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卯时。
长歌北亭内,银杏树枝影摇曳,绿叶随风动,青枝随风摆。叶影映射于启明,由窗入室,光色满堂。
南荣淮星蜷在榻上,被枕杂乱于地,缓缓睁眼,当朦胧清晰时,光明唾手可得。
南荣淮星坐起身来,捂着上半张脸。
怎么又睡着了?嗜睡,真是麻烦!
不过……做了一个好真实的梦!
南荣淮星看着自己的手,这种感觉好真实,也好……别扭啊!!!
想着想着,南荣淮星不觉耳根泛红,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把脸深深埋进肘间,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天呐!
虽然记不清梦里那人的模样,但怎么就和降乐扯上关系了,难不成真的是……梦中情人,日思夜想?
还……还牵上手了!
南荣淮星连连摇头,他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对小孩子起非分之想呢!
而且,走着都能睡着,还是当着一个孩子的面睡着,真是丢死人了!
正当她在为那天晚上的所作所为而胡思乱想时,应河推门而入。
“诶?主人你怎么醒了?你这睡得才刚一天多。”应河边收拾地上的枕被,一边说着。
南荣淮星抱膝坐在榻上,轻声道:“不知道。”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应河:“?”
将枕被叠好放在榻上,主人今天不太对劲。
南荣淮星突然问道:“降乐呢?”
“啊?”
应河恍然大悟道:“哦!那个小狼妖?他……”
应河指着南荣淮星的塌边欲言又止,“诶?刚还在这儿的。”
南荣淮星顺着应河指的方向看了看,“他…走了?”
应河挠头,道:“不知道。”
“不过!”应河故作严肃道:“主人,下雨天你不好好睡觉,乱跑什么?还跑得那么偏,捡了个孩子不说,自己还睡倒在路上。要不是这小狼妖一直嚎,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你。”
南荣淮星沉默片刻,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跑出去。”
感觉有什么在等着我,而且等了好久好久。
应河无语,虽然他早已习惯。
不一会儿,一个幼小的身影端着一盘酸杏干屁颠屁颠的跑来。
“姐姐!”这甜甜的小烟嗓叫的南荣淮星嘴角扬上去就下不来了。
南荣淮星下榻,“降乐”。蹲下将降乐一把抱在怀里。
应河:“小狼妖嘴到挺甜,还姐姐!”
南荣淮星满眼都是这个脏兮兮,又白嫩嫩的小孩子,“应河,按降乐的尺寸去做几件衣裳。”
南荣淮星思考片刻,又道:“玄色的,各种颜色的玄色。”
“啊?”应河听着南荣淮星刚说出的话,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这到底是玄色,还是……各种颜色。
这说的是人话!!!
应河愣在原地久久不动,南荣淮星给降乐理着头发,轻声细语的说着:“你从哪儿弄的酸杏干?”
降乐抿了抿唇,眼神间有些闪烁,支吾道:“我……自自…己做的,撒了…些白糖。”
“姐姐尝尝?”降乐微微低着头,眼睛时不时往上瞟。
“好!”南荣淮星展颜,谈吐间满是和易之情。
正当她要拿起酸杏干品尝时,突然注意到自己身后还立着一个人。
“应河?”南荣淮星将降乐轻轻抱起,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应河似是被惊到了,不禁打了一颤,张皇道:“哦哦哦,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说罢,便跑开了。
对了,五彩斑斓的黑!
南荣淮星正想将降乐放在塌上,哪料降乐一个劲儿的摇头,“不要,会弄乱的。”
的确,应河刚收拾过的很干净也很整齐。南荣淮星可以感觉到这孩子有些过于自卑,柔声道:“没关系,乱了再理便是。”
但降乐还是不停的摇头,“不不……”
南荣淮星无奈,只好自己坐在榻上,降乐坐在她的腿上。
南荣淮星目中带有一丝心疼,道:“傻孩子!”
而降乐只是一笑而过,微微抬起盘子,道:“姐姐尝尝。”
南荣淮星揉了揉他的头,拿起一个要喂给降乐。降乐并没有立即吃了杏干,而是停顿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用手接过。
南荣淮星取过降乐手中的盘子,尝了几个,不得不说确实很好吃,酸酸甜甜的,很合她的胃口。
南荣淮星在吃东西的时候,情绪往往是藏不住的,吃到喜欢的眉尾也要弯上一弯,至于不喜欢的,那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不错。”
降乐笑了笑,看南荣淮星吃着开心,心中油然一种莫名的舒服感。
过了一会儿,酸杏干吃完了,降乐不知何时在南荣淮星怀里睡着了。
也对,小孩子睡觉的时长本来就多,这两夜又守在南荣淮星塌边,肯定没睡好。
南荣淮星动作轻缓,将降乐抱到榻上,并给他盖上被子。她自己坐在一旁,想着……那个梦。
那个梦,真实的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以南荣淮星的修为,能让她虚实分不清的情况少之又少。而这也恰恰说明了,降乐,绝不一般。
虽然记不清梦中人长什么样子,但那拖地长发……不得不令人印象深刻。
南荣淮星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魔神……苍。
那日在洄林救我的是他。
那夜在景明岛,给我披斗篷,留字条的是他。
苍,为什么?
南荣淮星不明白,堂堂魔神,亦魔亦神,更亦妖道之首。为什么宁愿化作小妖乞儿也要跟着我,有所图?
可……我有的,他都有;我没有的,他也有,图谋什么呢?
绿色的扇叶挣脱了树体,精准的飘到了南荣淮星屋内,落到了她的眼前。
南荣淮星伸手接住了落叶,端详着。
太阳,升起来了。
南荣淮星想道:“启明了,司星使要来了吧。”
“去看吗?他姐姐,那之衍哥哥,回来了吗?”
南荣淮星在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还是去看看吧,看看他或者看看他的姐姐。
南荣淮星前脚刚踏出长歌北亭的门槛,霜穹后脚就跟来了。
“主人这是要去司星使大典?”霜穹猜测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准。
南荣淮星答道:“嗯。”
霜穹心知肚明般的笑了笑,道:“那…我和主人一起去看看靖之衍大人回来没?”
南荣淮星:“……”
南荣淮星垂眸沉默着,良久后道:“万一,他没回来呢?他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霜穹安慰道:“主人,之衍大人如何,你心知肚明。你只要知道,你是他最爱的妹妹,若非非常事,又如何拖得住他。”
南荣淮星仰头望了望天,道:“我知道。”
靖之衍离开的这十几年内,南荣淮星无时无刻不在找借口,说他食言,放狠话说再也不要见到他,再也不要原谅他。
其实她打心底,从来都是最相信靖之衍,她只是……太想念她的兄长了,太想……让靖之衍知道她不开心,不高兴了……
“走吧,去见见司星使大人。”
言罢二人便离开了,霜穹化作真身寒凤,南荣淮星立于其身,翱翔九天,山川四海尽在其脚下,很快便到了九沉阁所在的无川城。
红绸悬挂,以花为桥,以鹤为侍,张灯结彩,万民恭迎,这阵仗甚至比南荣淮星的掌司吏大典还要胜上几分。
二人游离于人往街巷,终于霜穹忍不住问南荣淮星关于降乐的事。
霜穹问道:“主人,那个小狼妖你认识他。”
南荣淮星道:“嗯,那晚认识的。怎么?你也发现不对劲了?”
“嗯。”霜穹点头道:“他的修为,绝不在主人你之下。”
“所以,你的猜测是什么?”
霜穹迟疑了一会儿,道:“不敢妄言,但……他和魔神苍太像了。”
南荣淮星道:“像?是一模一样吧!”
“嗯。狼妖,神道,魔道,三道兼修,唯苍不二。”
“所以,他想干什么?”
南荣淮星满不在乎的摇头道:“不知道啊!堂堂魔神,一不隐藏身份,二不以真面目示人,真的很难揣测啊。”
“那怎么办?虽说魔神苍在六道素有佳名,但他毕竟是魔,而且还是极其不稳定的心魔。这等祸患放在身边,迟早会出大事。”
“霜穹,你太紧张了。”言罢,南荣淮星快步离开。
“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他是魔!主人,主人!”霜穹跟在其后,边跑边说道。
无川城内人来人往,十分拥挤,但六道美食更是应有尽有。
二人在城中逛了好一会儿,南荣淮星手里拿着糖葫芦,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像极了一位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南荣淮星突然止步,鼻子轻嗅,是糖醋鱼的味道。
“霜穹。”南荣淮星转过身去,眼中透着闪闪星光。
看南荣淮星这副不值钱的表情,霜穹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她要做什么,轻戳了下她的额头,宠溺道:“我的小主人啊!你到底是来参加大典的,还是来吃喝玩乐的啊!”
嘻,南荣淮星呲牙笑了笑,“走吧走吧”。说着,便拽着霜穹进了一旁的客栈。
见有客人来了,店小二忙道:“二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南荣淮星直接略过,找好了位置坐下,霜穹在身后料理,道:“来两份糖醋鱼,谢谢。”
店小二:“得嘞,您先请坐。一会儿就来。”
“两份糖醋鱼!”
霜穹微微颔首后,便去找了南荣淮星,霜穹用手边比划,边道:“两份糖醋鱼,够了吧!”
南荣淮星点头:“嗯嗯,够了够了。”
霜穹无奈叹气,难啊难啊!也就在吃东西的时候,她才会这般开心。
很快,两条糖醋鱼被端上桌来。霜穹嘱托道:“小心刺!”
“别吃尾巴,尾巴刺多。”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
霜穹在一旁说着,南荣淮星低头专心吃鱼,互不干扰。
可美好的时刻总是短暂的,南荣淮星还没还得及多吃几口,街巷里的嘈杂声,躁动声就惊动了她。
“魔道的人来闹事了!”
“他们围困住了九沉阁,里面的人生死未卜!”
霜穹道:“主人!”
“走!”
言罢,二人就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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