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冲淡空气中的腐臭味,裹尸袋能装下成年人,里面那个小小一只,才刚刚长大。搜救队的人员见惯了死亡也做不到视若无睹,众人远远分散开。
现场氛围沉闷,接到电话的赖丞第一时间赶过来,野草地踩着很多人脚印。
赖丞问:“死了多少天?”
搜救队长回复他:“尸体泡胀了,警察说要等法医过来,赖先生,这边是徐警官。”
队长朝尸体那边指,黑色裹尸袋旁蹲着一个男人,正关上袋子拉链。
男人站起来有一米□□左右,穿着黑色背心,体格魁梧,警服搭在他肩膀上滴着水。
他走过来,打开执法记录仪,边走边介绍身份:“徐京,风景区旅警。”
赖丞知道这种情况下,他明显是第一嫌疑人,在徐京准备盘问他时,问了另一件事情。
赖丞问:“刑警没到吗?”
徐京把湿透的外套甩了甩,瞟了一眼赖丞。
一身游客装,明显是来景区游玩的,看着有头有脸,这种人要么心高气傲,什么都不配合,要么是老滑头,一问三不知。
徐京说:“等刑警到,你没机会说话了。”
赖丞往打捞起尸体的水沟方向走,那边插满了搜救队标志的黄色旗子,裹尸袋四周围好了防护带。
这里离昨天查找的地方有一公里,很可能是小男孩脚滑进河里,顺着水流漂这么远。
淹死的吗?赖丞想到,他魂穿回到本体后,小男孩也回到自己身体。在发烧条件下,小男孩渴了想喝水,一头栽进河里。
赖丞转头对搜救队长说:“就这样吧,尾款我稍后付给你。”
搜救队长点点头,去了背风的小山坡抽根烟。
谜底解开,那两天不是做梦。可惜不是十全十美的结局,赖丞脱下鞋子,往河里走去。
“你弄啥呢?”徐京跑过来,一把拉住赖丞。
河道支流错综复杂,底下还有暗流,气候寒冷,河水更是冰凉刺骨,稍不注意人踩中脚底的青苔滑倒,很容易栽进河里。
赖丞衣衫单薄,唐装裤子漏着风,他竟然这么半身入了水里。
要不是徐京为着敏锐的本能拉住他,他还要往河里走。
徐京紧紧抓住他袖子,力道很大,赖丞只好被他拽上岸。
赖丞裤子底下全部湿透,风一吹,粘在肌肤上黏糊湿冷,他不在意地抖抖裤子上的水珠。
有电话打进来,赖丞按下接通键,对那边说道:“我这边好了,待会直接去机场。”
全程没理徐警官一眼。
徐京关掉执法记录仪,一只手抓住赖丞衣领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条河每年淹死多少人。”他的手臂青筋尽显,压制着想打人的力度。
赖丞眼神平淡,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他从徐京手中拽下自已衣领。
赖丞说:“那是你们景区的事情,我没看见水深危险的警示语。”
徐京愤愤说道:“以前不是没设置过,暴雨一下就倒了。”
远处搜救队收拾好物品准备撤离,队长过来请示警官他们是不是可以先走了。
徐京说:“留个电话配合后期调查,有问题会随时传讯。”
赖丞转身也准备走,徐京拉住他,说道:“你也是。”
等赖丞走远,徐京的同事陆陆续续也到了。
“你这就把人放走了?”有同事看了现场问道。
“尸体是我抗上来的,蓝天不敢捞,是不是意外淹死的我一眼能看出来。”徐京把半干的外套穿上,扣紧衣扣。
“那报意外溺死?”
“前段时间卖小孩器官的组织才落马,这事得压一压,先查景区失踪人口。”
“局里人查过了,景区没有报男孩失踪的。”
徐京顿了下,沉思半刻。
徐京说:“你记得那辆运输小孩用的大巴不?监控看看它有没有路过这。”
“行,那法医那边?”
“不送了,排除他杀。”
......
赖丞在车站等十分钟,他哥到了,裤子是湿干的,脸色也臭臭的。
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感觉很像某人的画风。
“白昼?”赖成钰不肯定地喊道。
“她也来了?”赖丞问道。
赖成钰失望地说:“没有。”
从车站转机场,在候机厅又等候半个小时中,赖丞去贵宾室换了身干净衣服。
机场人很多,弧形透明穹顶洒下来大片光亮,各种旅游团的反光小牌子亮起来。
这边赖成钰办好登机牌,转头就撞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赖成钰马上道歉,低头检查身上证件有没有撞掉。
“没关系,”被撞的女生扎着高马尾,绿色眼线往眼尾上翘,她眼睛一弯,大声说道,“赖成钰,真巧啊!”
酒红色亚麻布裹一圈在胸前系了个大蝴蝶结,露出女生利落的腰际线,她穿灰色破洞工装裤的两条腿交叉站立,食指和无名指勾着亮银色小皮箱,晃啊晃。
赖成钰沉默地绕过她。
“赖成钰,”朱绵绵跟在他身后,喊道,“你怕了?”
赖成钰前脚踏进贵宾室,朱绵绵后脚跟进来,有工作人员拦住朱绵绵,要检查下她的会员。
“怎么了?”赖丞与匆忙进来的赖成钰相遇。
赖成钰和他哥说道:“走另个门出去。”
两个人于是从后门出去,赖成钰带着他哥脚步不停地往登机口走。
穿过廊桥,赖成钰找到自己靠窗的位置,一坐下来就和白昼发消息。
「紫胖子」: 我上飞机了。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却什么也没有发。
赖成钰等了两分钟,发送一个“小猫咪赖床”表情,主页面弹出好友验证消息。
对方送上把他拉黑删除一条龙服务。
“太惨了。”赖丞在旁边感叹道。
赖成钰转头,他哥目不转睛地刷着人贩子被枪决的新闻,压根没管他。
“......”赖成钰以为是他哥在嘲讽他呢。
赖成钰看向窗外,地面执勤撤离跑道,飞机在做最后起飞准备工作。天空雾蒙蒙好像快要掉眼泪,机舱内温度上调,他在起雾的玻璃上手画了一只小土豆。
迷雾散了,玻璃窗后面映出白昼神情落寞,连绵青山在她脸上不停晃过,她靠在椅背上,听着高铁广播在播放下一站点。
等到白昼回到宿舍,天黑了一半。
“亲亲粥粥,你回来啦!”季安娜抱着平板从床帘探出一个头,和白昼打招呼。
白昼坐了一天车全身疲软,往宿舍床上一躺,说道:“累死我了。”
季安娜说:“粥粥,下周要考试了,我有重点哦。”
宿舍里只有白昼和季安娜是同专业,另外两个人是其他专业被拼过来的。
白昼耳朵竖起来,说道:“你要喝什么奶茶?”
季安娜提醒她:“加上之前欠的,是两杯哦!”
什么时候欠的?白昼想半天没想起来,她起身去翻书。
白昼说:“两杯就两杯。”
白昼戴上眼镜,打开教材,扉页写着赖成钰三个字,她用贴纸把字迹贴住。
对床李安娜又冒出头来,跟她说道:“粥粥,赖成钰前几天来找你,都找到宿舍楼下了。”
白昼说:“哦。”
季安娜说:“你这反应不正常啊。”
白昼手机点开季安娜给她分享的资料,开始岔开话题,她说:“这个页数这么多都是重点吗?”
季安娜点点头:“是啊亲亲,你得加油背了。”
啊!白昼想哭,什么叫情场失意,学习又失意。
白昼预约完打印机,跑出宿舍门。
当宿舍门口挂着“拒绝推销,有事烧纸”的对联在昏暗楼道里完全看不清,白昼拿着不薄的一叠资料,像只失去壳的蜗牛慢慢爬回寝室。
强撑着在读书角背完四页,白昼“四只眼”翻着这后面一叠纸失去了梦想。
她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追赖成钰上!白昼在心里边背边流泪。
临近期末周,宿舍全员都在为考试背书,一时间谁也没空去八卦白昼的感情生活。
秋天掉下最后一片叶子,寒冬终于来了。南方无雪,下雨时便让人生出愁绪。
白昼会去食堂路上看着电子屏在播放那宝可梦联名的广告,她不经意地想到,拉黑赖成钰五天了。
政法大放寒假前的三个月都算考试月,考试科目跨度大,复习计划战线长,十分磨炼学生的毅力。
白昼下午考第一科,是政治经济学,吃完午饭她来不及再回宿舍午休,于是她设置好闹铃,趴在教室桌上睡一会。
感觉没睡多久,白昼就听见闹铃声,因为考试月怎么也睡不够吗?
“叮铃铃......”
“叮铃铃......”
白昼被吵醒,她翻身坐起来,眼镜不翼而飞,眼前的陌生场景清晰可见。
客厅吊灯转着红绿色的光线,桌上放着威士忌,酒杯撒了一地,白昼是从沙发上醒来的。
这是第二次魂穿吗?
白昼捂着发晕的脑袋,喉咙里尽是宿醉后的苦涩,她干呕几下,在房间里顺着铃声到处找手机。
收拾好到处散落的餐巾纸,白昼终于在沙发缝里找到了手机。
她划开手机屏幕的那只手纤细惨白,青色亮甲上面贴着各种小蝴蝶,好适合当手模。
手机亮光打开,恐怖故事如期上演,锁屏竟然是赖成钰的照片!
白昼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她难以置信又仔细查看第二遍。
屏幕里,赖成钰背着黑色休闲包站在机场值机口,包旁边突兀地插着那把折扇。他侧着脸在和工作人员说话,阳光打在他脸上,安静美好。
不会吧?
这个角度更像是偷拍的。
白昼捂着饿得发慌的肚子,想要解锁手机了解更多信息。
但是这次魂穿对象的手机是四位密码解锁,她想了半天,输入了赖成钰的生日。
开了!
白昼脸色一下子变复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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