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裴问和萧默竟抱着白狐下楼了,看样子准备走。昨晚许晓冬他们去黑市,裴问两人没去,在家里住了一晚。晨练归来的邻居大妈正在热情地向裴问搭话,笑眯眯地问道。
“两位小伙子长得蛮帅气的,你们都是小许的朋友?”
裴问笑道:“是的,您好。”
“哎呦,小许他长得蛮精神,他的朋友们也都是大帅哥。你们的关系肯定蛮好的吧?我经常看见你们出入他家呢,他家里也总是热热闹闹的。”
“对的,我们都是好朋友。”
“你在哪里工作?今年多大了?结婚了没?”
许晓冬几人险些摔倒,裴问则微笑颔首,淡定答道。
“我是开酒吧的,今年三十多岁,还没有结婚。”
“有女朋友了没?”
“也没有。”
“哎呦!”大妈脸上的褶子简直要笑成一朵花,殷勤道:“开酒吧蛮赚钱的,你长得帅,讲话也彬彬有礼的,怎么没有女朋友?你喜欢哪种类型的,我家里的外甥女,今年……”
“谢谢您,女施主。”裴问双手合十,说道:“只可惜我是出家人,不能结婚的。”
大妈:“……”
大妈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萧默,萧默也急忙双手合十,说道。
“我也是。”
大妈嘴角抽搐,背着保健球,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
许晓冬上前问道:“裴兄,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准备走?”
裴问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指了下楼上,示意上去再说。
昨晚大家忙活了很久,此刻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白简秋在冰箱里翻了翻,找出两包速冻水饺,准备给众人煮饺子吃,萧默则找出来一包挂面,他和裴问吃素面。
许晓冬看着水饺外包装上的图案,一个水饺被一切两半,露出里面饱满的肉馅。许晓冬想起昨晚在阴河里看到的那张腐烂的脸,顿时感觉十分恶心,于是也说道。
“我也吃素面吧,萧兄,麻烦你帮我也煮一份。”
众人各就各位,开始干活,许晓冬没事可做,又心烦意乱的,便起身说道。
“家里没醋了,我出去买点醋回来配饺子。”
许晓冬独自下楼,到小区门口便利店买了一瓶山西陈醋,结账时看到货架上的烟,说道。
“再给我来一包烟吧,随便什么牌子的都可以,还有打火机。”
许晓冬坐在路边花台上,手里攥紧烟盒,看着脚下反光的路面发呆。
此刻杭州已进入深秋时节,阳光却明亮而刺目,令他双眼发酸。
他不怕死,甚至在当年双亲相继离世时,他一度产生了悲观情绪,世上最爱他的人都不在了,他独自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跟着一起走,去另一个世界继续团聚。后来他认识了白简秋,知道了奇幻世界,也了解到轮回转世。他已经历过数十次轮回,当然不怕再来一次。
但是……他现在有白简秋了啊!
他的爱情刚刚开始,难道就要马上终止了么?
许晓冬拆开烟盒,取出一颗香烟,手指哆嗦着按下打火机,点了十几次才将其点燃。他不会吸烟,第一口烟气吸入肺腑,腥辣刺鼻的气味顿时让他猛咳起来,眼泪鼻涕狂飙而出。
倒映在阴河里的那张脸肿得像个气球一样,但毕竟是自己的脸,他还是能辨认出来的。那张脸的头发还是黑发,牙齿也白皙整齐,不像是垂垂老人的面孔。
许晓冬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不由得苦笑起来。他本以为这辈子至少还能陪伴白简秋几十年,然而就目前看来,这个时间或许只有十几年、几年甚至更短。
思来想去,许晓冬拿出手机,给姐夫杨涛打去电话。
“姐夫,你下班了么?”
那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杨涛打了个哈欠,说道。
“昨晚值夜班,刚下班,正要回家去了。晓冬,怎么了?”
“那个……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许晓冬将在阴河里看到的画面,给杨涛详细描述了一遍。听罢,杨涛犹豫片刻,说道。
“这应该是**巨人观现象,听你的特征描述,被害人应该是溺亡的,但是不做详细尸检的话,不能确定最终死因。晓冬,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我跟你讲,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要报警晓得么?不要试图自己解决,会给你惹麻烦的。”
“没有。”许晓冬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道:“我……呃,最近在重温电视剧《神探狄仁杰》,我也想试着写一部惊悚玄幻小说,有些专业方面的问题,需要请教你一下。”
杨涛在电话那边明显松了口气,笑骂道。
“这样啊!你小子真是要吓死我。姐夫支持你,也欢迎你来找我当顾问……”
杨涛在电话里滔滔不绝,说了很多鼓励的话,许晓冬听着,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他不怕死,但当得知死亡即将到来之时,也是真的舍不得那些关心、爱护他的人。
“姐夫。”许晓冬哽咽道:“……如果我哪天死了,你和姐姐、星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杨涛瞬间沉默下来,片刻后,小心且认真地问道。
“晓冬,你实话跟我讲,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跟你的男朋友有关么?”
“没有,真的没有。”
杨涛刑警出身,洞察力相当敏锐,许晓冬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姐夫说。然而这次的杨涛竟然非常“善解人意”,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说道。
“晓冬,每个人都有心事,不想讲也没关系的。但你一定要记住,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永远都会支持你,家人是立在你身后的坚强后盾,明白了么?”
许晓冬泪水狂流,仰头望向天空,用力地捏了几下鼻梁,哽咽道。
“知道了。谢谢你,姐夫。”
杨涛在电话里温和地笑起来,语气如父亲般慈祥。
挂断电话后,许晓冬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将烟盒整个丢进垃圾桶里,脸上的悲伤情绪已经不见了,恢复了往常那乐天派的阳光笑容。
这世上的事情,从来没有百分之百完全绝对的,或许阴河里映出的画面并不准确,或许结局会在某一天发生改变。就算结果不可更改,至少他现在还活着不是么?与其惶惶不可终日,活在惊恐与愤懑中,还不如利用好仅剩的时间,好好陪伴家人与爱人。
“哈喽!大家好,我回来啦!”
许晓冬提着两大袋卤味回家,张开双臂,像个傻子一样夸张地同众人打招呼。
陆弼一口饺子呛住,不断地咳嗽,诧异地望着他,问道。
“你怎么了?出门一趟被开心鬼附体了?”
“没有啊。”许晓冬说道:“买到了刚出锅的卤味,所以很开心啊。来来,大家趁热吃。”
众人围坐在餐桌旁,吃饺子,啃卤味。
许晓冬吃完一大碗素面,感觉没吃饱,又从白简秋的碗里捞饺子来吃。
白简秋问道:“你没事吧?出门前还没精打采的,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开心。”
“没事。”许晓冬鼓着腮帮说道:“刚才喝了点参茶,精神变好了不少,参酒也泡好了。”
白简秋笑了起来,凑过来在许晓冬的脖颈处亲昵地蹭了蹭,恋爱的酸臭味顿时变得比老陈醋的味道还要浓郁。陆弼抓狂地摔了筷子,说道。
“你们够了啊!不要这样随时随地秀恩爱,麻烦也照顾一下白狐前辈的感受!”
白狐被陆弼抱着,勉强吃了几个饺子就吃不下去了,说道。
“你们感情恩爱是好事,我也为你们感到高兴。”
许晓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白狐说道。
“前辈,很抱歉没买到灵芝仙草,您看参酒有用么?”
“应该是我道歉才对,灵芝仙草本就难得,害得你们四处奔波,给各位添麻烦了。参酒也可以的,至少……可以让乐乐舒服一些,等下我就给他们送过去。”
听说小孩子恐怕救不回来,众人不免都有些惋惜。陆弼端着碗,看着众人,出言安慰道。
“在座的各位都是见过大世面的,有必要这样么?那个小孩这一世的阳寿只有这么多,我们都已经尽力了。要我说,与其让他苟延残喘着受罪,还不如趁早解脱去投胎。”
“话虽如此,但是……”许晓冬叹气道:“毕竟是一条命,不救的话,郑医生恐怕会自责一辈子的。我能理解这种感觉,面对至亲是很难轻易割舍的。前辈,你也不要太过难过,事情已经这样了,后悔难过都是没用的,只能想接下来怎么办,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讲。”
“谢谢你。”白狐颔首,说道:“我已经想开了,等我把参酒送过去,就不会再管了。”
白狐的转变太快,众人顿时都有些懵,互相看看,陆弼犹豫道。
“前辈,您现在的样子,恐怕不太方便去见他,不如我们替你跑一趟?”
“不用了,已经很麻烦大家了。”白狐不自然地甩了下尾巴,坚持道:“郑医生毕竟是我的男朋友,是我深爱过的人,我……至少要去再见他一面,亲口说句再见。”
“然后呢?接下来您打算去哪里?”
白狐的尾巴尖一颤一颤的,沉默许久后,才轻声说道。
“大概找个地方,继续修行吧。”
许晓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陆弼拦住了,陆弼摇了摇头,说道。
“既然这是前辈的决定,那就这么办吧,我们不要再插手了。”
“谢谢。”白狐眼眶有些湿润,诚恳道:“太感谢你们了,能认识你们这帮好朋友,也不枉我活了五千多年,这段时间,是我漫长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
道过谢后,白狐喝了点琼浆仙露,重新幻化为人形,带着一半参酒离开了,剩下的一半留给了白简秋他们,算是作为答谢。
许晓冬不解道:“陆兄,你刚才为什么阻止我?前辈那个样子,明显有事瞒着我们。”
“我当然清楚,我们虽然不能明着管,但可以暗中帮忙。”陆弼冲着众人勾勾手指,等大家围拢过来,他继续说道:“我们偷偷跟在前辈后面,看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许晓冬说道:“你们身上有妖气,不怕被前辈发现么?”
“不是有这个么。”
陆弼弹了弹装着参酒的坛子,在何仙姑会所里打工的妖怪们喝完兑水的琼浆仙露,都能暂时压制妖气,更别说这种原版的了。几人当即拔开塞子,分着喝了两口,就连许晓冬也分到了一小杯,琼浆仙露醇香甘冽,千年野山参清新芬芳,参酒入口回甘,令人精神百倍。
追踪白狐的路上,许晓冬效果上头,眼前画面又变得迷离起来,他靠在白简秋肩上说道。
“小白……如果我以后也会死,你不要像前辈那样,为我付出那么多。”
人类的肌肤温暖而干燥,白简秋下意识地握紧男朋友的手,问道。
“为什么?”
“我舍不得,也不值得你那样做。我是个普通人,有自己的命数,在命运面前我太渺小了。我也不想去改变什么,只想面对现实,享受当下。你为我付出太多,我会愧疚的。”
白简秋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许晓冬那节奏规律的、沉稳有力的心跳,片刻后也说道。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我也会后悔的。”
陆弼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说道。
“这么悲春伤秋的干什么?你又不是马上就要死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裴问笑道:“恋爱中的人,总是容易感性。”
陆弼说道:“我为什么不谈恋爱?因为处在热恋期的人,智商往往都不怎么高,容易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人类总认为,只要相爱就能战胜一切,事实却不是这样。我还是那个观点,我不看好老白和许晓冬。你看看你,哪有一点当攻的样子?除了贡献了一根□□。”
“……陆兄,你讲话要不要这么……不文明?算了,这不是重点,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弼又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许晓冬满脸疑惑,白简秋也神色凝重,他叹气道。
“你们把转世投胎想得太简单了,不是说你不想忘记对方,就能不忘记的。尤其是……哎!算了,这种话也不好讲出口,免得大家都不开心。”
白简秋说道:“陆兄,有话不妨直说,当谜语人一点意思也没有。”
陆弼想了想,说道:“我想说的时候,一定会说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听罢,许晓冬眉头紧蹙,心情复杂,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死后的模样,也隐约意识到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用手搓了搓脸,好让自己的表情不要那么僵硬,开口问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的人死后不能去投胎转世,是么?”
陆弼没说话,目视前方,碧绿瞳孔眼波流转,目光深邃。
白简秋惊讶道:“为什么不能?恶鬼才会被灰飞烟灭,或像小聂那样自己不肯投胎转世。”
裴问淡淡道:“三界的事情很复杂,尤其是地府,政策变化太快了,有些事谁也说不好。”
白简秋皱眉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却在瞒着我和晓冬?”
没有人讲话,白简秋有些生气了,他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就在他准备发作时,许晓冬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
“没关系,你还不了解我么?我虽然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好事,却也从来没有做过坏事,灰飞烟灭这种事,不可能轮到我头上的。好人有好报,大家都是这么讲的。”
“对,好人有好报。”裴问也笑道:“因果也不是绝对的,凡事都有转机的。”
白简秋的表情有所放松,但仍旧有点不开心,扭头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陆弼的嘴唇动了动,目视前方拥堵的车流,用手指轻轻地揉捏着鼻梁,什么都没有说。
众人跟随白狐来到浙大二院,看着这无比熟悉的地方,大家的心里都是咯噔一声,有种莫名压抑的感觉。
“怎么又是这个鬼地方,我真是怕了这里了。”
陆弼小声嘀咕着,最后一个下车,许晓冬故意走在最后面,小声问他道。
“陆兄,需要我做些什么?”
陆弼搂住许晓冬的肩膀,用力地拍了几下,语气艰难地说道。
“……等老白飞升的时候,不要成为他的阻碍。”
“不会的。”许晓冬深吸一口气,笃定道:“我爱他,我对他的爱至死不渝。所以,我绝不会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阻碍。”
陆弼冲着他笑了一下,两人于明媚的阳光中紧紧拥抱。
白狐直奔住院部,其余几人尾随其后,也来到了儿童病房区域。
郑医生的儿子住在单人加护病房里,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头发全都被剃光了,身体被病魔折磨得骨瘦如柴,手背因扎针而浮肿,神态虚弱,闭着眼睛,胸膛急速地起伏着。
郑医生和另外一名白大褂站在床边,楼道里十分安静,两人的争执声显得格外刺耳。
“主任,我是一定要辞职的,我儿子病成那样,我要带他回美国治疗。”
“郑医生,你要相信国内的医疗水平……”
“我当然相信!我也找上海瑞金和北京协和的医生都看过了,他们也表示束手无策。我总、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乐乐去死,我总要想办法救他……我听说,美国有一种全新的医疗技术,我想带他去试试看,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都不能放弃……”
几日不见,郑医生瘦了一大圈,面色也越发憔悴了。他的情绪濒临崩溃,无助地站在幼子床前,肩膀因巨大的悲痛,正在不住地颤抖着。
病房里安静得吓人,主任扶着情绪激动的郑医生坐下,苦口婆心地劝道。
“小郑,你也是医生,有些事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虽然这样讲很残忍,但……乐乐的情况,非常不乐观。乐乐那么可爱,我拿他当亲孙子看待,但凡还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但当下除非苍天有眼,发生医学奇迹,否则……乐乐年纪那么小,经受不住治疗痛苦的,还不如让他走得轻松一点。”
郑医生双手捂脸,悲痛地大哭起来。许晓冬几人站在远处,也逐渐湿了眼眶,不停抬手擦眼泪。哭过后,郑医生的情绪变得平静了一些,站起身来哽咽道。
“我明白,谢谢您的安慰。但我已经考虑好了,就算乐乐没救,我也必须带他回美国。我在国内没有亲人,照顾他不方便,至少,他不该孤零零地走。”
见下属心意已决,主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给郑医生批了辞职申请,顺便说到。
“你……哎!真是太可惜了。你的医术很好,本来最有希望接替我的位置,可惜天意弄人,遇上这种事情……小郑,你别太伤心,你还年轻,未来还有无数种可能,一定要想开一点。算了,事已至此,什么都不说了……谁在门外?干什么的!请出来讲话。”
站在门外的白狐走进来,主任看到他也愣了一下,似乎是知道他与郑医生的关系,说道。
“你们聊吧,我先出去了。”
郑医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爱人,惊讶道。
“阿黎?!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乐乐……”
白狐顺手将病房门关上了,谈话声被隔绝在里面。许晓冬等人心急如焚,急忙从隐蔽处跑出来,跟迎面走来的医院主任撞了个正着,主任惊讶道。
“你们又是谁?!这里是儿童病房,看病请去一楼大厅挂号。”
陆弼懒得跟他多废话,掏出碧玉烟斗朝半空中喷了一大口,说道。
“继续做你们的事,忘记今天医院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整座医院被轻碧色烟雾所笼罩,主任立刻像是丢魂一般,木然地向前走去。
几人忙向病房走去,却猛然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
陆弼紧张道:“怎么你们也来了?医院里今晚要死人?”
黑白无常一转身,看到老熟人后也有些崩溃,白无常问道。
“天呐!怎么又是你们?你们又来跟我们抢业绩的么?”
“我们有任务,你们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黑无常耸肩道:“这里是医院,我们还能来干什么。”
众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扭头看向病房。陆弼挡在门口,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黑白无常兄弟,咱们打个商量,那小孩蛮可怜的,今年只有五岁,你们不觉得让这么小的孩子去投胎,有点太残忍了么?能不能再多给他几年阳寿,至少让他成人吧。”
“不行啊。我们是基层,没有这个权限,就算是陆判、崔判来了也不行。”说着白无常翻了一下生死簿,又说道:“再说了,我们今晚过来不是带……”
黑无常给了白无常一胳膊肘,冲着他使了个眼色,不让他继续说了。
白简秋警觉道:“那是要带走谁?”
白无常说道:“我们不能说,说了你们又要跟我们抢业绩了。”
陆弼大叫道:“喂!我们还是不是朋友?这点小忙都不肯帮?信不信我告诉陆判……”
正说着,郑医生推门走出来,脸色不太好地说道。
“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不要吵。”
郑医生看不到黑白无常,只能看到许晓冬几人。黑白无常耸了耸肩膀,识趣地退到一旁,其余几人纷纷涌进病房里,白狐见到他们,也惊讶地说道。
“你们怎么来了?”
跟踪已经露馅,大家也懒得再装,关键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陆弼紧张道。
“前辈,没时间解释了!黑白无常他们已经到了。”
白狐脸色大变,郑医生满脸惊讶地望着众人,说道。
“你说什么?什么黑白无常?”
白狐说道:“你相信我,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乐乐活下去……”
“不,我不同意!”郑医生眼眶通红,艰难道:“我不能让你这样做。”
许晓冬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但他也能够理解郑医生,人家是学西医的,比自己还唯物主义,恐怕难以接受这种通过玄学手段来救人的办法。许晓冬说道。
“郑医生,白狐前辈虽然是妖怪,但本性善良,也做过许多好事,他不会伤害你们的。”
“不,不是这样的……”
郑医生情绪激动,说话时喘个不停,整个人看上去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
“我跟你一样,我也是个普通人,最初也很难接受这个世界竟然有妖怪鬼神的设定,但妖怪们有好有坏,至少他们都是好的。你和前辈在一起也有几年了,如果他要害你,早就下手了。他一直在为了乐乐的病情而奔波,想尽办法也要救他。”
郑医生眼眶红了,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许晓冬打量着他的表情,心中逐渐有了底气,看来郑医生对白狐用情很深,就算知道真相,也不厌恶对方。许晓冬继续趁热打铁。
“郑医生,乐乐的情况不容乐观,至少让前辈试一试……”
“我、我都知道,但是……”
白狐似乎很不舒服,他勉强坐起身来,强忍着痛苦,仍旧彬彬有礼地说道。
“许、许老板,谢谢你的好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窗外响起惊雷,天色阴沉下来,快要下雨了。
病房内光线昏暗,郑医生站在一片阴影里,脸色十分难看,皮肤透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
“你……”
陆弼皱眉看向郑医生,眼神十分犀利,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
郑医生喘了口气,左手用力地捂住胸口,低着头疲惫道。
“我已经递交、递交辞呈了,我打算带乐乐回美国,阿黎……我希望阿黎能跟我一起走。”
许晓冬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忙上前搀扶住郑医生,关心道。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郑医生猛喘几口气,胸膛一阵剧烈起伏,脸色更差了,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我爱阿黎……就算他是狐妖我也爱他。所以,我、我不能让他……”
说话间,郑医生一阵急喘,胸膛里发出拉风箱一样的声音来。陆弼神色慌张,大声道。
“……我知道了!天呐,原来他们是要——快!快带郑医生离开医院!”
许晓冬整个人都懵了,双手扶着郑医生,紧张道。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音刚落,郑医生脸色变得铁青,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面色苍白,五官痛苦地抽搐到一起,脸上满是冷汗,浑身痛苦地抽搐起来。
白狐大喊道:“老郑!”
许晓冬紧张道:“郑医生?郑医生!天呐,快来人啊——”
陆弼骂了句脏话,双手抱头,狠狠地踹了脚一旁的墙壁,悔恨道。
“妈的!还是晚了一步。”
黑白无常推门而入,空气变得阴冷起来,吐气成雾,就连灯光也暗淡下去。黑无常摊开生死簿,有些无奈地说道。
“就是他。你们别这样,生死有命,我们也是例行公事,还请各位理解一下。”
“等一下!”
白无常无奈道:“大家都是朋友嘛,不要为难我们,我们真的不能再违规了。”
“不是让你们违规,我懂地府的规矩。”白简秋说道:“郑医生是九尾天狐前辈的男朋友,就算是十殿阎王见到前辈,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听到九尾天狐的名讳,黑白无常有些忌惮,互相看了眼,黑无常无奈道。
“我们也不是要让他死,而是提走他的三魂,七魄要等到……嗯,二十年之后了。”
许晓冬震惊道:“这是什么意思?还能分开操作?”
“就是让他变成植物人的意思!”陆弼抓狂道:“许晓冬,你不要再打岔了!地府怎么总是逮着这一家人薅?!先是他儿子,又是他本人,能不能放过他们!为什么倒霉事全都落到了这家人头上,连我都看不下去了,他妈的!”
白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在白简秋的搀扶下走过来,诚恳道。
“抱歉,我本来不想惊扰地府的,但是……一旦郑医生倒下,乐乐没有人照顾,很快也会不行的,求你们了,稍微通融一下,至少让他们父子一起度过最后的时光。”
裴问也说道:“上次朱同学的事情,你们陆判欠我一个人情,回头我去找他说。”
黑白无常连声叹气,却收起了生死簿,黑无常小声说道。
“看在九尾天狐大人的面子上,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地府管理严格,如果你们实在想从阎王手里抢人……恐怕只能亲自去向阎王讲了。”
众人忙松了口气,陆弼拍拍黑白兄弟的肩膀,说道。
“谢了,有劳二位,转天请你们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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