。
朋友做不下去了,探子也做不下去了。
案子查到关键的阶段,刘仲青几次三番派人传唤宋庸。
宋庸几乎日日来衙门,但总是带着一群手下,大摇大摆地进去喝茶,再安然无恙地出来。
刘仲青查的案子毫无进展,甚至被知州叫去了一阵子。
没人传唤,宋庸照常来衙门,比去书院都勤快。带着一群少爷公子哥嘻嘻哈哈地坐在厅堂中,姿态比在一丝湖还闲适。
与焦头烂额的刘仲青不同,宋庸甚至有兴致对衙门的陈设挑挑拣拣:“房屋年久失修,茶叶陈旧苦涩,连椅子都是又冷又硬……”
宋庸的眼神在此时看过来,从头到脚扫视姜昙,讥讽地点评:
“寒、酸。”
或许在说衙门,也或许在说她。
一群捕快气得咬牙切齿,握着拳头要收拾他们,却被姜昙拦住。
宋庸敢如此嚣张,必定没被拿到死穴,或是背后有什么依仗。
说不定,他就是故意激怒他们。
时至正午,宋庸终于起身。
他带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离开,经过姜昙身边时,撞了她一下,姜昙手里的卷宗掉了一地。
“瞧你,这么不小心。”
宋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拾起卷宗,和身旁的公子哥们低声说笑,却不肯走了,站在那里看她笑话。
待姜昙捡起要离开,两人拦住姜昙的去路,姜昙不得不面向宋庸。
“衙门的人都吃干饭的吗?这么重的活,竟让你一个人干,我来帮你。”
宋庸将一半的卷宗夺过去,两厢接触时,低头挑衅地看她:“一个大男人,总是瘦弱得像个女人。若是在衙门里吃不饱饭,还回宋府来,本少爷赏你个马夫当当。”
姜昙瞪着他,要将卷宗抢回来。
宋庸错身一让,姜昙就摔了下去。眼看着脸贴地面,宋庸揪住姜昙的衣领,捞了她一把。
他偏头对身边人笑说:“没骗你们吧,我就说他——”
下一句没能说出口,姜昙反身扑了上去。
她不敢真的做什么,只骑在宋庸的身上,揪他的头发,撕他的脸,专拣他身上的软肉,死命地拧。
宋庸不会打架,依葫芦画瓢要还手。
姜昙忽然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宋少爷,我知道你的秘密。”
宋庸顿了顿,蓦地推开他。那嫌恶的眼神和动作,像是远离什么邪祟。
“走!”
姜昙在身后扬声说:“明日辰时,我在郊外的亭子里等你。”
宋庸走得更快了。
周身猛地一顿,姜昙睁开眼睛,发现马车停了。
她怔怔地看着漆黑的车帘,想起了没梦完的后续。
那时她又诈了他一次。
宋庸在郊外的亭子里吹了一天冷风,姜昙联合张泰又进了一次宋府。果不其然,以宋庸的傲气,不会和下人们解释。
不知两人闹掰的管家,像以前一样放她进去。依据张泰的指点,这一次姜昙顺利找到了账册。
那之后不久,宋庸就入了县衙的牢狱,被判了死罪。
“夫人,到了。”
邓显掀开车帘,姜昙下车,裹着披风,低头进入了大牢。
大牢里昏暗无比,只有墙壁上点着油灯。
姜昙行至一半,蓦然转身:“我想回去了。”
没人敢拦她,只是这时,墙壁上的油灯全部点燃,整个大牢明亮起来。
姜昙回头看见陆青檐。
他衣冠楚楚,一尘不染,没有丝毫的狼狈模样。
从她进来时起,他就坐在红木椅上,两手搭在椅背,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陆青檐慢悠悠地说:“阿昙,都说了是最后一面。你怎么还要走,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见我?”
传言是假的。
太子和陆昇以及诸位大臣的弹劾也好,她费心整理的证据也好。
如今看来,对他不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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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墨鱼”宝~[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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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 90 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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